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個時候,廟堂里也已經給司馬師定好了諡號。
經過群臣的反覆定奪,最後司馬師的諡號被定為了「忠獻」。
因為司馬懿的郡公爵位乃是追封的,故而無法被司馬師所繼承,司馬師的爵位依舊是長平鄉侯。
由他的兒子司馬攸繼承了司馬師的爵位。
朝中所發生的這些事情,曹髦都沒有在意,他在盯着自己的儀式,想知道什麼時候可以完成。
王祥在嘴上答應的很快,可是離開廟堂後,並沒有什麼大動作。
顯然,王祥就算相信尚書台里的事情跟曹髦沒有關係,也並沒有想要幫助曹髦的想法。
曹髦便決定給王祥上點強度。
當天,曹髦就派人去將陳騫請到了自己的太極殿,他甚至沒有任何的隱瞞,大張旗鼓的前往。
陳騫也很快就出現在了曹髦的面前。
曹髦跟陳騫的關係一直都很不錯,曹髦也曾多次拉攏過他,陳騫跟鍾會有些相似,就是想要出頭,想要建功立業。
陳騫本身能力也非常出色,是一個很值得拉攏的對象。
可問題是,如今曹髦所能給他的並不如王祥所能給他的,陳騫如今跟着皇帝,也跟着王祥,曹髦作為天下共主,除非是與王祥產生了正面的衝突,否則陳騫不需要去考慮二選一的問題。
「陳公啊,許久不見,最近是在忙着做什麼呢?」
曹髦笑着問道。
陳騫頓時沉默了下來,這些時日裏,他好像什麼都沒做。
鍾會倒是做出了好多的事情。
曹髦看着沉默不言的陳騫,有些驚訝的問道:「尚書台的事情,難道還是沒有進展嗎?」
陳騫搖了搖頭,「群臣只顧着個人利益,並不想着要做大事。」
曹髦皺起了眉頭,氣氛頓時沉默了下來。
「倘若以您為安西將軍,您願意嗎?」
曹髦忽然開口問道。
陳騫猛地抬起頭來,「臣願意!」
「廟堂之爭,並非我所願,若是陛下以我為安西將軍,我絕不會讓蜀國的賊子靠近我雍涼之界!!定然全力輔佐陛下,建功立業!」
陳騫很直接,他在這廟堂里,確實有些束手束腳,讓他無法發揮出全部的本事來。
廟堂里的很多事情,都需要忍耐,都需要等待,陳騫卻不想看着別人去表演。
曹髦點着頭,「這件事還請您勿要告知他人,朕會勸說母親,讓她直接下詔,衛將軍想來也不會反對,只是群臣那裏倘若您是孤身一人,倒也好說,可您現在跟着我的老師,參與到了廟堂的爭鬥之中。」
「像高柔這樣的人,定然會擔心您是否是要為老師去掌控西北的軍隊。」
「唉」
曹髦長嘆了一聲。
陳騫皺着眉頭,嚴肅的說道:「臣非太常所屬,臣乃陛下之臣也。」
曹髦苦笑了起來,「只怕群臣不會這麼想啊。」
「陛下且放心吧,若是太后真的能下詔,群臣這裏,臣會來解決。」
曹髦點了點頭,「好,您也勿要着急,衛將軍還不曾回來,我一定會為您辦成這件事。」
兩人談好了這件事,陳騫對曹髦的態度也有了些變化。
曹髦知道,陳騫這個人可以用,但是不能完全信任,此人跟司馬昭等人一同長大,是多年的好友,論關係,司馬昭跟他更加親近,倘若司馬昭更給他更多的平台,他或許也會毫不遲疑的答應。
此人談不上是什麼忠臣。
但是此人如今卻是王祥麾下的得力幹將,要是自己不稍微敲打一下,王祥是不會輕易幫助自己了。
在見完此人後,曹髦又接見了鄭袤。
這位就是曹髦的老朋友了。
兩人在元城時就認識了。
如今他跟着王祥,主要原因還是為了自保,可最近王祥的行為,也讓他覺得有些不安。
曹髦對他的態度卻又截然不同,完全沒有提起什麼政務,只是笑呵呵的說起了經典的事情。
曹髦還是說着自己最拿手的太玄經。
鄭袤在經典上還是有點造詣的,勉強能跟曹髦攀談幾句。
「鄭君這經典還是要多學習啊,朕聽聞,王公要回洛陽了,等他回來,我可以帶着您去拜見他,讓他賜教。」
「嗯?王公?」
「是啊,我與王公如今是一家人,他過去就曾不留餘力的教導我,如今更不會藏私,您覺得呢?」
鄭袤頓時明白了曹髦所說的王公是哪一個王公,他的臉色頓時就變了。
王肅要回來了?
這是覺得廟堂還不夠混亂嗎?
