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熾熱的氣浪將雨點蒸發成霧,刺目的火光燒的人臉頰發燙。
每一個發生爆炸的地方,方圓一丈之內,都是斷肢橫飛,血肉塗地的悽慘場景。
霎時間,廣場上驚恐、怒罵、哭嚎混成一團,沸反盈天。
推搡、拖拽、踩踏,那些僥倖躲開爆炸的人,卻最終死在了同是無辜者的腳下。
錚!
一抹寒光曳出刀鞘。
王謝反手一刀,將一名從身旁跑過的鴻鵠成員砍翻。
斷首滾落,血柱噴涌而起。沒有了腦袋的軀體兀自向前狂奔了幾步,這才轟然倒地。
「老闆,鴻鵠這些畜牲瘋了!」
「我看到了。」
通訊另一端傳回的聲音異常冷漠。
王謝咬牙道:「那現在怎麼辦,讓兄弟們都下場疏散人群?」
「不行。」
噗呲!
又是一名鴻鵠成員被繡春刀斬首。
可惜被他綁縛在軀幹上的炸彈已經被引燃,硝煙縈繞中,王謝鐵青着臉色搶步上前,攥住死屍的衣領朝着空中發力一甩。
轟!
血水簌簌而下,澆了他滿頭滿臉。
王謝抖掉落在肩頭的肉塊,口中怒問:「為什麼不行?能救幾個是幾個啊!」
「死一屋,還是死一路,孰輕孰重?」
通訊中的聲音猛然拔高,「王謝我告訴你,首惡不除,這種事情以後還要發生!」
王謝嘴角緊繃,握着刀柄的手掌,骨頭咔咔作響。
「你現在要做的不是救人,而是殺人!你要是不能將這次的主謀給我帶回來,老子先把你丟進詔獄!」
「艹!」
王謝泛紅的雙眼盯着那道正在屠殺棲霞集團員工的青色身影。
身軀微躬,如同一隻暴怒的獵豹,飆射而出!
廣場上,混亂還在持續。
擁擠的人群爭搶着狹窄濕滑的山道,無數雙手臂在彼此拖拽推拉,骯髒的字眼化成刀劍,毫不留情刺向周圍的同伴。
此刻身旁哪裏還有什麼道友,明明都是搶路的死敵。
就連那已經擠到山道上的人,都會被不知何處伸出的手臂上再次被拖回去,然後被人群吞沒的乾乾淨淨。
「讓讓我,求求你們了。我孫子還在廣場上。」
洶湧的的人潮中,一個消瘦的身影在艱難逆行。
老人佈滿驚恐的臉龐在手臂和人頭交織成的海洋中上下浮沉,偶爾拼了命朝前衝出幾步,卻又在下一刻被裹挾着倒退更遠。
「求求你們了,救救我孫子,我們是道友啊,是道友啊」
悲戚的哀求幾乎微不可聞,如同他衰老的身體一樣,在發狂的人群中掀不起半點波瀾。
就在老人絕望之時,因為淚水而模糊的視線中,突然看到一雙狂熱無比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赫然正是不久前跟自己說『世上無神仙』的那個人。
「鴻鵠,赴死!」
轟!
劇烈的爆炸在稠密的人群中炸開一個缺口。
此起彼伏的尖叫聲中,一條沾滿血色的道路出現在老人身前。
「謝謝謝。」
或許是被爆炸擾亂了心神,也可能是被眼前宛如地獄的場景吞噬了心智。
亦或者是滿天仙神,只有這人回應了自己的祈求。
鬼使神差間,老人居然開口向為自己『開路』的異教徒道謝。
老人掙扎着踉蹌起身,腳步蹣跚朝着自己孫子的方向走去。
可還沒等他走出幾步,幾乎已經失聰的耳朵,突然傳入一線隱隱約約,卻足夠癲狂的呼喊。
「王侯.」
轟!
老人木然側頭,只看見一道猩紅而滾燙的血浪席捲而來
嗖!
