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李治那次地道分別後,武則天就再也沒跟他見過面。
此番散播謠言,一來是需要徐有功轉移,還有給亂黨們一個錯誤信號,另一個目的就是為了逼迫李治出來見她。她不知為什麼,最近心慌的厲害。總覺得李治有些神神秘秘,有事瞞着她!
後側傳來一聲熟悉的清咳,武則天瞬間轉身,可她張了張嘴,沒看到熟悉的人,莫非是錯覺不成?
「姑母你別生姑父的氣都是綰綰不好」
賀蘭綰綰聲音細弱,武則天回過身看着面前的嬌小,宛若小時候的她跪在面前。
武則天對她還是心軟,哪怕她都這樣忤逆,她也壓住情緒,只是冷冷道——
「你倒是好理解,本宮是暗示你該嫁娶了,你可別是打起姑父的主意?」
意識到武則天抓到重點,綰綰眼底划過精光,「不敢不敢,」她磕頭,用疼痛抑制住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
她把這些情緒都轉變成了疼和惶恐。
賀蘭綰綰不斷下跪磕頭喊道:「臣,臣女該死!臣女只是只是想說陛下才有資格弱水三千,只取姑母天后陛下這一一」
沒說完的話,被李治從後側截斷:「你都說了弱水三千,瓢…多得是。起來吧,你的天后姑母,才不會殺了你。她疼你還來不及」
李治由遠到近的聲以及氣色如常,才讓武則天臉色微轉,事實上這段時間,她總做噩夢,夢見李治是生病了故意不見她。
武則天上前行禮,但沒行完就被李治一句免了打斷,接着,武則天抬頭就看李治把玩佛珠從她面前掠過
那佛珠血紅,並非她送的任何一串。記憶中的李治從來都是手持,他們在甘露寺重逢的那串白菩堤手串。
武則天心中難過,但沒有表露,只是抿唇,後退,眼看她夫君背影,腳步,最後目光流連又收回,緩緩拜萬福禮道:「陛下萬福。」
她還是行禮了,哪怕李治仿若沒聽到,顧自拉起地上跪着的綰綰衣袖。
只是輕拉,沒什麼表情,隨後遞出手裏的珠串。
賀蘭綰綰起初要拉他手,看李治手往後退,於是只拉着珠串起來,那害羞又藏不住得意的表情,說明一切
武則天起初並沒有任何醋意,因為她看得出來李治只是在演,他這個人心思深沉的很,才不會對一個只見一面的小丫頭動什麼心思。
還是那句話,帝王要的是絕對的沉穩,壓得住,而不是——
「姑父,綰綰讓您和姑母嫌隙了綰綰對不起您日日的教導,是綰綰的錯。」
一句日日的教導,讓武則天原本的自信被擊出裂痕,「陛下,何時教導與你?」
聽到武則天的話明顯顫抖,綰綰驚訝捂嘴說:「姑父他他日日夜夜有空便來教習,查驗功課姑母竟不知嗎?綰綰該死,綰綰不知的!不知姑母您不知情的!姑姑父綰」
綰綰似乎要哭,似乎她是那個被夾在中間,可憐至極,手足無措的。
而武則天呆看李治。
原來,所謂傳聞不是她放出去的,是真的?
怪不得她讓宮人們去傳播這些,宮人們眼神里都帶着複雜。
一陣無言,無聲的對視,武則天忽然發現,只是一段時間不見,李治就變了個人。
李治從她面前帶走了賀蘭綰綰。
賀蘭綰綰抓着佛珠與李治到門前,似還想演足全套,可回頭看武則天早就轉身,嘴角終於忍不住扯出抹得逞得意得笑。
李治餘光掃見,仿若不見,繼續往前走。
綰綰得意,嘴角在收起後,才又露出那純潔無辜的眼神來:「陛下臣女不願介入姑父和姑母之間,臣女的一切都是姑母所賜,臣女只要能在陛下身邊就可以」
一句姑母所賜,簡直是刻意懸在皇帝心間的一把刀了。
當然,那得對看重皇權的皇帝。
李治偏巧不是那一類,可他還是佯裝震怒,一把甩開她的衣袖,命她跪下:「跪下,在此好好反省,你的一切,究竟是誰所賜。」
隨後,看不看的隨手將那被她拉過的珠串丟在草中,闊步離去!
