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功等人抵達陳氏礦山腳下時,周圍隨行的衙差的臉色都變了,周圍氣氛瞬間變得緊張,徐有功倒是一點不意外,走出來,眼看幾個熟悉的臉孔被綁在山門口,而標註礦山的牌匾下赫然站着一群礦場的人。
「下官徐有功,奉天后之命,前來調查熔鐵案。」
徐有功早來的路上就發現衙差人少了,猜測就是來通風報信了,但沒戳破。
他們燒錯了灶,這裏的人根本不是他要查的目標,而是武則天派來幫助他了解的,但面上,他裝作不知道的樣子接着詢問:「這是?」
儘管那聲音虛弱,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陳氏礦山的首領陳泰走上前來,拱手施禮:「徐大人,我等已恭候多時。天后陛下已下令,我等必全力配合您的調查。這幾名是前來暗中通風報信,興許就是他們,導致汝川的衙差遲遲未能破案。現在,請大人處置這些內奸!」
其餘人面露難色,直接跪下來——
「徐大人,饒命,這些人都是我們的兄弟,若是直接拿下,恐回汝川,會引起內亂的。」
徐有功沒說話,陳泰卻冷笑一聲:「一群蠢貨,你們可知為何徐大人能屢破奇案?因為他不懼任何困難,更不懼任何內亂!他要的是真相,是公道!若是今日不是我陳氏礦山,而是有人阻礙查案,那麼,徐大人如何處置?所以,徐大人,請不要手下留情!」
陳泰說的有道理,但是徐有功早就不是那時候的徐有功了,殺人容易解決事情難。
「這些內奸,先交給您保管。處置等結束再說」徐有功不想耽擱時間,「相信在陳氏礦山的幫助下,此番一定能查清真相,還這片土地一個公道。」
「徐大人請」
陳泰舉手,後側有轎子顯露出來,接着附耳輕又說了幾句,大概意思是,雖說表面上繁榮昌盛,但背後卻隱藏着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而這些秘密,正是徐有功破案的關鍵。
徐有功跟隨往內,隨着親自觀察冶煉過程,了解鐵礦的來源和銷售渠道,與工人們交流,了解他們的工作和生活情況。再與礦山管理層溝通,了解了山礦的經營策略和管理方式,這些調查了解,讓徐有功逐漸掌握了案件的全貌和真相。
而徐有功的一切沒有逃過朝堂的眼線,此刻作為目前掌管大唐大部分命脈的天后陛下,武則天比誰都深知礦產對於國之經濟和國防的重要性,礦產,是朝堂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掌握礦產就等於掌握了國家經濟發展的重要支柱之一,等於掌握了經濟財政、軍事民生,更別說,銅、鐵、金、銀等礦產品的開採和冶煉可以打造武器!
當下,銅和鐵是製造武器和軍事裝備的主要材料,掌握這些礦產一能夠保障軍隊的裝備供應,提高軍隊的戰鬥力,二可以作為建設和民生,更可以推動文化發展。
只是,目前為止,礦產都掌握在不同的權貴手中,想要朝堂插手資源,開採銷售,根本異想天開。
但徐有功的介入讓她找到了突破口,但經歷了農夫案的她和徐有功有了同樣的毛病,走一步,看萬步——
這會是巧合嗎?
會不會又是霄家的陰謀?
