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
司馬乾朝着王肅行禮拜見,王肅當即皺起了眉頭。
「我這正準備出門,你怎麼來了?」
王肅明顯的帶着些疏遠。
這讓司馬乾頓時就愣在了原地。
司馬乾在先前被抓了起來,後來得到了赦免,沒有給與官爵,卻還是被放了出來。
司馬乾在被釋放之後,他就一直在想辦法解救自己的兄長。
他覺得,司馬昭被抓都是因為自己的過錯。
可不知為何,過去那些跟自己家族很親近的人,此刻都變得格外疏遠,明明是自家的聯姻,甚至是被自家人所提拔上來的,如今卻是這般的無情。
這不是王肅一個人這麼做,司馬乾在這些時日裏已經找過了很多人。
他找到了王昶,諸葛誕,原先胡遵前來的時候他也上門去拜訪,何曾的府邸去了好幾次,給周圍的將軍們也寫了書信。
司馬師的班底,他基本都找了一遍。
可無論是誰,對他的態度都是那麼的生疏,像王肅這樣能詢問來意的還算是好的,何曾是直接將自己給趕了出去,還揚言不會放過自家那些違法亂紀的人,讓自己勿要想着能行賄於他。
司馬乾壓根就沒想過要行賄啊。
此刻,看到王肅這態度,他只覺得有些崩潰。
「王公啊你這又是何必呢?」
「您的女兒此刻不也是在關押在府內,不能外出嗎?」
聽到這番話,王肅頓時眯起了雙眼,他冷冷的說道:「你可勿要亂說,什麼叫關押?我女兒昨日才前來見我,我也是隨時能前往她的身邊,這難道也叫被關押嗎?」
司馬乾再次說道:「王公啊,我兄長可是您的婿子啊,他被囚禁起來已經如此之久了,遭受了多少污衊,難道您就半點不在意嗎?」
到了此刻,司馬乾反而也是不藏着了。
這些時日裏,他一直都是在掩飾着自己的想法,四處找人,想要讓他們幫着解決兄長的事情,將他給弄出來,奈何,事情遠比他所想的要複雜的多。
根本就沒有人願意幫助他。
在王肅也是這副態度之後,他就真的忍不住了。
聽到司馬乾的話,王肅臉色驟變,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司馬乾的手臂,將他給拽進了屋內。
王肅將他拽進來,隨即放開了手,他看起來很是憤怒。
「安敢說出這般大逆不道的話來呢?」
「老夫若不是為了外孫的安危,真該現在就將你抓起來送到廷尉府去!」
被王肅這般謾罵,司馬乾的臉色通紅。
「王公,當初我兄長對您很是恭敬,從不曾有失禮的地方我父親對您也算是有恩德,提拔了您,您怎麼能」
「就是因為你父親的恩情,老夫方才沒有抓你問罪!」
王肅坐在了司馬乾的面前,盯着他的雙眼。
王肅開口問道:「這些時日裏,伱都找了哪些人?」
「該找的都找了,兄長原先的舊部,我們的親戚,甚至連我自己的兄弟,猶子」
司馬乾滿臉的絕望。
「他們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意幫助我的。」
「兄長的舊部對我還算客氣,我的弟弟卻是直接讓我離去,不與我見面,我的猶子,那是個蠢物,根本聽不懂我的話!!」
「我都將話說的夠清楚了,他居然還說兄長吩咐過他,讓他不要去做別的事情!」
「兄長哪裏又能說出真心話來??」
司馬乾說着,眼裏滿是淚水。
他說道:「當今陛下所仰仗的,皆是我兄長的舊部。」
「各地的刺史,將軍,乃至朝中的三公,諸多尚書,哪個不是我兄長過去的心腹呢?」
「何況,我家的幾個人如今依舊是身居高位。」
司馬乾很是不解的問道:「為什麼不能聯合起來,讓陛下放出我的兄長呢?」
「我並非是要與陛下作對,我只是想讓兄長出來而已。」
「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呢?」
這才是司馬乾最想不通的事情。
在他看來,大魏上下,皆是他家的人,不是舊部,就是親戚,甚至是兄弟。
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要大家能為二哥說點話,二哥就一定能出來,皇帝也不敢招惹這麼多人吧?
可就是這麼一句話的事情,卻也沒有人願意幫助自己。
這讓司馬乾很是茫然。
王肅聽到他的話,忍不住搖起頭來。
當今的廟堂里,哪裏還有你兄長的舊部啊,明明都是皇帝的心腹。
他不能將話說的太直。
在名義上,繼承司馬師政治遺產的人是曹髦,司馬昭也被算作了司馬師的政治遺產之一,如今歸曹髦所有。
在實際上,這些人跟隨皇帝之後,都得到了晉升和賞賜。
各地的刺史們哪個不是皇帝提拔上來的?
