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驚道:「主上?」
褚念善騎着一匹黑馬,依舊還是那一身白,纖塵不染。
「我過來看看。」
他的目光落在了林之語的身上。
「如果你想去的話,我不介意。」
林之語猛地一抬頭,自己還沒說話,他就知道自己心裏在想什麼?
褚念善又道:「聽說了你的事情,十五和十九對你很好奇。」
「嗯。」話都說到這個份,林之語輕輕應了一聲。
林小蓮見狀,連忙道:「那小姐去,我留在這裏幫小姐收拾東西。」
褚念善朝十五一點頭,十五立刻從後院牽出了一匹馬。
「十五先走一步,你和我一起。」褚念善向林之語伸出了手。
林之語微微一愣:「只是騎馬?」
「山路崎嶇,馬車不好走。」
林之語顧及着男女有別,一時間沒有動。
褚念善依舊是那張面癱臉,語氣也依舊沉穩:「心裏坦蕩,怕什麼?」
「主上,王妃的那一份已經準備好了。」十五適時道。
如今林之語要是說不去,似乎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罷罷罷,君子坦蕩蕩,自己心裏沒鬼,何必計較這個。
林之語搭上了褚念善的手,上面和周子晉一樣,有一層厚厚的繭子。
唯一不同的是,褚念善的手心微涼,就像他的這個人一樣,冷冷清清。
褚念善一用力,林之語就被他拉上了馬,穩穩地坐在褚念善前面。
林之語的視野一下子就變得開闊起來,略微有些緊張地揪住了馬兒的鬃毛。
「你沒騎過馬?」褚念善皺眉。
林之語輕輕一點頭:「以前爹爹帶我和林明華出去,馬兒只有一匹,我只能在邊上看着。」
褚念善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坐穩了。」
十五率先出去,褚念善則是拍了拍馬身,似乎是在暗示什麼。
一路疾馳,清晨的風隨着陽光一道,撲面而來。
不得不說,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林之語也從一開始的緊張,到漸漸放鬆,一雙漆黑的眸子四處看,對沿途的風景嘖嘖稱奇。
「吁——」褚念善一收韁繩,馬兒長嘶一聲。
「前面再步行一段路,就到了。」褚念善翻身下馬。
林之語猶豫了一下,有樣學樣,只是落地的時候,身形不穩,眼看就要摔下去,旁邊的人伸出一隻手,輕輕拉了一下她的後衣領。
借着這股力,林之語免於崴腳的危險。
這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拎人後衣領呢。
林之語感激的目光還沒投過去,後者就將手背在了身後,眼神瞟了一眼被林之語抓亂的鬃毛,輕咳了一聲。
「十五應該已經到了,走吧。」
林之語順着他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自己的傑作。
唉,果然是不該來。
林之語有些惆悵地想。
黑馬不滿地呼出一口氣,跺了跺前蹄,像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褚念善道:「知道了,回去找胡四給你重新梳一梳。」
黑馬這才安分下來。
褚念善抬腳向上走去,林之語也連忙提着自己的裙子,可他的步子大,林之語不得不小跑兩步。
「那匹黑馬,好像真的能聽懂你說話。」
褚念善的眼睛往地上一瞟,放慢了腳步:「萬物皆有靈。」
「不過你這麼喜歡白色,為什麼獨獨選了黑馬?」林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腳步,發現自己剛好能和他並肩而行。
「誰告訴你我喜歡白色?」
「你每次都是一身白。」林之語指了指褚念善的衣服,心裏還奇怪,這人穿白衣,怎麼還不會髒呢?
「那我就喜歡白色。」褚念善的腳步輕盈了一些,林之語渾然未覺。
他這麼言簡意賅的回答,讓林之語接不下去了。
又沉默了一路,林之語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思來想去,對方幫了自己好幾回,還救了周子晉,怎麼說,也該感謝一下吧。
「之前的事情,多謝你了,連帶着子晉的那份。」林之語誠懇道。
褚念善腳步不停,只是一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林之語想了想,又問:「子晉現在,在哪裏?出使西戎的話,他」
出乎意料,褚念善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現在的身份,不方便在人前出現。」
語速有些急,腳步也快了些。
林之語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十五已經到了,正在清理雜草。
她以為褚念善是因為十七和十九心情不好,便也收住了話頭。
和十五說的一樣,那一片區域,立着大大小小十幾座墓碑,有新有舊,最新的兩座,就是十七和十九的。
上面同樣也只有代號。
三人燒了紙,上了香,默默無言,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凝重。
臨走時,褚念善在這兩座新墳上灑了一壺黃酒。
「以後,別投胎做人,太苦了。」他喃喃一句,清楚地傳到了林之語的耳朵里。
十五湊到林之語耳邊:「我們先到一邊等着,主上每次都習慣自己一個人站一會。」
十五在樹蔭下清理了一番,示意林之語站過去。
「王妃和我們這些粗人不一樣,主上說了,要仔細小心一點。」十五撓撓頭,露出幾分不好意思。
林之語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個一動不動的身影上:「你說,你們都是他撿來的,那你們的功夫,也是他教的?」
「對,但也不對,我們有的人之前就會了,有的是後來學的,主上自己也在學,就邊學邊教。」
十五的語氣帶着羨慕:「主上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說什麼,都是一點就通。」
「你之前呢,之前是做什麼的?」
十五沒料到林之語會問這個問題,漲紅了臉:「我,我之前是個賊。」
「偷了個包子,快被人打死的時候,是主上把我帶走的。」
林之語心裏驀然冒出了一句話。
世人皆苦。
王侯如此,百姓亦然。
下了山,褚念善沒有按照來時的路去,而是繞到了最近的驛站,租了一輛馬車。
「回去不着急。」褚念善道,「你再揪烈烈,它回去要鬧脾氣。」
烈烈是那匹黑馬的名字。
林之語囧得想找個地縫鑽。
四下看看,地縫沒有,小廝倒是備好了一輛馬車。
林之語馬上鑽了進去。
褚念善還是騎馬,把十五留下來駕車。
眼看快到別院,路邊突然衝出來一個人影,剛剛好往地上一滾,擋在了林之語的馬車前面。
十五頭皮一炸,緊緊拉着韁繩。
地上的那個人歇斯底里地叫:「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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