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這一天,站在村頭翹首以盼的人不止胡鸞飛,還有溫婼雪、樂瑤和雲絮絮。
等的不是男人,是家書。
如今這世道就是這樣,到處都有戰爭。
北裘如此,大乾也如此。
儘管都自身難保,但只要還有希望,都不會去失望。
戚司遼給寄了八百里加急的家書,同時也收到來自大乾皇室寄來的信件,其中就有一封看着詭異。
經過上次信件鬧出不愉快之事,此次胡鸞飛拿去給溫婼雪過目,得知又是秀荷姑姑的筆記,胡鸞飛親自回了一封信送回,開始了與這從未謀過面的秀荷姑姑明爭暗鬥的生活。
得知蠻夷難纏,戚司遼等人可能連元宵節都不能回來。村中好幾個長舌婦在背後議論她們,無不以為她們雖貌美如花卻只能做個守活寡的漂亮花瓶。
胡鸞飛對那幾個長舌婦的厭惡更是多了一層。
開始的日子還好,胡鸞飛不是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殺雞宰鴨樣樣在行,芫絲和付靈也叫了自家男人過來搭把手,很是熱鬧。
大年三十一過,熱鬧的氣氛逐漸轉變寂寥之象。村里依舊敲鑼打鼓,孩童依舊村里村外拜年吃年糕。
胡鸞飛一向自詡身體超棒是個不愛得病之人。元宵剛過,她有時候做事感到力不從心,總愛犯困。
軒轅御卿的醫術一向被北裘百姓稱讚高明,她也去找了他看病,可是看他眉頭緊鎖的模樣,胡鸞飛心裏忽然沒底了。
「新的一年開始,你別皺着眉頭呀,搞得我以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
軒轅御卿輕笑,只好如實稟報:「恭喜皇妹,賀喜皇妹,你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當真?」
這一消息,讓她忽略了軒轅御卿對她的稱呼。
軒轅御卿肯定道:「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但不能懷疑我的醫術。」
胡鸞飛登時滿面紅光,眉眼彎彎,樂得跟吃了蜜一樣露出兩顆可愛的小虎牙,仿佛還有點不敢相信呢。
「我終於…有孩子了。」
懷孕的消息一放出去,來探望的人也漸漸多了。那場面,真真是門庭若市,熱鬧非凡啊。
最後因為犯困的原因,除了近旁的女眷之外,時常來的就是付靈了,她也來告訴自己一個好消息,她也要當娘了。
誰都知道,胡鸞飛是個拼命三娘,即使困到睜不開眼睛,也不能放下開春的耕種。
好在溫婼雪她們早已經料到了這種結果,雖然埋怨,卻也樂得自在。農忙歇息時,就湊一起做做手工活,縫縫嬰兒的衣裳襪子什麼的,日子也過得飛快。
軒轅隸得知她有孕,時常派小籃子送東西過來,偶爾幫忙打打下手,偶爾又趕着羊四處跑。但有好幾次看見他偷偷地抹眼淚,一問才知道原來他是被猛虎山的風景感動哭了。
轉眼間四月來臨,猛虎山和北裘都比往年的變化好了很多。
胡鸞飛雖獨不愛往北裘走動,但北裘的事情還是瞞不過她,通過軒轅御卿和小籃子傳了進來。
只是他們怕礙着她養胎,也只說一段半段的,可是憑這短短的幾句話,也明白了大概。
三皇子因她之前的提議,被軒轅隸送往戰場協助太子。許是因外甥到來的緣故,納蘭祺的氣焰已經如日中天,對太子正眼不帶瞧的,一直費盡心思培養自己的外甥。
將門虎子一身剛猛,不是柔弱書生可以相比的。三皇子自小養尊處優,最多見過的場面是蛇與鼠的廝殺。
像殺敵,對方和自己一樣,是四肢齊全活生生的人,一刀砍下去,血濺三尺。
據匯報,三皇子首次參與殺敵,被血腥味熏得頻頻作嘔,見到敵軍與我方將士倒在眼前,他兩眼一黑直接昏了過去,最為丟人的是還被嚇得尿了褲子,最後太子爺不忍心,拼盡全力才把他救回。
可是,好好的一張俊臉生生被敵軍的冷刀毀了。
經此一事後,三皇子說什麼都不肯留在戰場上,偶爾一聲鑼鼓響都會一驚一乍。
納蘭祺期望破碎,對這個膽小的外甥嫌棄得不想再看一眼,也逐漸被太子的風采迷了眼,放下偏見,與太子聯手乘勝追擊。
不日,城南以北的戰事告捷,太子班師回朝。
「而且你知道嗎?」軒轅御卿神秘兮兮的,一臉壞笑。
胡鸞飛嘴角悄悄翹了起來,「我什麼都不知道。」
「還記得南岐公主吧。」
「嗯。」
軒轅御卿附耳,「皇兄當初在冷宮和南岐公主有過一段露水情緣…」
「等會兒!」冷宮那夜的情景胡鸞飛記得一清二楚,現下軒轅御卿提及,她臉皮薄,不肯再聽了。
軒轅御卿也覺得再說下去不妥,簡言三語描述事情真相,「南岐國招了,南岐公主只是拉攏北裘的一枚棋子,這法子是母后的親妹妹想出來的。」
「皇后知道嗎?」
「當然知道,還聯手坑了皇兄一把。不過皇兄沒虧什麼,只是南岐公主沒那好命。」
胡鸞飛有件事感到不解,「記得軒轅御川當初說喜歡南岐公主來着,還求我幫忙去你父皇那兒說好話。如今南岐公主死了,他不傷心嗎?」
「興許有點。」軒轅御卿垂下眼眸,掩去眸中浮現的疼意,「畢竟他們一路人,都是被長輩當成踩上位的棋子。」
「軒轅御川他…」
「皇兄從未喜歡過南岐公主,之所以求娶,是為了讓母后歡心。」
胡鸞飛嘆聲:「那他還真可憐。」
「唉,不說這個。過些時日皇兄回朝,你去迎接他嗎?」他的聲音中透着點憂慮。
「去啊。」人逢喜事精神爽,胡鸞飛倒不介意多一個哥哥。可能因懷孕的緣故,特別能共情,也或許母愛泛濫。自想着軒轅御川一路成長所經歷的雪雨風霜,她就特別心疼這個便宜哥哥。
日子很清閒地過了幾日,胡鸞飛卻覺出了異樣。
堤壩那邊有幾個員工越來越不安分,漸漸不把她放在眼裏。去巡查的時候,叫他們做些什麼也是口裏應着腳上不動,所有的苦力活全落在年紀稍大點的阿叔阿公身上。
可能他們覺得一個女子管不住大事吧,男人不在身邊主事,他們就以為這個堤壩要荒廢,這一帶頭,底下有些小年輕也不安分起來,仗着她在孕中又忙不開交,總要生出些事情,逐漸和樂瑤、溫婼雪拌起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