將軍們哪個沒有得到晉升和提拔?
廟堂的大臣哪個沒有升官?
這都是實實在在的東西,就說王肅吧。
他的三公夢持續了很久,那最終是誰幫着他實現的呢?
他是瘋了才會放棄切實利益去為司馬昭說話。
只能說,司馬乾所看到的東西實在是太簡單了,他只是看到了這些人過去的標籤,卻沒有能發現他們如今所得到的跟過去不同了。
王肅本來是真的不想跟司馬乾有太過來往的。
但是,他又怕這廝搞事。
司馬乾要是再搞出點什麼事情來,自己是絕對脫離不了干係的,畢竟,自己跟司馬家的關係太深了。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你要知道,衛將軍如今的下場已經是非常不錯了,他是犯了錯的,你還記得嗎?他召集了大軍想要攻打洛陽。」
「在他失敗之後,陛下看在大將軍跟宣文公的功勞上,赦免他的罪行,讓他不愁吃喝,還能參與廟堂的會議,不遭受羞辱和流放之苦,這已經是極大的恩德了。」
「倘若衛將軍沒有犯下任何的過錯,就被如此對待,我們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的,可如今,他是罪有應得,還要我們怎麼辦呢?」
司馬乾頓時語塞。
王肅又說道:「朝中的群臣,誰也不是誰的故吏,大家同朝為臣,所效忠的只有皇帝一個人而已。」
「過去群臣聽從大將軍的命令,那是因為皇帝年幼,需要大將軍代為治理天下,故而聽從,如今皇帝親政,就是大將軍還在,他也得聽從皇帝的詔令!」
「你怎麼敢說群臣是大將軍的部下呢?!」
司馬乾臉色通紅,根本無法反駁。
王肅最後補充道:「我勸你還是安心回到你的家鄉,多讀經典,勿要參與這些事情了。」
「若是你兄長知道你在做的事情,怕是都要與你動手了。」
「陛下本來只追究他一個人的過錯,沒有為難其他人,你若是執意如此,掀起動亂,那要被處置的就不是你兄長一個人了,你的弟弟還能在中軍擔任校尉,你的堂兄弟還能擔任刺史,你的猶子還能得到皇帝的厚愛,你若是想讓他們都陪着你去死,那你可以繼續有這樣的想法!」
「若是你想讓他們活下來,那就打消這些想法,對陛下感恩戴德,然後滾回老家去!」
王肅很不客氣,隨即就令人將司馬乾給趕出了此處。
司馬乾回到了道路上,他看着面前的司徒府,整個人都呆若木雞。
僅僅一年而已,群臣怎麼都變成了這般模樣?
士人們天天都在辱罵皇帝,可為什麼沒有人願意跟着自己去做事呢?
司馬乾失魂落魄的走在了道路上。
王肅一直等到他走遠了,這才上了馬車,匆匆朝着太極殿的方向趕去。
這廟堂是愈發的不穩當了,得跟皇帝好好商談一番了。
當王肅到達太極殿的時候,曹髦正在練習劍法。
曹髦有着自己的一整套養生目標,鍛煉當然也是不可缺少的,哪怕是在明確的脫離了危險的情況下,曹髦也沒有放棄練劍。
他的進步速度極快,到了如今,成濟已經不太是皇帝的對手了。
成濟也就不再與皇帝過招,只是叫來幾個精銳的宿衛來與皇帝過手。
按着他自己的說法,那就是皇帝的技巧已經成了火候,一旦交手,雙方難以卸力,生怕交手時發生不測,恐傷及天子,故而不能交手。
對這個理由,也不知有多少人認可。
反正他自己是認可的。
曹髦此刻跟三位甲士交手,也是能做到招架,雙方打的有來有回的,曹髦不斷的藉助地形來拉開距離,進行還擊。
王肅被張華帶到了這裏,看着遠處「奮戰」的皇帝,也沒有為皇帝的不務正業而感到憤怒,只是有些驚訝。
他都不知道皇帝還有這樣的劍法。
這位皇帝到底還隱瞞了多少事情呢?
曹髦收起了劍,笑着賞賜了幾個甲士,隨即轉身走到了王肅的身邊。
「王公啊,聽聞您年少時也好劍法,不妨試試?」
「我的這些技巧,在陛下面前不值一提。」
王肅拒絕了這個切磋邀請。
「陛下,方才司馬乾前來找老臣」
聽到這句話,曹髦沒有半點的驚訝,反而是笑了起來,「是要您將衛將軍救出來?」
王肅一愣,隨即頓時明白了。
合着特麼的是個魚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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