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侯爵!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聽到了這個爵位,又是一陣譁然。
實在難掩妒忌。
明清兩代的異姓爵位,實在是非常罕有,非軍功不得授於高爵。
正常文官,就算權力再大,想要封爵也是千難萬難。
很多人甚至心中吐槽,蘇曳是紅帶子,爵位最高也就是公爵。
你現在就封侯了,而且是一等侯。
未來再立功了,怎麼辦?
不過在皇帝看來,接下來再大的功勞,無非就是收復南京了。
封公足矣。
而且在皇帝看來,如今天京事變,江西全境又被收復了,所以發逆大勢已去,用不了兩年就能平息。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太平天國會煥發第二春。
甚至,這個第二春會比歷史上更厲害。
在歷史上,石達開和洪秀全不合,他在洪秀全這邊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於是負氣出走。
他出走有兩個資本,其一,他有很多軍隊。其二,他佔領了江西大部分區域。
而如今,他依舊不少軍隊,但是已經沒有歷史上那麼多了。
最關鍵的是,他在江西的地盤,大部分都被蘇曳和湘軍拔掉了。
蘇曳奪走了南昌和九江之後,胡林翼拼命地橫掃接下來的州府。
如此一來,失去了地盤石達開,未必有出走的勇氣。
而一旦他臣服於洪秀全的話,那太平天國的第二春,就爆發得更猛烈。
洪秀全的集權,能夠到達一個巔峰。
而且西北邊,洪秀全被湘軍堵住了。
西南邊,他被蘇曳和湘軍一起堵住了。
所以留給太平天國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往東,往南。
去打江蘇,打浙江,打上海。
這也是歷史上太平天國的後期政策,而在這個世界,他們甚至會提前開始這個政策,而且會更加猛烈。
而說一句誅心之語。
這對蘇曳有利。
甚至,對湘軍也有利。
蘇曳封侯,眾人雖然不心甘情願,卻也無力阻止。
接着,皇帝道:「韋俊何在?」
太監道:「召韋俊。」
片刻後,韋昌輝之弟韋俊進入殿內。
「罪人韋俊,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群人的心思很複雜,雖然反清得很厲害,但是對清廷皇帝,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就是,他們整體很自卑,覺得自己是草台班子,低人一等。
所以,整個太平天國運動中,投降的將領不多,而且投降後得到的官職也不高。
清廷在這方面表現出了一種傲慢,而這種傲慢,使得投降清廷的太平天國將領,往往也能獲得善終。
當然也有不得善終的,比如苗沛霖,此人降而又叛反反覆覆,最終被僧格林沁擊敗並且殺了。
但苗沛霖嚴格來說,並非是太平軍,是地方軍閥,被洪秀全封過王而已。
此時,韋俊見到皇帝,難掩激動。
皇帝表情溫和中帶着威嚴,淡淡道:「韋俊,你本罪無可赦,但念你在關鍵時刻,迷途知返,關鍵是蘇曳答應過伱,要保舉你,所以朕封你為贛鎮游擊將軍。從今以後,你要洗心革面,為國建功。」
韋俊哭泣道:「臣,臣惶恐,臣謝皇上隆恩,吾皇萬歲萬萬歲。」
皇帝揮了揮手,韋俊便下去了。
其實皇帝本人對招降發逆將領,並沒有什麼興趣。
只不過蘇曳要招降,那就由得他。
接着,皇帝道:「擬旨,王世清在這一戰功勞頗高,加封贛鎮副將。」
又是一個從二品。
所謂副將,就是副總兵。
王世清去年才考中武狀元,今年就官升二品。
「擬旨,兆布為贛鎮參將。」
「擬旨,王天揚為贛鎮游擊將軍。」
