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雙手被反剪在身後的成媽媽聲音都呲了。
「老爺,這事和夫人一點關係也沒有!」
「那你說,和誰有關係?」
「成媽媽!」
王西寺和裴希聲的聲音一道響起來。
裴希聲聲音尖,即使是王西寺,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嚇了一跳。
裴希聲打斷了成媽媽的話,聲音就弱了下來。
「把我扭送官府,讓青山城的人看看,王家的大夫人是一個草菅人命的人。
這樣,這事就和老爺一點關係也沒有了。」
「裴希聲!」
王西寺直呼全名,這是頭一遭。
之前,都是溫聲一句「夫人」或是「希聲」,哪有這般疾言厲色?
裴希聲苦笑一聲:「老爺,你想滅口,我這是在幫你。
一場大火,總好過無緣無故多出兩具屍體。」
林之語挪開眼睛,心裏五味雜陳。
人都是複雜的,像王西寺這樣,像裴希聲這樣。
難怪都說,人心隔肚皮!
「夫人這一切,都是為了老爺啊。」
成媽媽已經是淚如泉湧。
「我是看着夫人長大的,她這一輩子順風順水。
想要什麼,有哪一樣是得不到的?
還真有!
就是老爺您!」
成媽媽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甩開了何家兄弟的桎梏,撲倒在地上。
「夫人剛嫁進來,府上就傳出大爺對那丫鬟痴心不改,偏還瞞着夫人,整個王家,是欺負夫人遠嫁,把她當瞎子嗎?
那貼身衣物,是我幫夫人放進去的,老爺既然喜歡,把人收入房中不就好了?」
收入房中,是圓是扁,任人揉搓。
王西寺的臉由黑轉青,再由青轉白,一點血色也沒有了。
自己的枕邊人,自己是一點也沒看透啊!
成媽媽繼續道:「您不納妾,夫人只當老爺是在顧忌二爺的感受。
可您把畫像藏着,到底還是讓夫人心裏的那一根刺浮出水面。」
畫?
「是你偷的?」
王西寺死也不相信,自己的女人有這麼大的膽子。
可是就連放火的事情都做得出來,還有什麼是她做不出的呢?
成媽媽還想再說,卻被裴希聲給打斷:「這,怎麼能叫偷呢?
更何況,也不是我拿的。」
王西寺的太陽穴突地一跳:「是誰?」
「你的寶貝女兒!」
裴希聲嗡聲道。
王西寺後退兩步,扶着桌沿,險些一頭栽倒下去。
是芙蓉?
她是怎麼知道的!
以後她會如何看自己
裴希聲權當看不見王西寺的痛苦神色,冷笑一聲,繼續往他心上插刀子。
「王西寺,紙包不住火的,你對曾靈,二爺都看出不對了。
早知如此,我情願你是浪子,一房一房地娶女人,也好讓我早早死了這條心!」
裴希聲的話像是裂雷一樣,穩准狠地擊中了王西寺。
「即使是這樣,你也不該,你也不該」不該害人性命!
可自己有什麼資格說這話?
他也動了害人性命的念頭!
就在這時,外面有人來報:「李家來人了!」
一浪未平,一浪又起,王西寺已是頭疼欲裂:「來的是誰?」
「李安,李大人!」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節骨眼上來。
難道李家是知道了什麼?
顧不得還在哀哀哭泣的裴希聲,王西寺當即下了命令:「何明何亮?」
「老爺吩咐?」
「看好夫人,別讓她做什麼傻事,我去去就來。」
「是!」
王西寺一提氣,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拍去衣服上的塵埃,走了出去。
一時間,室內只剩下裴希聲的啜泣聲。
她什麼都好,就是愛他太過。
太過了,把自己陷進去了,就會生出不該有的妄念,揉不得一點沙子。
眼看裴希聲一口氣就要上不來,林之語上前兩步,扶着她坐下來。
「你不恨我,怕我?」
「您是我舅母,為何要怕?」
林之語遞來帕子,裴希聲接過,發狠似的擦去自己的眼淚。
男人不在,自己哭給誰看?誰心疼?
「夫人,您輕點,我心疼啊。」
成媽媽從地上爬起來,按着裴希聲的手臂。
「好好的一張臉,要是破了皮,怎麼辦?」
裴希聲只得放輕了自己的手,三人一時無話。
沉默良久,裴希聲對成媽媽道:「待會去給小姐帶句話,讓她去莊子上住一段時間吧。」
成媽媽顫聲應了。
「夫人也陪在老爺身邊十幾載,縱使那曾靈是白月光,你也是老爺心頭忘不掉的硃砂痣。
這十幾年來,不納妾,事事由着夫人,已經是尋常男子的極致了。」
林之語看不過去,忍不住出聲安慰。
一生一世一雙人,在這個時代,不過是做夢。
裴希聲膝下無子,王西寺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很是不易。
可對於林之語來說,這話,多少是有些違心。
可王芙蓉尚未及笄,以後的日子,難道真要因為這件事過不去了不成?
成媽媽遞來溫茶,裴希聲就着她的手喝了幾口,面上依舊是一片哀慟之色。
「我剛見他的時候,是在江南。
他站在湖邊,和幾個朋友說說笑笑,衣袍鼓動,俯在欄杆上。
我剛好在樓下路過,一抬頭,就把自己賠了進去。」
樣貌不算出眾,可是舉手投足間,皆是閒散之意。
裴希聲說着,眼尾又漫出淚來。
「我家裏是做茶葉生意,他愛喝茶,那天我算賬的時候,他也正正好走進來,這是我和他的第二面。」
這是有多驚艷,才會把相識的場景,記得如此清楚?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裴希聲喃喃一句,「十幾年都這樣過來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何明何亮對視一眼,默默替裴希聲嘆了一口氣。
夫人如何,他們做下人的,是看在眼裏的!
老爺啊,你何苦對着那一個丫鬟念念不忘?
是啊,到底為什麼念念不忘?
林之語肚子裏也有這個疑惑。
論家世出身,論禮儀教養,哪一樣不是裴希聲佔了上風?
成媽媽見裴希聲的情緒好些了,安撫道:「夫人在此處歇着,我去打盆水來,伺候夫人淨面。」
裴希聲一頷首,算是應了。
何家兄弟想跟上,被成媽媽呵止:「怎麼,我給自家夫人打水,你們也要攔?」
哪裏敢攔啊。
何家兄弟默契地往旁邊挪一步,讓開位置來。
可一刻鐘過去,也不見成媽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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