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比丘圍繞着佛陀,猶如群星捧月一般。
其中一個入定的比丘身上居然像是着了火一樣,燃放着金色的光芒,熠熠閃爍,光耀四方。
等到弗沙佛出定,曇摩留支上前施禮之後問道:「這個比丘身上發出的光很是特別,他入的是什麼三昧,能發出這樣的光輝?」
弗沙佛告訴他說:「他入的是慈等三昧。「
曇摩留支大王當即發願:「這個慈等三昧巍然如山,光明赫赫,能給人帶來希望與歡樂,我亦要修行這個慈等三昧。」
弗沙佛當即就傳授給了他慈等三昧的修法。
大王受持了這個神奇的三昧,心地變得十分柔軟、善良。
他邀請佛到他的大國去,以便度脫更多的眾生。
弗沙佛當下便答應了。
波塞奇聽到佛要跟曇摩留支大王走,心裏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絲憂怨。
他想:如果我是大王,佛不就常住在我這裏了嗎?只怨我是一個小王,才不能隨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他問佛,「在所有的國王中,什麼王是大?」
弗沙佛告訴他,「是輪轉聖王。」
波塞奇便發誓說:「我曾經長久地供養佛及比丘,願以此功德力,將來出世作輪轉聖王!」
釋迦牟尼佛告訴阿難:「那時的曇摩留支,就是今天的彌勒,他由於那一世發此慈心,修行慈等三昧,所以總能給人們帶來歡樂,而且,從那時起,他常常名叫彌勒。」
彌勒,意譯即是慈氏。
菩薩大慈大悲,彌勒系大慈的象徵,觀音代表着大悲。
大慈為——與一切眾生樂;大悲為——拔一切眾生苦。
大慈悲即是佛心。彌勒菩薩以無緣慈攝受一切眾生,所以又稱為「慈氏菩薩」。
阿侍多若有所思,猶猶豫豫說:「那麼我」
釋迦牟尼佛一笑,道:「阿侍多,你就是原來的那個波塞奇,由於你在那一世求作輪轉聖王,從此生生世世常作輪轉聖王,直到今天功德不盡,所以你現在還發願作輪轉聖王。」
望海樓明照曙霞,
護江堤白蹋晴沙。
濤聲夜入伍員廟,
柳色春藏蘇小家。
紅袖織綾夸柿蒂,
青旗沽酒趁梨花。
誰開湖市西南路,
草綠裙腰一道斜。
釋迦牟尼佛吟罷,又道,「當年,杭州太守白居易,在西湖之畔的望海樓上把酒臨風,吟誦這首《杭州春望》時,眼中所看到的,正是白沙堤。」
白沙堤連通的孤山,孤山上若隱若現的孤山寺。
而今,布袋和尚與劉均佐佇立在孤山賞梅亭,與白居易眼裏的風景恰恰反了一個方向。
因此,布袋和尚口中吟誦的佛家偈子,也就不同於他的風景詩了:
由貪淪落世中,
舍卻貪嗔禮大雄。
直截凡情無所得,
圓明寂照汝心宗。
劉均佐雙手合十,對布袋和尚說道:「師父,弟子心裏已經明白了。從今往後,我將拋棄所有家業,跟隨你雲遊四方,修行道業。」
布袋和尚卻大搖其頭。
劉均佐疑惑不解地問;「難道我又錯了麼?」
布袋和尚笑道:「當然錯了!我讓你放下心中的貪念,而不是叫你捨棄財產。」
劉均佐更加迷茫了:「不捨棄財產,如何放下貪念?」
布袋和尚說道:「心中的貪婪,與財產沒有交涉。比如,你本是杭州第一大財主,卻費盡心機把一個長工僅有的三頭牛換成了三瓶油。而那個長工,卻把僅有的三瓶油布施到了佛前。
這說明,因為貪慾熾盛,你這個大富豪的內心,卻比一個長工還要貧窮。我可以肯定,你雖然成為了杭州首富,卻從來不覺得自己富有。仍然是一副窮鬼心態,所以,就是將天下所有的財富都給了你,你依然不會幸福。」
這話,說到了劉均佐的心裏去了。
他點點頭,說:「我原先之所以那樣摳門,總是想方設法算計別人,就是因為感到自己的財富還太少,而且時時刻刻擔心自己已經到手的財富得而復失,一去不返。為此,我牽腸掛肚,驚悸不安,時常半夜驚醒,難以入睡。」
布袋和尚說:「這是因為你貪婪成性!老百姓常說『知足常樂』,你因為不知足,心裏總是苦的,人生毫無樂趣可言。」
劉均佐看了看布袋和尚,說,「我之所以說要拋棄全部財產,跟隨你去雲遊,就是因為被它們拖累怕了。我想出離修行,的確是有感而發,並不是心血來潮。」
布袋和尚說;「你這是逃避,而不是真心向道。」
