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王爺的損傷並不重,雖然一身結構幾乎被荒世夏虎的長槍砸得粉碎,但好在最關鍵的墨甲核心並沒有受損。
在千戶所免費拿了一套嶄新的外置裝備之後,馬王爺謝絕了戶所內墨序工匠的幫忙,讓范無咎把自己抬進了一間密室之內,關起門來一個人悄悄鼓搗了半天。
等他再次走出密室的時候,身形比起以往已然瘦了一大圈。
紅眼縮在兜帽陰影之中,光芒黯淡,不復往日的昂揚。
他佝着身子故意在李鈞面前兜了幾圈之後,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答覆。
李鈞答應馬王爺等這次的工部配額下來以後,就給他訂製一整套符合如今身份實力的六品裝備。
馬王爺就此心滿意足,洋洋灑灑寫了一頁清單給謝必安。
相比之下,陳乞生的傷勢就要嚴重的多。
用千戶所醫官的話來說,如果人再來晚點,就不用上藥,可以直接上香了。
直到嘉啟十二年正月二十七,錦衣衛評議大會閉幕五天之後,陳乞生才勉強能夠下地行走。
為了慶祝自己不用兵解,陳乞生主動做東招待眾人。
道序修行講究四個大字,財法侶地。『財』字能首當其衝,證明這些道爺各個都是坐擁金山的主兒。
范無咎和馬王爺當然不會錯過這個宰大戶的好機會,直接跳過了吃飯的環節,直奔江戶城最有名的歌舞伎町。
門外大雪滿天,場內霓虹迷眼。
「回望昨日在異鄉那門前。唏噓的感慨一年年,但日落日出永,沒變遷.」
馬王爺和范無咎勾肩搭背站在包房中央,隨着伴奏左右搖晃,一陣鬼哭狼嚎。
四名容貌艷麗的和服侍女小心翼翼伺候在左右,雙臂張開,隨時準備用噴香的肉體接住他們倒下的身體。
「這首歌送給老鬼,希望他的腦袋能早日安回肩膀上.」
范無咎已然酩酊,用力摟着馬王爺的肩頭,用劈叉的顫音動情嚷道。
「老馬,我真想他啊。」
馬王爺安慰的拍着范無咎,獨眼中傳出的聲音明顯已經大了舌頭。
「沒關係,腦袋要是安不回去,那就不要了!直接上傳進明鬼境,跟馬爺我作伴。醒掌機床身,醉臥流水線,豈不是快哉!」
「老馬你他娘的說什麼胡話呢?老鬼是兵序又不是你們墨序的人,當什麼明鬼。」
范無咎一推馬王爺,眯着迷離的眼睛,嘿嘿笑道:「你喝醉了.」
包廂內擺放的是一圈從西夷舶來的昂貴沙發,李鈞坐在一片令人迷醉的香風之中,手臂圈着一個柔軟的肩頭,另一隻手抓着一隻玻璃杯。
手腕一轉,浮在金黃酒液之中的冰塊撞擊杯壁,叮噹作響。
「我是真沒弄明白,這兩爺子一個是械體,一個是甲冑,怎麼會喝醉?」
李鈞看着興奮的馬王爺和范無咎,一臉疑惑問道:「范無咎身體裏可能還保留着消化系統,能喝醉我還能理解,老馬他在這裏痛飲個什麼勁?」
坐在右手邊的陳乞生聞言,慢慢抬起一條纏滿繃帶的手臂,指着身前矮几上兩個被拆開的粉色包裝盒。
「農家出品的『周幽王』系列興奮劑,一支五萬寶鈔。把這東西注入進腦子裏,別說模擬個酒醉了,就算是活死人也能跳起來給咱們來一段熱舞啊。」
陳乞生咧着嘴角,一臉肉疼,「這種東西道爺我都捨不得試一試,他們兩倒好,一人來一支,是真狠啊。」
「我這邊建議陳道長伱在結賬的時候,好好看看賬單。」
謝必安的上半身從一片耀的人眼花的長腿中探了出來,一臉誠懇的看着陳乞生。
「什麼意思?」陳乞生眉頭一挑。
「以我對這兩個損色的了解,但凡遇見有人請客,他們必然是先吃再拿,絕無例外。」
「道爺我一發天雷.」
陳乞生勃然大怒,罵聲已經奔到嘴角才堪堪咬住,抓起旁邊嬌嫩的小手輕撫着自己的胸口,「不得惡口,不得惡口」
「客人,您真有趣。」嬌滴滴的聲音打趣着。
陳乞生眉眼一板,正色道:「什麼客人,叫道爺!還有啊,道爺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向來最是入鄉隨俗,喜歡體驗當地的特色,所以你別用明語了,說倭語。」
「哈依。」
紅唇中飄出的旖旎字眼,語調婉轉悠長,讓人心神一盪。
「嗯,對嘛,這味兒才地道!」
李鈞看着這個滿身煙火氣的道士,不禁搖頭一笑。
「對了鈞哥,你讓我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謝必安湊了過來,輕聲說道。
李鈞輕呷了一口杯中酒,「怎麼樣?」
謝必安沒有着急開口,而是抬手打了個響指。
兩人周圍的和服侍女立馬會意,抓過從天花板上垂掛下來的神經線束,進入黃粱夢境之中。
「余滄海是在新旦節當日被調到倭區大阪城任職的。我在刑境中花了點錢,從帝國本土的錦衣衛朋友口中問到了他調任的真正原因。」
「內鬥?」
李鈞淡然拋出了自己的猜測。
當日在錦衣衛評議會議上,錢鳳庭隨口說了句余滄海被青城集團除名,讓李鈞隱約猜到了答案。
「沒錯。」
謝必安點了點頭,「余滄海利用青城集團的途徑幫安南罪民區的鴻鵠進行走私。當時安南區的鴻鵠首領隱王丁桓還親自登上了青城山和他會面。」
「不過丁桓死在重慶府金樓上之後沒多久,余滄海的事情也隨即東窗事發了。」
李鈞沉吟片刻,「從丁桓死到事發,中間的時間間隔很短啊。」
「確實很巧合,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丁桓一死,青城集團立馬就發現了余滄海做的小動作。」
謝必安冷笑道:「所以我認為,余滄海應該也是中了別人的圈套。」
「你的意思,是青城集團內部的高層故意讓鴻鵠接近他?」李鈞詫異道:「他們就那麼篤定余滄海會上套?余滄海這個人可不是個蠢貨。」
李鈞這句話並不是空穴來風,畢竟余滄海在評議會議之上的表現,不止不蠢,反而果斷的令人有些心驚。
老話說的好,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以李鈞和余滄海之間的深仇,放在尋常人身上,不說當場拔刀見血,分出生死。
起碼也該是殺心四起,怒不可遏。
可余滄海只是在剛剛撞面的的時候有過短暫的震驚,隨後便全程面無異色,始終冷眼旁觀李鈞和明王等人的爭鬥。
並且在發現如今已是強弱易位,他自己獨木難支之後,便立馬選擇投身明王陣營。
就算冒着可能會被千戶蘇策遷怒的風險,也要給自己找一座靠山。
這份果斷和隱忍,常人難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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