武則天還在月中,詢問霄歸驊是無果的,霄歸驊表示什麼都不知道,倒是反問她,那些農田是否收回大半,分發完畢。
武則天也沒跟她隱瞞,直接把最新的黃皮冊給霄歸驊檢閱,眼看到土地重新分配,霄歸驊少有嘴角上揚,但農田有所好轉,不代表財政好轉。
「這些年天災人禍又有人兼併土地,土地又剛放下去,至少免稅一年讓他們緩口氣但是如此一來,其實跟沒收上來一樣。」
武則天低眸,沒說的是,若能加上大量的礦產財政收入,能用於國家的各項建設和開支她不敢想大唐會有多麼的強盛,尤其,軍事建設這塊。
「近來,邊疆地區常受外族侵擾,軍力不強說白了就是沒有足夠的經費支持,但是缺什麼都不能缺將士們這直接關係到國家安危。若是別人,我也就不說了,可歸驊你是了解的」
作為沒落的公主,霄歸驊其實是有許多功課由霄冬至全權輔導,武則天也是深知這事才與她探討,但是她有些奇怪:「徐有功如今荒廢,你為何不去幫他?或者你可以求我,我幫你解決族人,不是殺,把他們關起來總是可以的。」
霄歸驊卻沒說話,「不用。」
她的族人,霄歸驊也心懸着,懷疑跟這次的案件有關係,雖然她想去查,可她又怕給徐有功帶來麻煩,最主要真出事她一定難逃一死,她不怕死,但也實在是想不出來除了皇宮哪裏還能更好的躲避她的族人。
武則天看她不主動說也就不提。
近來,她雖然沒直接上朝,可也深知近來是多事之秋,若是能通過控制礦產來加強軍隊力量,也是多了許多支持她的勢力,也就可以拿來與李治抗衡三分。
當然,掌握礦產肯定不是那麼容易,就要看徐有功查案能否推波助瀾了。
目前,武則天手底下也只有武氏交好的陳氏礦產掌握在她的手中,其餘都還在李治和各貴族的手中,若能掌握經濟命脈和軍事力量,武則天以為女皇之事,可望。
此刻,身在宮廷深處的暗房內,李治坐在雕刻龍紋的椅上,手中緊握着密報,宦官低聲稟報,「陛下,武后已經開始行動了。您難道不應該」李治的眼神深邃,仿佛藏着無盡的秘密,他冷冷地打斷道:「她做了什麼,我又該做什麼,這些都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宦官頓時面容扭曲,他的眼神充滿了厭惡與痛苦,低聲道:「奴才該死,但武后的確有所動作。奴的師父讓她害死」他回答到此,儘量不讓自己的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
李治微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光芒:「所以,你是如何得知她有動作的?」
宦官這才化憤怒為笑,仿佛一切盡在掌控之中:「奴才自然有自己的眼線。武后最近已經在悄悄發奏本,暗暗地削弱李氏的勢力,打算為自己鋪路。陛下,您不得不防啊。您不知道,您昏迷的時候,她差點就要自己自己當皇帝!」
「奴才該死,說了大逆不道的話!請皇上罰!可是奴說的都是真的,武則天她一定是有野心想要自立為帝的,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宦官的聲音中充滿了指責和一心赴死的決心,但是他低垂着頭,不敢直視李治的眼睛,因為武則天並未這樣而他的低頭也錯過了李治微抬起眼眸,目光中一絲難以察覺的狡黠,心中更是早已翻江倒海。
但是面上,李治緩緩開口:「你的話,朕知道了。不過,武則天她若想成為皇帝,還是異想天開。以後不必說,這次就免你死罪。」
其實不是。
他不怕忘記,也不怕死亡,唯一的期盼就是對武則天的野心期待,他想要看到武則天在他徹底忘記他前能夠順利地奪權,成為這大唐的皇帝,而他如果那時還能記住她,一定會告訴她真相,再坦然赴死,也只有這樣,他能確保在她登基之後,大唐的江山能夠繼續穩固。
宦官聽到這話也不敢再說,恭敬低下頭,默默地站在一旁。
而李治則繼續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如何給武則天再加一把火,讓她能夠在這場礦產的權力鬥爭中脫穎而出,成為真正的天后
不想,就在這時,外面通傳,武則天求見。
接着不等李治準備,武則天已經闖入御書房,「陛下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拒絕臣妾的重新臨朝?」
李治看着她憤怒的面容,心中是滿滿的欣慰,但是他站起身,走到武則天的面前,直視着她的眼睛,冷冷道:「武則天,你以為朕失憶了就會放過你嗎?告訴你,朕從未忘記過你的野心和背叛!」
「我臣妾什麼時候背叛陛下了?」武則天每次見李治都要做一番心理鬥爭,告訴自己,現下的李治和以前的李治不是同一個人。
李治怒道:「你背叛的是朕的父皇!父皇是天子!你一定是用了見不得光的手段爬上了朕的還有,我聽聞徐有功要查礦產,礦產是李氏的根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他們不會落入你的手中。除非你連陳氏礦產也不想要」
武則天愣住,她想過李治會針對她,可如此直接地挑戰她的權威,她也是不是人人可以捏扁揉圓的麵團!