「擬旨,林厲」皇帝說到這個名字,本能停頓了一下。
他不喜歡這個人,因為此人曾經引導新軍兵變,但蘇曳功勞報上來了。
「擬旨,林厲為贛鎮指揮同知!」
接下來,真的是長長的一段封賞。
蘇曳一系官員,全部獲得擢升。
這一冊封,整整就是兩刻鐘。
至此,蘇曳麾下五品官員,超過數十人之多。
真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而且這裏面還有密旨,由蘇曳專門宣佈的,那就是對黑弓,冷木等人的封賞。
所以,軍隊將領往往最喜歡打仗,因為封賞最重。
而皇帝則不喜歡打仗,因為付出太多。
「擬旨,胡林翼收復廣信等州府,有功於社稷,領兵部右侍郎銜,封江西布政使。」
原本胡林翼要爭的是江西巡撫,沈葆楨要爭的是江西布政使,現在全部落空了。
胡林翼原本就是湖北布政使,這次等於沒升,但念起最後關頭,率領幾萬大軍殺入江西,收復了不少州府,所以難得在布政使的位置上,給加了兵部右侍郎銜。
「沈葆楨何在?」皇帝道。
片刻後,沈葆楨進入殿內。
「罪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道:「沈葆楨,你屢戰屢敗,尤其是南昌易幟,損兵折將,深負朕望。」
沈葆楨叩首道:「臣知罪。」
皇帝道:「但念在你敢於任事,罷免你江西按察使一職,仍保留九江知府,望你知恥後勇,戴罪立功。」
沈葆楨泣聲道:「臣謝主隆恩。」
「擬旨,封李續賓為贛鎮總兵,領按察使銜!」
既然在最後關頭,湘軍出兵江西,收復州府,那就不可能毫無所獲。
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所有人提起精神。
剛才冊封了這麼多人,最後輪到蘇曳了。
一等侯,僅僅只是爵位。
實官,才是最重要的。
之前皇帝說過,誰拿下了南昌,拿下了九江,誰就是江西巡撫。
現在有一個懸念,究竟是記名巡撫,還是實授巡撫呢?
蘇曳太年輕了,復出僅僅三年時間,就成為巡撫,就做了一省封疆大吏,實在是太快了,太誇張了。
所以,應該是記名巡撫,或者署理巡撫過渡一下。
其實,還有一個最好的辦法,那就是讓崇恩去做這個江西巡撫。
皇帝道:「朕說過,誰拿下南昌和九江,那就給他這個江西巡撫,朕說過的話,一定會算數。」
「蘇曳聽封!」
蘇曳上前。
「擬旨,封蘇曳為江西巡撫,兼鑲藍旗副都統。」
全場無言的酸澀。
終於來了。
如此年輕的封疆大吏,僅僅不到二十四歲啊。
而且,這次又是文武官一起上。
清廷武官最貴的,就是各旗都統,還有幾個將軍(盛京將軍,西安將軍,江寧將軍等)
從此之後,蘇曳就不在是幸臣了,而且隱隱有權臣的架勢了。
皇帝道:「榮祿何在?」
片刻後,榮祿進入殿內。
皇帝道:「榮祿,蘇曳率兵在外,你在後方練兵,功勞也是不小。」
「擬旨,榮祿為新軍幫辦大臣,兼天津道員。」
榮祿上前,叩首道:「奴才謝主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從此以後,新軍的一把手便是他榮祿了。
這也是正常的,否則新軍訓練在天津,蘇曳這邊做江西巡撫,如何統轄?
除非蘇曳做到直隸總督,那樣才可以再一次轄制新軍。
至少在這個階段,朝廷是不允許任何一支軍隊變成私軍的。
只不過,已經很難阻止這個趨勢了。
湘軍那邊是地方軍閥,皇帝是無法直接指揮的。
而蘇曳手中的軍隊,目前為止也很難和蘇曳分開。當然皇帝此時也沒有想要分開,還需要他牽制湘軍呢。
至此,今日朝會結束。
蘇曳家中,再一次門庭若市。
二十四歲的江西巡撫,封疆封疆大吏啊。
而且還是鑲藍旗副都統。
何等炙手可熱?
一省巡撫,那權力可是非常巨大的,手中的位置何其之多?