刺耳的破空聲中,飛劍沒入靈官眉心,將威武身軀攪成逸散的流雲。
鄒四九單膝點地,大口大口喘息着,額角汗如雨下。
一邊竊取權限,一邊跟高上自己一個序列的人打架,還是有些勉強啊.
這個時候,鄒四九突然格外想念李鈞。
自己是干技術活的,打架還得是讓他來才行啊。
「陰陽八儺公,能開『後門』,還對我棲霞洞天如此熟悉,你就是和平飯店的那個鄒四九?」
一身雪白道袍的王文欽緩步走來。
此刻天地已經是一片昏暗,夕陽殘留的餘暉被烏雲傾軋,只留下沿着山勢起伏的一條金線。
當着最後一縷光亮被收盡,棲霞洞天就將徹底易主。
只可惜,這一幕永遠也不可能發生了。
因為這頭碩鼠馬上就要被自己斬殺!
「道爺我念及當年道門和陰陽兩家的情分,恩准你在重慶府和我共存。沒想到你給臉不要臉,居然敢覬覦我的洞天。」
身負重傷的鄒四九乾脆順勢盤膝坐倒,眯着眼看着步步逼近的王文欽。
「老牛鼻子,別給自己臉上貼金,說得跟你有膽子上洪雅山掃了和平飯店一樣。」
王文欽沉聲道:「帝國西南是道門的基本盤,重慶府遲早也要被我們收回。」
「說的這麼信誓旦旦,老子差點就信了。」
鄒四九一臉嬉笑,「道門要是真有那個能力,青城集團能老老實實守在成都府?還輪得你這個小角色在這裏蹦躂?」
「牙尖嘴利,你們這些陰陽術士還是這麼討人厭。」
王文欽冷哼一聲,「把你手中的『後門』交出來,道爺我可以留你一絲殘魂,給你兵解轉世的機會!」
「又在吹牛了。」
鄒四九搖頭晃腦,譏笑道:「你要是有本事在黃粱之中將我徹底絞殺乾淨,也不會察覺不到『後門』在哪裏了。」
王文欽獰聲道:「我可以切斷棲霞洞天和『白玉京』的聯繫,把你關在這裏一輩子!」
「那是老子們的『東皇宮』,不是你們的『白玉京』。」
鄒四九啐了一口,「一群背信棄義的雜碎!」
「成王敗寇,既然你冥頑不靈,道爺這就送你上路!」
王文欽右手兩指併攏如劍,戟指鄒四九。
那柄懸於空中的飛劍飛掠一圈,朝着鄒四九眉心釘來。
「確實該上路了,不過就不用你送了。」
鄒四九突然咧嘴一笑,看得王文欽心頭一沉。
他視線掃去,只見鄒四九的右手掐着一個熟悉的印記。
上坤地、下艮山。謙卦,上上大吉。
與此同時,最後一縷的餘暉終於消散,夕陽徹底隱入遠山。
王文欽臉色驟然慘白,一陣突然其來的空虛將他包裹。
仿佛有什麼極為重要的東西被人奪走,整個人都被掏空。
「我的權限,我的洞天」
「陰陽序列被你們搶走的黃粱權限,以後我會一份份收回來。記住了,這句話鄒爺我說的!」
鄒四九放聲大笑,身影驀然變得虛幻,似乎就要消散當場。
可在一陣紊亂抖動之後,卻又重新凝聚。
「.」
鄒四九一臉駭然看着自己的雙手,臉上皮肉顫動,每一寸皮膚都在傳達着他內心的驚恐。
「脫離失敗?怎麼可能,哪兒出了問題?」
「怎麼不跑了?難道你覺得自己有了權限,就有資本能在這裏跟貧道掰掰手腕?」
一聲冰冷的譏笑傳來,緊隨而至是一聲高亢刺耳的劍鳴。
鄒四九渾身如墜冰窟,心中陡然生出一個念頭。
我被人陰了!
轟隆隆.
就在鄒四九的身軀即將被飛劍洞穿的剎那,漆黑的天際中突然有雷音炸響。
雷鳴陣陣,仿佛是從天外而來。
接着鄒四九感覺自己眼前的世界開始晃動,繼而如同融化了一般,變得模糊不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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