聰明的女人,直接挑破了李治的用意:「看來,陛下是想讓我與陛下對抗了?」
李治眼中閃過一絲冷光,「你也能配跟朕爭權奪利。武則天,你膽子不小!」
「臣妾不敢,但陛下想要做什麼,也不是陛下一句話的事,不是嗎?」
武則天看着李治,並未退縮,大概是李治那雙深邃的眼睛,再也沒有從前的溫存,她面色也逐漸冷下來,雖然她的心還在滴血!因為越是如此,她越是明白,自己被這個男人的過去套得更牢,無論輸贏,她從開始都是輸了,輸給了永遠無法回來的李治。
「說得好,那就看看了,天后。聽聞你還誕下一個什麼,太平?不如以她作為個賭注,朕的鄭美人因為身體緣故無法生育,若你丟了礦,把太平也一併給了,扯了陳礦,你也養不了。」
「你!臣妾會與這件事對抗到底!誰也別想動臣妾的太平!就是陛下也不可以!」
她說最後一句眼眶又一次紅了起來,而李治看着她堅定的眼神,心中有心痛,但更多的是欣慰,因為這場權力遊戲才剛剛開始,而他與武則天之間的較量也將永無休止,他當然不在乎朝堂,礦山,他要的是武則天在乎他、恨他,那麼,他就永遠不會消失,那麼李唐交給這樣的她,永葆穩固,這是雙贏的事,不負老祖宗,不負武則天。
武則天離去後,李治重新坐在龍椅上,臉色蒼白,宦官給他倒水,他握着茶杯,仿佛能感受到冰冷的溫度,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武則天真的要對付他,他得做點什麼,繼續激怒武則天,讓她對他充滿徹底的怨恨,這樣她才會更加努力地爭奪權力,最終成為他們說好的女皇。
「去讓鄭美人隔三差五的看看太平,看好了,別讓太平出岔子,否則凌遲。」李治沒有故意裝出憤怒樣子,他只是淡淡地說,倒是宦官怒道:「可是陛下,武后她竟敢如此放肆,您不讓她付出點代價?您看她剛才」
李治只是看他,不說話,宦官就閉嘴,「是。」
李治收回視線,是再次吩咐還是呢喃:「太平究竟是朕的公主」
「不敢!」宦官答的,李治沒有理會,而與此同時,武則天也在她的寢宮中收到了李治消息。她站在窗前,凝視着窗外的明月,心中充滿了矛盾。她深愛着從前的李治,但現在的他卻讓她感到陌生和恐懼。她知道李治已經中毒失憶,開始對付她,但她也不得不開始和李治對着幹。
「皇后娘娘,陛下已經下令要關閉礦產,以及讓鄭美人來與小公主」
在宮內,報好的消息和不好的消息,宮女的態度都是不同,但武則天還算是一個好的皇后,她看得出宮女小心翼翼地稟報,轉過身來,眼中閃爍着冷色,知道這是李治在試探她,也是在逼她。
但是——
「這與你無關,你不必害怕。平身吧」
武則天深吸一口氣,走到窗邊沉聲道:「既然陛下如此不信任我們,那我們就讓他看看,沒有我們武家,這大唐江山能否穩固」
話雖如此,但實際上,武則天的心中十分難捱,她不能理解,明明是兩個曾經深愛彼此的人,如今卻站在了對立面。
好在還有一人是了解一切的,就是倪秋和霄歸驊。
但是倪秋是李治身邊的人,她想和霄歸驊談,可霄歸驊明顯不樂意,權力和情愛只能選一個,還需要猶豫麼?猶豫一瞬都是對權利的不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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