京城中侯官者無數,拼命地來找門路。
想要在蘇曳這邊謀個晉身之階。
終於,之前很矜持的伯父一家,娘舅一家。
此時也不再矜持了,早早地上門了,幫忙蘇曳一家迎客。
這個舅媽,也終於不再陰陽怪氣了,對蘇曳母親佟佳氏,也幾乎全是討好言語。
蘇曳那個親伯父蘇棟,光祿寺少卿,也在老爹蘇赫面前放下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架子,親兄熱弟的,言語中對蘇赫也頗有維護,儘管還沒有上升到巴結的地步。
但這已經讓蘇赫很爽了。
之前他沒有出息,而兄長蘇棟顯赫,每一次兄弟見面,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三兩句話沒說,蘇棟便要教訓他一番。
如今,這個高傲的兄長終於低下了頭顱,蘇赫別說有多麼爽了。
自從蘇曳出息之後,他就最愛串門了,看着別人羨慕巴結的眼光,實在是爽快了。
這幾年的快活,超過了前半輩子總和。
此時,蘇曳和沈葆楨在書房之內密談。
「一千萬兩?」沈葆楨一聲低呼。
蘇曳道:「目前缺口,大概還有七百萬兩。」
沈葆楨道:「大人,您的路子是對的,工業乃是強國之本。而江西和湖北的位置,又是最好的,靠近長江航道,又不在沿海,方便運輸,又可以自保。」
「但是這銀子數量太大了。七百萬兩,十一天,難度確實很大。」
蘇曳道:「從國庫裏面借,從內務府裏面借,之後分五年歸還,你覺得可能嗎?」
沈葆楨道:「其實,現在皇上手頭上就有一筆專門的銀子,大概二百萬兩,擴建並且修建皇陵用的。但是您不要直接開口。一旦開口,皇上若是不答應,君臣之間就有了嫌隙。」
「我建議您去找肅順。」沈葆楨道:「肅順此人,和端華、載垣不一樣,雖然傲氣,但還是有眼界的。您訓練新軍,從某種程度上斷了八旗軍的根,別人或許很有意見,但是肅順卻沒什麼意見。」
「您要辦廠,您需要大量的錢,最好不要親口由您嘴裏說出,間接從旁人說出比較好,內務府和戶部,都很難繞得過肅順的。」沈葆楨道:「您和肅順,其實沒有根本性矛盾,反而您和杜翰之間有仇,而杜翰又和肅順是一黨,僅此而已。」
「就算從肅順那裏要不來錢,也讓把這個信息放出去,讓皇上知道,讓很多有心人知道。」
接着,沈葆楨道:「另外有一點,您和皇上的關係,現在已經有一點點微妙了,尋常人或許感知不出來,但下官已經嗅到些許。當然並不是說皇上不信任您,有了嫌隙,並不是這樣的。而是皇上發現您姿態或許柔軟,但實際上也非常強硬,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做到。」
蘇曳當然明白。
儘管蘇曳隱藏得很好,但皇帝也發現,蘇曳並不是一個完全的順臣。
而肅順、杜翰等人,卻是完全的順臣。
肅順很聰明,也勇於做事,但是他的第一準則,就是順從皇帝,讓皇帝高興。
「而且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先把這個機會給朝廷。」沈葆楨道:「至於朝廷要不要,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句話內里的意思,蘇曳當然聽明白了。
當天晚上!