劉均佐有些急眼:「布袋師父,我不是假裝,我真的明白了,任是富有天下,也是身外之物。就像您在夢中點化我的那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
布袋說:「你明白了就好。」
劉均佐看向布袋和尚,又道,「因此,我要放下這些心靈之外的東西,跟隨你學佛,去深山老林沒有人煙的地方閉關打坐修行。」
布袋和尚笑道:「學佛,不等於避開世間,更不等於打坐。」
劉均佐不解:「我聽那些學佛的人說,若想參禪,必須遠離塵囂,杜絕外緣,萬事放下,一心靜坐,如大死人一般,方可契入真如。」
布袋和尚聽後,真箇是哭笑不得,說:「本來,參禪這件事,人人有份,個個能得,照你這樣說來,除了一部分出家人,別人就無法參禪了。」
劉均佐問:「為什麼?」
布袋和尚說:「如果都閉門打坐,人們吃什麼?再說,普通老百姓居家過日子,開門七件事,幾日不勞作,謀生餬口都成了問題,還如何參禪呢?總不能連嘴巴也封起來吧?所以,在家人學佛,不能生搬硬套寺院裏的那一套。」
劉均佐畢竟有些根基,追問道:「可是,像我這樣的人,究竟如何用心做功夫,才能與禪相應?」
布袋和尚道:「參禪這件事,沒什麼玄妙的。只要能於事無心,於心無事,則虛而靈,寂而妙,即是禪的境界。比如你做生意,但凡遇到大小事務,專心致志,隨時處理;再比如你肚子餓時,就一心一意吃飯,不要胡思亂想。也就是說,不管幹什麼,不能雜亂用心,都要一門心思,將手頭的事情做好,該拿起來的時候要拿得起,過後要放下時放得下。久而久之,自然打成一片,事事無礙。這才是真正的做功夫。」
劉均佐恍然大悟:「哦,原來佛家修行,就是這樣簡單!」
布袋說道:「禪,就是人的本來面目,就是生活的真實。所以,修禪就是飢來吃飯,困頓則眠;熱了脫衣,冷就烤火。一切自然而然,毫不做作。」
聽了這一番話,劉均佐真正明白了:禪,無用心處,專注於當下即是。諸惡莫做,眾善奉行,心靈純正,認認真真做好手頭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修行。
可是,他還是有一絲憂慮,他說:「布袋師父,像我吧,是個商人,做生意賺錢,也是修行嗎?」
「是。」布袋和尚的口吻,堅定得就像是斬釘截鐵。
他說道:「學佛,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要出家修行,要隨順每一個人的因緣,充分發揮每一人的長處。當官的,做一個好官;為民的,安於本分。比如你劉均佐,天生就是一個商界奇才,你在物資流通、調劑餘缺的同時,為社會創造了大量財富。這就是你最合適的位置。」
隨後,他又補充說:「當然,這其中的關鍵是,你怎樣賺錢、賺什麼樣的錢、賺錢幹什麼。一個學佛的商人,心一定要正,從正當的途徑,用正當的手段,賺取正當的利潤。還有,賺錢之後,不能僅僅用於個人享受,要布施,供養三寶,救助貧苦危難的人們。這樣,就是福慧雙修,能更快地契入菩薩之道。」
劉均佐很興奮,說道:「同是做生意,貪心做崇,坑蒙詐騙,萬劫不復;一念轉換,慈悲喜舍,功德無量。」
布袋和尚也笑了;「但願你說道做到。我有一首偈子贈給你。
說着,布袋和尚拿出一張紙,遞給了劉均佐,上面寫道:
非聖非凡復若乎,
不強分別聖情孤。
無價心珠本園淨,
凡是異相妄空呼。
人能弘道道分明,
無量清高稱道情。
攜錫若登故國路,
莫愁諸處不聞聲。
劉均佐讀了一遍,不太明白偈子的含義。
當他抬頭想向布袋和尚請教的時候,身邊哪裏還有人影!
遠方,好像從西山之中,傳來了一縷若隱若現的吟誦之聲:
苦海出頭應有路,
靈山別後遙無期。
他生莫忘今朝會,
龍華樹下重逢時。
劉均佐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深深拜了下去
從此,劉均佐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不但篤信佛教,而且樂善好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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