顧蓉蓉沒急着和郝言諾說話,她現在是小廝打扮。
聽到有人叫郝言諾,扭頭看過去。
祝平松從人群外走出來,懷裏還抱着個酒罈子。
郝言諾看到他,臉上露出笑意。
「平松,你要去送貨嗎?」
郝言諾語氣歡快,毫無心機的詢問。
祝平松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顧蓉蓉敏銳捕捉到,看來,他還是很在意和郝言諾之間的差距。
「嗯,」祝平松簡單嗯一聲,岔開話題,「你怎麼會來?發生何事?」
「來取銀子,」郝言諾道,「我外公要去買糧,銀子要全部取出來。」
祝平松抿抿唇,低聲道:「言諾,我有幾句話,想和你說。」
郝言諾看看盧管事,盧管事微點頭:「小姐速去速回。」
郝言諾跟着祝平松去旁邊樹下,顧蓉蓉也不着痕跡地湊過去,正好被一輛馬車擋住身形。
他們倆說話的聲音很低,但顧蓉蓉還是能清晰聽見。
「言諾,我昨天晚上和你說的事」
郝言諾頓一下,輕聲說:「此事我本來想和父親說,但父親一早出門,也沒見着他人。後來我去了外公那裏,外公正在忙,說是情勢嚴峻,據說糧食減產,許多地方都出現糧荒。」
祝平松半信半疑:「出現糧荒?怎麼我從未聽說?」
郝言諾抬頭看他,他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我在酒莊,也未曾聽於掌柜提起,於掌柜用糧食釀酒,對糧價也是很關注。」
「那他可知,今天一早,糧價已經漲了?」
這一點確實是,他出來的時候,正好聽到有夥計向於掌柜稟報此事。
但他沒細聽,看到郝言諾才趕緊出來。
祝平松點頭,郝言諾語氣中難掩自豪:「我外公雖是商戶,但胸中有丘壑,從未像其它商人一般,只重利益。」
「他已經寫信給有關係的糧商,派人去四處聯絡,要買大量糧食,來穩定城中糧價。」
「我外公大義,正在忙碌此事,我幫不上忙,也就不好再給他老人家添麻煩,你說是不是?」
祝平松:「」
郝言諾拉住他的手:「言松,我知道你有骨氣,想自己開鋪子,但能不能過了這一段時間?等事情過去,我必會幫你。」
祝平松忍住想甩開她手的衝動:「言諾,要不然這樣,你先和老爺子說說,錢莊的錢,先少取一部分,他應該不只在廣匯存了錢吧?」
顧蓉蓉無聲勾唇,看來她料想得不錯,廣匯錢莊和醉香樓,就是表面不和,私下勾連,廣匯錢莊的錢,一定是出了什麼岔子,而這其中,醉香樓定然也有份。
祝平松在其中扮演什麼角色,目前還不知道,但根據母雞所說,他和於掌柜,李掌柜,絕不是夥計和掌柜的關係。
這不是,現在就迫不及待地想替廣匯錢莊解決麻煩了。
郝言諾擰眉道:「為何?」
祝平松淺笑,反握她的手:「我們掌柜的也想買糧,如果糧食漲價,需得儘早買一批,否則,酒價都是定好的,老主顧來買,不好漲價,只能坐等賠錢。」
郝言諾納悶:「怎麼會賠錢?現在賣的酒,不是以前釀的嗎?他應該還有存糧吧?現在的糧價漲,等我外公穩定住糧價不就行了?為何非急於現在?」
「再說,他和廣匯錢莊一向不對付,我外公取不取廣匯的錢,與他有何相干?」
顧蓉蓉真想給郝言諾鼓掌,郝言諾性子直沒錯,有時候情商不太夠,但並不是傻。
祝平松笑容有些不太自然:「我這不是想着,借這個時機,替廣匯說幾句話,若是你能同意,說動老爺子,廣匯的李掌柜也能念我的情,沒準就能和我們掌柜的冰釋前嫌。」
郝言諾語氣不善:「是不是姓於的逼你的?」
「好啊,堂堂軍中男兒,閒時給他做工,他倒是擺起譜來了,還讓人管這種閒事,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怎麼着?你要是不管,他還想給你臉色看不成?」
郝言諾聲音拔高,拉着祝平松就走:「走,不幹了,我去問問他,他有多大的臉,還想管到我外公頭上,還想指使你管這種事!」
祝平松垂眸,長長眼睫遮住眼中不耐:「不是,於掌柜沒有,他待我不錯,我是看他為難,才想為他分憂,言諾,你若不同意」
郝言諾認真道:「我是不能同意的,我外公憂城憂民,為的也是城中百姓,於掌柜也是城中一員,對他也有好處。」
「平松,我可以向外公撒嬌借錢,但不能在這種時刻,在這種大是大非面前,不顧原則。」
祝平松臉色微沉:「好了,我知道了,你也不必這樣說,說得我好像不顧原則一樣。」
「我只是覺得,自己沒本事,家世也不好,配不上你,不想讓別人覺得,我是高攀了你,為了你的錢財。於掌柜待我不錯,我就是想給他盡份心,就是這樣。」
顧蓉蓉微眯眼睛,母雞在空間嗤笑一聲:「聽到沒有?這男的真渣啊,借錢不算,還pua人家,怎麼的?他本事小,家世不好,人家郝小姐家世好,家裏有錢還犯法了唄?還得顧及他的感受唄?人家該他欠他的啊?」
「沒本事脾氣還不小,他還甩上臉子了,也不怕臉甩地上撿起不起來。」
顧蓉蓉冷哼,聽聽,還不如一隻雞。
郝言諾見他生氣,還輕掙開了手,也用力抿住嘴唇。
以前兩人吵架的時候真不多,多數時郝言諾哄着他,也看着他的臉色,祝平松略一沉默,或者是所謂的自尊心作祟,郝言諾就不說了。
祝平松這一招,用得輕車熟路。
但今日,不一樣了。
郝言諾沒說話,見他轉身要走,也沒叫住他。
祝平松眼中閃過冷厲,腳步放慢,等着郝言諾開口。
終於,在走出第五步的時候,郝言諾叫他:「平松」
話還沒說,路口那邊又來了幾輛馬車,速度飛快。
一路衝到錢莊門前,車還沒停穩,裏面的人已經裹着渾身的怒氣,一甩車帘子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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