蘇曳就給肅順府上送去了拜帖。
肅順大開中門,親自前來迎接。
「好你個蘇曳啊,終於知道我門哪裏開了是吧?」肅順道:「我再怎麼說也是你的旗主啊,你阿瑪還三天兩頭到我家裏來,你倒是好,一次都不登門,你再晚一些,我可是有意見了啊。」
蘇曳拱手道:「我錯了,早就該來登肅中堂的門。」
肅順道:「叫什麼肅中堂,叫六哥。」
滿族勛貴之內的輩分很亂,各叫各自的。
嚴格來說,蘇曳輩分更高一些,但肅順年長。
進入書房,肅順先是叫來家人和蘇曳見面。
蘇曳只叫了一次六哥,剩下都恭敬地稱肅中堂。
畢竟肅順是當今第一權臣,而且蘇曳之前和他也是有嫌隙的。
就算恢復關係,也是沒有這麼快的。
接着,兩人開始談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麼事情找我?」肅順問道。
蘇曳道:「肅中堂,您覺得我大清和英法美列強,國力比起來如何?」
肅順道:「當然差之甚遠。」
蘇曳道:「根源何在?」
肅順道:「我大清尾大不掉,英美法列強,船堅炮利,當然歸根結底,是人家工業強。」
其實,此人啥都知道。
肅順和恭親王奕是政敵,但偏偏兩個人都是改革派。
而皇帝,卻是極致的保守派。
蘇曳道:「我大清有祖宗家法,為何不敢動工業,為啥不敢搞改革,其中自有國情在。」
自有國情在。
肅順內心再清楚不過了。
搞洋務,辦工業的阻力何在了。
蘇曳道:「所以我們不大搞,就在我的江西搞一個試點。恰好九江之前被發逆打爛了,完全一片空白,阻力最小。」
肅順道:「你是來要銀子的?」
蘇曳道:「是。」
肅順道:「要多少銀子?」
蘇曳道:「七百萬兩?」
肅順一驚,顫道:「多少?」
蘇曳道:「七百萬兩。」
然後,他繼續道:「這筆銀子,可以是借,每年一成五的利息,分五年歸還。也可以是內務府和國庫的投資,七百萬兩銀子,占股兩成半,由我代持。」
肅順睜大眼睛,望着蘇曳,足足好一會兒道:「蘇曳,你的膽子太大了,你的心太高了。」
七百萬兩銀子,占股兩成半?
這意味着這些廠子,起碼價值三千萬兩左右?
大清國庫,一年也才四千五百萬兩左右啊。
肅順雖然眼界開闊,也有改革心思,但充其量也就是小几百萬兩的規模。
而蘇曳口口聲聲說試點,結果總投資就是三千萬兩?
這是心比天高呀。
足足好一會兒,肅順道:「蘇曳,這麼大的事情,我做不了主,我只能去回稟皇上。」
「你有奏本嗎?」
蘇曳立刻遞上了奏本。
肅順道:「你回家等,我這就進宮見皇上。」
接着,肅順道:「不管怎麼樣,蘇曳你能來找我,我還是高興的。」
蘇曳道:「那下官就告辭了。」
接下來,蘇曳離開肅順府邸。
肅順也算是雷厲風行,帶着蘇曳的奏章,直接入宮覲見。
蘇曳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路了好幾次,趁着夜色,偷偷翻牆進了壽安公主府。
再不去看她,只怕她真的要生氣了。
而且皇帝那邊,蘇曳還需要壽安公主旁敲側擊。
此時,已經差不多夜裏九點多快十點了。
整個公主府內,一片寂靜。
蘇曳無聲無息,進入了壽安公主的書房。
此時,裏面一片漆黑。
莫非這是睡了嗎?
書房軟塌上,在黑暗中隱隱看到一個曼妙的背影。
就側躺在那裏。
仿佛是一邊在等人,一邊在看書。
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蘇曳心中充滿溫柔,又充滿了歉意。
對於自己的事業,有兩個傾盡所有的女子,一個就是嫂子白飛飛,另一個便是壽安公主了。
蘇曳小心翼翼上前,輕輕躺在她的身後。
將她抱在懷中,對着她曼妙的背影,輕輕貼上去。
另外一隻手,輕車熟路,順着衣襟鑽了進去。
一把握住。
瓊瑤香脂,如筍如山。
然後蘇曳毛骨悚然。
我,我日!
這不是壽安公主呀?
這也不是壽禧公主,這是誰啊?
而此時,壽安公主氣呼呼地返回了公主府,她偷偷摸摸去找蘇曳,結果撲了個空。
剛剛回府,心腹侍女低聲道:「公主,皇后娘娘又來找您了,正在書房等您呢,等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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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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