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出息。」
屋裏荀修罵李易。
李易拿起燙熱的酒,給自己和荀修倒上,「荀叔,你不懂這一天,我盼了多久。」
「一個深宮裏的小太監,對皇后起了心,若非皇帝薄情寡義,往死里作,我半點機會都不會有。」
「這場婚禮,我幻想了無數次。」
幾杯酒下去,李易眼睛朦朧了,「荀叔,與其說是失眠,倒不如說不敢睡。」
「我怕一覺醒來,又回到了直殿監,一切只是我的一場夢。」
李易沖荀修笑,仰頭把酒飲下。
荀修看着李易,心下嘆息,蘇家赫赫有名,無人不尊敬,可蘇閒這個最後的血脈,不光沒得到庇護,反而差點殞命。
僅靠自己,他從後宮走了出來,更是殺出了條血路。
其中的艱辛,便是不說,也能想的到。
「你小子,了不得。」荀修誇了句。
李易抬起頭,咧嘴笑,對荀修表示肯定,「我也這麼覺得。」
荀修失笑,打了個哈欠回屋睡去了。
老了啊,他這個年紀,哪陪得動小伙子。
三顆藥都沒睡,熬着吧。
要不了多久,天就亮了。
「荀叔?」
喚了兩聲,見荀修不理他,李易拎着半壺酒出了屋,在台階上坐下。
仰天看天,李易臉上揚起笑,月色真好啊,風也溫柔。
陸璃掖了掖李朝的被子,從床榻上起來,來到衣架前,她撫上紅色的嫁衣,神情有些痴。
入宮前,她就斷絕了情愛,不曾想,還有穿上嫁衣的一天。
他承諾她的,從未食言過。
想到李易經受的腥風血雨,陸璃心口就泛起疼意。
以他的本事,若不娶她,能輕鬆許多。
一幕幕從陸璃眼前划過,她眼裏浮現淚光,情感噴薄而出,久久不能平息。
將臉貼向嫁衣,陸璃輕蹭了蹭,首次有了嫁為人婦的歡喜和期待。
殷承瞧着高掛的月亮,再瞧向李易,眼角抽了抽,「指揮使,你確定這是天亮了?」
「那邊不是亮了?」
李易指着月亮身邊的雲層。
殷承手捂住臉,「你要不眯一下?到時辰了我叫你。」
「行吧。」李易沒拒絕,朝屋裏走,直挺挺往床上倒,閉上眼。
殷承剛關上門,準備離開,就聽屋裏響起李易的聲音,「什麼時辰了?我不是睡一天了吧?」
「指揮使,你剛合眼。」
「哦。」
殷承邁開步子,剛走兩步。
「是不是辰時了?」
「遠着呢。」
第三步,李易又喊上了,「天亮了?」
殷承生無可戀,「指揮使,這覺也不是非睡不可。」
殷承話剛落,門框的就開了。
「我就知道天亮了!」
見李易沖了出去,殷承臉皮子直抽,娶媳婦是大喜事,但像李易這樣激動的,殷承沒看到第二個。
冬日的天很漫長,但太陽終會衝破地平線。
「殷承,天亮了!」
「這可真是、太好了。」殷承盯着泛起光亮的天際,眼淚差點沒下來,可算結束折磨了。
每幾個呼吸,就一個問題,他都快瘋了。
指揮使不是磕了藥?磕錯了?沒困意就罷了,反而越來越精神,問的問題,那是一個都沒重複。
殷承連他媳婦嫁衣上繡的圖案,每一針落在哪,都被迫想了起來。
「走走走。」
李易整了整身上的喜服,飛也似的沒了影。
咻!
嘭!
緊接着是噼里啪啦的聲音。
這一響,就沒見停歇。
都前衛擔着兩筐銅錢,一共二十人,分站在隊伍兩邊,邊走邊撒。
為了合陸璃的心意,李易完全按照陳群的嫁娶習俗。
就是陣仗要大那麼「一點點」。
鑼鼓聲喧天,眾人個個卯足了勁。
孩童圍繞在李易周邊,邊走邊唱,吼的臉通紅,「皓月描來雙影雁,寒霜映出並頭梅。比飛卻似關睢鳥,並蒂常開邊理枝。」
李易嘴角差點咧到耳後,金葉子跟天上掉的一樣一把一把撒出去。
道路兩邊圍滿了人,他們一邊撿銅錢,一邊高喊祝賀詞,「白頭偕老!」
「兒孫滿堂!」
「琴瑟和鳴!」
聲如海浪,都蓋過了鞭炮聲。
禁軍和衛兵維持着秩序,不讓行人衝撞迎親隊伍。
陸家,陸庾、陸瞻腳不沾地,四處查看,確保不會出亂子。
陸璃已經沐浴,換好了嫁衣,坐在銅鏡前。幾個慈眉善目的老婦拿起檀木梳,替陸璃梳頭,邊梳邊笑道:
「一梳梳到尾,這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娘娘可真是好看,我們啊,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水靈的。」
放下梳子,老婦慈祥的開口。
陸璃微微一笑,透着些嬌羞。
屋裏的人,看的都有些呆,冰肌玉骨,傾國傾城,美的不可方物。
李朝撲向陸璃,認真開口,「母后,別嫁給爹爹,朝兒娶你。」
屋裏的人頓時笑作一團。
陸璃颳了刮他的鼻子,寵愛的笑,「這你得同你爹爹商量,看他肯不肯。」
想到李易的臉,李朝垂了頭,就那個小氣吧啦的,能答應才怪了。
「到錦陽街了。」
有人在外喊。
「快快快,擺麻圓。」
屋裏的婦人急步出去,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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