他也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多年的老太常,他現在回來是要做什麼呢?
曹髦笑着說道:「這三公之內,還有個太尉是空着的,我想,這次大概是要輪到王公來擔任三公了。」
「我這位啟蒙老師啊,對我如今的老師很是厭惡,總是覺得自己的學問被盜取。」
「我實在不知道,等他到來之後,又會出現什麼樣的變化啊。」
曹髦的意思很明白,我也不知道他來洛陽後會站在誰哪邊,但是肯定不會站在王祥這邊。
鄭袤的臉色變得更加愁苦了。
曹髦拉着他的手,認真的說道:「鄭公啊,往後還是要多將心思放在經典上,這經典才是立身之本啊,您舉薦的人很多,這些被舉薦的人,不都是因為經典方才被您看重嗎?」
「這廟堂內的事情啊,朕竊以為,實在不好參與。」
鄭袤已經知道皇帝為什麼會召自己過來了,他嚴肅的說道:「臣知道了,往後臣就認真鑽研經典,請陛下放心。」
「您是個適合擔任吏部尚書的人啊,可惜。」
曹髦搖着頭,「我也知道您的難處,您為什麼不找尚書令,跟着他去學習經典呢?」
「尚書令的經典造詣那也是天下皆知的。」
鄭袤站起身來,「臣受教。」
曹髦笑呵呵的送走了鄭袤。
王祥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在剛剛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將他當作假想敵了吧。
他現在就可以讓王祥失去兩大九卿的相助,只是,曹髦如今只是離間了一下,沒有真的將陳騫送到西北,也沒有讓鄭袤暫時辭官離去,這已經是很給王祥面子了。
甚至,不只是這兩位。
曹髦再次讓張華外出。
而這一次,張華卻是帶回了王經。
這位新任司隸校尉,如今跟在王祥的身邊,原因很簡單,他受過崔家的恩德,而崔贊是支持王祥的,因此他來到廟堂後,就站在了王祥這邊。
至於司馬家,他們在尚書台的實力不夠強盛,司馬昭又不在這裏,無法拉攏。
這是曹髦第一次見到王經。
王經給曹髦的第一印象十分不錯,他跟廟堂里的群臣不一樣,他的皮膚黝黑,看起來很粗糙,沒有那些名士們的秀氣,貴氣。
他看起來很是普通,很像當初元城裏的那些人。
在曹髦打量着王經的時候,王經也在打量着面前的皇帝。
王經對這位少年天子的印象同樣很不錯,在他還沒有到達洛陽的時候,就聽說了皇帝的很多事情。
待在洛陽的這段時日裏,他更是真正見識到了皇帝的能力。
他並不知道皇帝為什麼會召見自己,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過來。
曹髦看向他的眼神變得愈發明亮。
忽然,他站起身來,朝着王經附身就要行禮。
王經大驚,急忙避開。
「陛下您這是」
「先有權臣當政,禍亂廟堂,如今奸賊四起,爭權奪利,聚集在一起,商談着要如何謀害朕。」
「道貌岸然,貪婪無恥。」
「朕召見了很多大臣,想要讓他們輔佐朕,對付這些奸賊。」
「只是這些大臣得知被我召見,惶恐不已,不敢靠近,除卻原先的舊識,竟沒有一個人願意前來,您是唯一接到詔令後就來拜見朕的大臣了。」
王經沉默了下來。
「廟堂里還是有忠臣的,朕道不孤也!」
「陛下臣慚愧,不敢當。」
王經的臉色很是為難,王經是個有道德的人,他有匡扶天下的志向,也有忠君的信念。
他並不怕投奔皇帝,也不怕死。
他所擔心的,是幫不上這位年輕的皇帝,他怕會辜負皇帝的信任。
王經的才能並不算太強,無法跟鍾會陳騫這樣的人媲美,他知道皇帝的困境,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幫助皇帝。
曹髦拉住了他的手,「王公,當今群臣的野心,連路上的行人都知道。」
「我不能坐等被廢黜的恥辱,今日我想親自與你們一起出去討伐群臣。」
王經抬起頭來,趕忙說道:「陛下,古代的魯昭公因為不能忍受季氏的專權,討伐失敗而出走,丟掉了國家,為天下人所恥笑。」
「如今大權掌握在尚書台,群臣互相勾結,號令天下,而您身邊的力量卻十分的薄弱,如羊祜等人,即使願意為您出征,也無法調動軍隊去進攻諸多大臣的府邸!」
「陛下現在急着去做這些事情,不是治病,而是要將疾病變得更加嚴重!後果難以預測!」
「請您多加忍耐,我們可以認真商談這件事!」
曹髦忽然笑了起來,他低下頭來,看着面前這苦苦哀求的大臣。
「好。」
「我聽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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