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戰和夜小舞都用嫌棄的眼神瞟了她一眼,這一刻,在他們的眼中,程婉靈就是不嫌事大的莽夫。
「先找一個人多的地方,這些隱門再怎麼壞,肯定不會驚擾當地的村民。」彭戰說道。
彭戰的理由很簡單,這裏隱門這麼多,而村民們的正常生活卻沒有受絲毫的干擾,那就說明有股強大的力量在克制着這些隱門的人。
「誒誒誒,大人後面走喲,無常前開路喲,一開天地水府也,二開日月星光哦,三開上天古佛喲,四開人間廟堂」
鄧家村,一個院子裏面,傳來十分悲涼的歌聲。
鄧家村一個百歲老人過世了,因為他無兒無女,鄧家村的人自發來給他坐夜。
所謂的坐夜算是巫溪的特色,死人之後,因為要選一個良辰吉日,或者要告知親友,就會選擇在家裏放幾天,讓鄰居和親朋好友都過來,守他幾個晚上,然後再送他上山。
守的時候要人越多越好,越熱鬧越好,所以就會敲鑼打鼓,唱山歌,巫溪流傳着一種說法,人死飯門開,不請自然來。
也就是說,只要哪一家死了人,就會開流水席,不管認識不認識的,甚至是乞丐都可以去那兒吃飯,只要去湊熱鬧,就算是給亡者家屬面子。
因為老人沒有兒女,所有八十歲以下的,都帶孝,六十到八十為白孝,相當於子女輩,三十到六十為黑孝,相當於孫子輩,三十歲以下的為紅孝,曾孫以下。
在古代,百歲老人是很難見到的,久病而亡和年老而亡的,都稱之為喜喪,對於前者,死亡對於他們來說是解脫,對於後者,死亡意味着活夠了的圓滿。
當然,喜喪也是喪,該哭還是得哭,尤其是那些上了年齡的老婦人,她們抹着眼淚回憶這個百歲老人的生前,講述她們和這位老人之間發生的一些生活瑣碎,當然,回憶的都是那些相對美好的瞬間。
山歌歌聲一落,鑼鼓聲就會立即響起,不同調子的歌,需要配不同的鑼鼓旋律,當然,吹嗩吶的也沒閒着,鑼鼓敲什麼樣的旋律,嗩吶就要吹什麼樣的調子。
鑼鼓一般分為鼓,鈸,當,鑼四種樂器,各司其職,聽上去就好像是交響樂。
百歲老人過世,無論是鼓手還是嗩吶匠,請的都是高配,甚至還由名氣最大的楊端公負責開道場。
一群人圍在火堆旁邊敲鑼打鼓,楊端公就坐在堂屋的棺材旁邊打盹,他的面前也放着一盆火,有人專門在旁邊伺候着。
他砸吧砸吧嘴,立馬就有人遞上煙袋,清清喉嚨,立馬就有人遞上溫好的酒,一般身份的人,都沒資格坐到他的身邊,那些坐夜的人,都只敢偷偷的瞄他。
畢竟像他這種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物,平日想見他一面,都是十分不容易,只有八十歲左右的人,才夠資格和他聊上幾句,而且還都點頭哈腰的,十分客氣。
八十歲老人在他面前都是小輩,即便是這個剛剛逝去的百歲老人,據傳都是他的小弟,只是據傳,因為根本就沒有一個活着的人可以證實。
楊端公閉眼坐在寬大柔軟的椅子上,都不知道他到底是醒着還是睡着了,他時不時還要低聲嘟噥幾句,不知道他是在囈語,還是在和棺材裏面的人聊天。
上了年紀的都堅信,楊端公是能夠和死人溝通的。
在巫溪民間流傳着一種不太權威的傳說,如果死者生前還有十分放心不下的東西,那麼在抬他上山的時候,棺材就會特別沉,有時候甚至還要使勁兒晃動,就好像一個不願意離開的人一樣。
每逢這個時候,只要楊端公能夠拍着棺材說上幾句,棺材立馬就會變得又輕又平穩。
這種情形,但凡上點兒年紀的都親眼目睹過好幾次,就連那些不相信鬼神的人,也對此嘖嘖稱奇。
坐到下半夜的時候,大多數坐夜的人都已經哈欠連天昏昏欲睡,只有剛被換上來的吹鼓手十分精神,唱歌的人也換了好幾茬,楊端公一動不動,就好像睡着了一樣。
突然,他猛的睜開眼睛,身子從椅子上直了起來。
在旁邊伺候他的人本來也在打盹,看見楊端公的異樣嚇得汗毛都立了起來,趕緊看向棺材,沒發現任何異常之後,才低聲問:「端公爺爺,怎麼了?」
楊端公擺了擺手,重新躺了回去,但這一次,他明顯沒有之前那麼安寧了。
鼓聲突然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不遠處,就連那些昏昏欲睡的人也立馬來了精神,開始低聲竊竊私語。
坐夜的時候,人來人往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即便是下半夜,也經常有人來來去去的,來幾個人,他們原本不用這麼驚訝。
他們驚訝的是來的這三個人的顏值,無論是那個男子,還是那兩個女孩兒,都像是從電視劇裏面走出來的,而且毫不誇張的說,是他們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明星。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就連一向很虎的程婉靈都顯得十分拘謹,她下意識躲到彭戰的身後,探出半個腦袋打量眾人,夜小舞也有些拘禁,她用無助的眼神看向彭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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