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歇着吧。」阿霄說着走到桌前,用長長的指甲挑亮油燈,只聽啪的一聲輕響,燈花四濺。
凝視閃亮跳躍的火花,輕輕的嘆了口氣。
「你這是怎麼啦?」慕容恆卻聽見了,「嫁給我不高興嗎?」
「自從咱們相識以來,今天是我最高興的時候。」阿霄轉過身來看着慕容恆笑道,「這個場景呀,我多少次做夢都夢到過,只是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會成真,慕容哥哥,咱們認識多久啦?」
「哈哈,那可得有幾十年了。」慕容恆笑道,「那時候你還是個小丫頭呢,我也還沒有離家,你對我依戀的很,晚上我回房睡覺,你也要跟來賴着不走,就這麼的瞧着我」
幾十年的往事,驀然全上心頭。
令慕容恆一時也有點恍惚。
披衣起身,坐在桌前,跟阿霄聊起這幾十年來的恩恩怨怨,離離合合,都是感慨萬千。
本以為早就忘記了的事情,卻不料竟然全都記得,看來自己內心深處,其實也早就有了這個小阿霄了
「時候不早了,慕容哥哥你歇了吧。」阿霄伸手撫摸慕容恆額頭散落的白絲,一臉的愛慕。
「你也當我是老人家。」慕容恆不高興,「我又不累,我又不困,這會兒聊的我酒還醒了,正精神着呢,你若是不信,咱們到院子裏去我給你舞回大刀!」
「咯咯咯,慕容哥哥你痴了,這裏是鳳陽城,又不是落馬坡,你哪有大刀呀?」阿霄笑道。
「喔」慕容恆心中一陣悵然。
忽聽外面隱隱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歌聲,『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悽慘慘戚戚』
歌聲悽慘,如泣如訴。
「是誰?」慕容恆忽地站起身來,大步往外走。
阿霄飄然跟來,伸出手掌在他脖頸上輕輕一擊,登時便將他擊暈,攔腰抱起,輕輕放在床上,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飄然而出。
卻見皓月當空,滿地銀白。
「阿紫,你來了?」阿霄輕聲道,「我就知道你會來。」
「姊姊的大喜之日,我怎麼能不來呢?」隨着一陣輕笑,一個人影驀然出現在院中,白衣如雪,飄然若仙,正是阿紫。
「怎麼只有姊姊出來?」阿紫笑道,「我這個妹子前來賀喜,都當不得那位老姊夫來迎我一下?」
「阿紫,許久不見,你可也清瘦了。」阿霄道。
「人如黃花,焉能不瘦?」阿紫道,「我是個苦命的人兒,沒有師傅疼,也沒有老公愛,比不得姊姊,師傅也疼,姊夫也愛,命比貴妃,體態豐腴。」
「從小時候你就取笑我,現在都這麼大了,還是如此。」阿霄道。
「唉喲,原來姊姊還記得咱們小時候的事情哪,那當初你對我說的話,還記不記得了?」阿紫笑道,「你當初答應我的,一輩子都不嫁人,只是陪着我這個孤苦伶仃的小丫頭相依為命,相濡以沫。」
「阿紫,那都是小孩子時候說的話,豈能當真?」阿霄道。
「是呀,你只是騙我,可我卻當真了,師傅也騙我,我也當真。」阿紫道,「後來我長大了,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假的,呵呵。」
「師傅沒有騙你,她當初本來是想要將衣缽傳給你,是你自己惹是生非,胡作非為,師傅才將你逐出師門的!」阿霄道。
「姊姊,不是我惹是生非,是別人惹我呀。」阿紫眉頭輕輕皺起,「我跟你說了你不信,跟師傅說師傅也不信你們都不信我,我就只能信我自己了。」
「師傅其實一直都盼着你能夠回心轉意,迷途知返,可是等了你一年又一年,你終於還是沒有回來。」阿霄嘆了口氣。
「我現在不是回來了?」阿紫卻又一笑,「怎麼姊姊你都不請我進去坐一坐?是不是擔心那位老姊夫見我生的美,移情別戀喜歡我,便就拋棄了你?」
「阿紫!」阿霄臉色瞬間漲紅。
「姊姊,妹子勸你一句話,世上的男人呀,無論老少,都是靠不住的,早晚都會騙你,傷你,也只有妹子我最疼你,你就讓我把他殺了好不好?我是真的不願意瞧你今後傷心落淚,肝腸寸斷,無家可歸,淪落到跟妹子一樣的下場。」
「那你就先殺了我吧。」阿霄淡淡的道。
「喲,姊姊這是跟我說制氣的話呢?」阿紫笑道,「我怎麼捨得殺你呀,如果殺了你,師傅會有多傷心哪。」
「阿紫,師傅的銅缽我是不會給你的。」阿霄說着從懷中取出銅缽,捧在手中,「除非我死了。」
「哼,那你就去死!」阿紫面色一寒。
「你說捨不得殺我,我也捨不得殺你,咱們姊妹一場,情深意重。」阿霄輕輕嘆了口氣,「阿紫,你還是快走吧。」
「呵呵,上次在應州雲天順那個老傢伙家裏,你扮成師傅嚇唬我,現在你又想要故技重施,拿師傅來嚇我嗎?」阿霄冷笑道,「這次我可不會上你的當了,我知道師傅不在這裏!」
「師傅不在。」阿霄承認。
「既然師傅不在,我為何要走呢?」阿紫道,「天上地下,除了師傅,你妹子還怕誰來?」
話音未落,忽見一人手裏拎着一個酒瓶子,晃晃悠悠的踏歌而來,「四十春光一擲梭,花前酌酒唱高歌,枝上花開能幾日?世上人生能幾何?」
「呵呵,難怪姊姊你有恃無恐,原來還有高人在此哪?」阿紫瞧着來人冷笑,「你是什麼東西?是來給阿霄出頭的嗎?」
「我不是東西咦?不對啊,我是東西好像也不對昂。」來人正是刁三尺,本來出場還挺得瑟的,卻不料被阿紫一句話就給問懵逼了,抓耳撓腮了半天才想起來生氣,「有話好好說,你罵人作甚!」
「三哥休要氣惱,阿紫前輩罵你都是好的,惹急了可能還會殺了你呢。」卻是陸文謙施施然溜達出來,對着阿紫鞠躬如也,還露出一臉討好的笑容,「晚輩文謙,拜見玉面羅剎阿紫前輩。」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阿紫卻也不認得他。
「嘖嘖嘖,你不認得洒家就也罷了,卻連他都不認得?」刁三尺道,「茅山道士誰同流?草衣木食輕王侯,世間甲子管不得,壺裏乾坤只自由」
「數着殘棋江月曉,一聲長嘯海山秋,飲余回首話歸路,遙指白雲天際頭!」陸文謙在說到『路』字時,特別加重了調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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