等走到了熟悉的假山後,李治才是大口的喘息起來。
胸口起伏的劇痛讓他很想忍,可是忍不了,一口血吐出來後,旁側的內監便是立刻灑掃,緊隨着扶着他步入假山口
李治吐着血,喝着藥,再喝再吐,還要想着武則天:「今日之事,媚娘的心情估計要不好,去把幾個得力的老臣都叫回來上任,以免出差。」
事實上,他並沒有日日夜夜的前往,只是偶爾過去一趟,給她佈置點安靜的活兒好讓她不要深夜彈曲子,影響了武則天睡眠。
她的寢宮距離武則天很近,武則天日理萬機,如今睡得本就少,再讓她吵頭痛必要發作。
只是這些李治永遠也不會再讓武則天知曉了。
他既不能陪伴她一生一世,就索性讓她忘記自己,也好過一直記着自己,一直痛苦。
最主要,道教有雲,只有破了情關,情執,不再依靠任何人,不再往外求,而是強大自己才能徹底得蛻變。
他要在最後的時光,逼她——
放下對自己的情和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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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景,徐有功是被那男人背回客棧的,大火燒了縣衙,所有的辦案都在客棧中,徐有功回去時,周興已經醒了,男人看到他微微一愣,因為好似在哪兒見過。
毒蠍見到男人也是嚇了一跳,他曾經被安排過追蹤武則天,差點被這個男人抓到,幸好最後用毒物逃脫…
好在,男人不懷疑徐有功身邊的人,尤其是目光落在了霄歸驊的臉上。
這是男人頭一回見到霄歸驊,怎麼看都覺得她跟自己走丟的妹妹很相似,不過,他妹妹後來找到了,被蟲子啃咬,死無全屍。
「照顧好他。」
留了這麼一句,男人轉身就走,霄歸驊盯着他離開的背影也覺得有些眼熟,但她確認自己沒見過,只是那種熟悉的感覺,揮之不去。
有些奇怪,但是很快拋之腦後,去照顧徐有功,讓周興給喊了停,「你別去,讓他去,元理!」使喚得倒是得心應手,而元理正在看一本名為《綴術》的書,是祖沖之撰寫。
原本看書的時候他是會屏蔽所有聲音,可周興不一樣,因為借給他書的就是——
「周大哥,你這本書哪兒來的?是原版!因為我見過抄本,沒有你這個好」
元理對數的痴迷,霄歸驊也是知曉的。
周興那邊指着徐有功,元理才發現徐有功不知道怎么喝多了,趕緊去伺候照顧。
徐有功只是醉酒,稍後迷迷糊糊醒過來,聽見周興,霄歸驊和元理吃宵夜,邊吃邊聊的聲音,微微睜開眼,那一幕竟出奇的融洽。
再一想到當時周興給霄歸驊做擋箭牌,徐有功忽然覺得撮合他們,也不錯,就是撮合這事兒吧他不擅長!
周興顯然很有錢,吃吃喝喝都是他買單。
霄歸驊經過擋箭的事兒雖然思考明白了因果關係,可擋箭就是擋箭,這份情她是欠了,所以,哪怕很不情願毒蠍子跟着他們,卻也因為種種原因,現在不好,也不能撕破臉,只在他去加菜的時候跟元理說:「他點的菜可以吃,但是他自己做的菜給你,千萬別吃。」
鬼知道他用的是不是人作為食材。
周興吃人這事兒,小時候還是沒有的,是那場大病差點奪走了他的命,他被丟棄在死人堆里,餓的不行了,硬是吃死人肉,活下來,爬出來。
從此,不吃人便要發瘋,至今,還沒有找到任何解決方法。
徐有功在一陣陣誘人的飯香里決定加入他們,正好趁着周興不在,要是他在,徐有功其實還不太想過來,畢竟挨過打。
說是一筆勾銷了,但他心中始終還是抹不去。
周興回來看到他起來,倒不意外,說正好多加了幾個菜。
徐有功坐在爐火邊,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地吐出來,徹底把案件全部放下,問起周興到底是什麼身份。
周興說的跟內監倒差不多,自稱是富家子弟出來隨便走走,遊山玩水時候認識了霄歸驊。
霄歸驊情緒不高,她一直這樣冷冷,倒是不顯得多麼奇怪,周興反倒是比較大方那個,直接大咧咧地說:「我喜歡她。」
說完,看向霄歸驊。
徐有功是知曉霄歸驊身份的,而且也早就看出來,不意外。
另一邊,突然飛過來無數的雞爪碎屑。
「噗——咳咳咳咳!嗆死小爺了!」元理一口雞爪子嚼爛了沒吃完,噴滿桌子,「不是吧,你喜歡三哥?」
好嘛,全桌唯一一個不知道霄歸驊是女的的人,睜大了不可置信的雙眼。
若是之前苦哈哈扛包又算命擺攤治病的日子,這麼浪費一桌子菜,元理可能就要被霄歸驊眼神殺一頓了,可現下
周興有錢,「小二,全部換了。」
元理略感不好意思,但還是難以置信的看看霄歸驊,看看周興,最後再看看徐有功,一點點挪動屁股,到徐有功身邊去,戳戳他:「你你不管管啊?就這樣任由他們發展?」
徐有功讓他住嘴,但其實,他從剛才就小心觀察霄歸驊的表情,不過,這孩子太過於穩重,就算是這樣的話,又或者——
她早就知道!
周興不想霄歸驊為難,笑笑說:「我單相思。」
這話一說,霄歸驊還是沒表情,但元理長舒一口氣「呼——那就好」,他三哥威武霸氣,雖然長得陰柔了一點,可是發起狠來他都害怕!
「周大哥,雖然但是,我覺得你還是別喜歡三哥,」頓了頓,小孩兒忽然騷里騷氣的撩撩頭髮,「或者,周興哥哥,你看看我怎麼樣?」
周興其實還蠻喜歡元理身上的味道。
他不加掩飾得喉結滾了滾,上下看元理,點頭——
「你也很好。」吃。
很好吃!
元理看起來就是他喜歡吃的那種!
少年,朝氣蓬勃,機靈且乾淨,眼明又唇紅,這麼康健的一具身體無論是哪個部位都好吃。
光是想,周興口水就又咽了兩回,甚至眼睛都散發出一陣光澤,那光就連對霄歸驊都沒有過的亮!
這一幕,在元理眼中就嚴重了,他後悔了,周興的表情明顯是真的感興趣覺得他秀色可餐了,可他不是那種人啊!
元理渾身發毛,左右看了下就一把抱住徐有功的手臂,躲在後面道:「開玩笑的別當真」
藏在徐有功胳膊後,元理腦袋探出來,狗狗祟祟的咬牙說:「我不怕說白了,我其實有點看上你的錢。但我真沒有那種愛好!」
說到這,元理也看着滿桌子的菜餚咽口水。
他好久沒吃過像樣飯菜,跟徐有功不能說三天餓九頓,但是,九頓里起碼八頓是包子
可惡!包子最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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