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目送老朱進去,總覺得短短一年多不見,老朱好像又蒼老了許多,走路的時候,背都挺得沒那麼直了。
朱柏剛回到王府坐了坐,朱橘就來了。她不等朱柏出去迎接,就一路從正門跑到廳堂,然後猛地抱住朱柏就哭:「我還以為你們都不要我了呢。連封信都沒有,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怎麼樣了。」
朱柏哭笑不得,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叫富貴關門:「怎麼會呢。這不是怕走漏風聲,不方便寫信嗎?放心,我們都挺好的。」
朱橘:「哥,你帶我去長沙吧。父皇說明年要給我找婆家。」
朱柏嘆氣:「我帶不走你。你終歸是要嫁人的。我把你帶走,那是害了你。看這樣子,這一次我都躲不過去。」
以後你在我府上,姑嫂相處,未必就開心啊。
朱橘吸了吸鼻子,鬆了朱柏抬頭看他:「啊?!」
朱柏皺眉:「我也不想成親。」
家裏多個女人,多妨礙我玩。
要是弄個鄧知秋,馮清清那樣的,就蛋疼了
他摸了摸朱橘的頭:「誒,話說,你怎麼沒怎麼長啊。還越來越矮了。」
朱橘黑臉,揪着朱柏的衣襟,努力踮腳:「胡說!我明明長了,是你長太快了。」
門悄無聲息開了一條縫,然後猴哥探頭進來,跟朱橘大眼瞪小眼。
然後兩個同時尖叫撲到一起,抱着轉圈。
朱橘:「猴哥,我可想你了。前一陣子父皇給了我一串廣州府進貢的香蕉,我都沒捨得吃想留給你。可惜時間太長,都放壞了。」
猴哥吱吱吱的亂叫,手舞足蹈,好像在說:「我也想你,七號那條蠢狗,壓根就沒法跟我交流。」
老朱晚上弄個家宴,讓王爺們先進宮聚聚。
朱柏帶着朱橘去了。
朱柏一露面,一群孩子圍住他,有弟弟妹妹有侄子侄女,嘴裏亂嚷嚷着:「十二哥,給我帶吃的了嗎?」
「十二叔,有什麼好玩的麼。」
然后土匪一般,把朱柏身上的吊墜,荷包,香囊,這些小玩意搜了個乾淨,才一鬨而散。
朱柏嘆氣: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小時候太淘氣,大了就會被淘氣的孩子纏着。
年長就藩了的王爺跟老朱、朱標一桌。
還沒就藩的王爺一桌。
公主們嫁人了的一桌,沒嫁人的一桌。
朱標的兒女一桌。
就算妃嬪,王妃不來都很熱鬧了。
老朱感嘆:「啊,真是比過年還熱鬧。」
所以要多生孩子。
大的就藩了,嫁人了,小的還能陪他。
這宮裏就不能缺人,太冷清了跟坐牢一樣,太難熬了。
藩王們出去歷練了幾年,個個都成熟了。這會兒既然是給老朱來祝壽的,自然是什麼好聽說什麼。
老朱心情愉悅,飯後帶着王爺們在御花園裏散步。
朱棡,朱樉因為不久前犯了錯,所以不好意思離老朱太近。
朱棣和朱橚本來就都是外冷內熱的人,也不喜歡湊熱鬧。
所以他們四個最年長的,反而走在最後。
朱柏,朱檀他們陪着老朱在前面逛。
月光下,各種花默默吐着芳香。
朱橚忽然笑了:「十弟小時候最喜歡吃花了,說吃了能長命百歲。還好御花園裏沒種曼陀羅,不然他早就輕則發瘋重則昏迷。」
朱棡猛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朱棣。
朱棣面色淡然,毫無異樣。
朱柏在前面聽見了,心裏暗暗叫苦不迭:「啊喂,五哥誒。這些話你怎麼能跟朱棡說,他心裏本來就懷疑。你這麼一說,沒事都變有事了。」
朱棡順着朱棡的話問:「曼陀羅長什麼樣?」
朱橚渾然不覺朱棡的緊張,說:「花朵像小喇叭,往下垂。這種花雖然是佛家聖花,可是全株都有毒。但它又是醫治哮喘、驚癇、跌打損傷的良藥。世間之事真是很奇妙。我在王府里種過,後來怕人誤食就全拔了。」
朱橚因為妻妾吃醋把家裏種的草藥全部拔掉這件事,他們都知道。
再說朱橚也不是那種能謀劃這麼久,陰狠到給人悄悄下毒的人。
朱棡:「那你的意思是藥鋪里也有?」
朱橚:「有啊,主要以葉子和種子入藥。種子毒性最大,燒了還能驅蚊。其實它在田野里也隨處可見,只是看你認不認識了。」
朱棡:「吃了後多久會發作?」
朱橚想了想說:「看藥量,最快一刻鐘,最慢一個時辰內也會發作,不過只要不持續服用,服用不多,一天內症狀就會消失。」
朱棡勉強笑了笑:「你如何知道這麼多。」
朱橚臉上發熱,有點不好意思說:「大夫和太醫們都是知道。醫書和藥書上都有。」
朱橚從小就喜歡鑽研這些。
朱棡沒追問了。
朱橚卻開始靈魂提問:「三哥為什麼對這個感興趣。是想毒死誰嗎?要我告訴你藥量和下藥方式麼?」
朱棡含糊地說:「啊,沒什麼,就是忽然聽你說起,所以就問問。」
這是朱棡的心結,不讓朱橚回答,朱棡越發覺得裏面有問題。
所以朱棣和朱柏從頭至尾都沒有任何表示,讓朱橚好好回答朱棡的問題。
朱棣和朱橚這麼坦坦然的樣子,朱棡倒沒那麼懷疑朱棣了。
老朱知道朱棡和朱樉他們從小就喜歡和朱棣掐架,大了也沒有其他兄弟和睦。
這種無關痛癢的罅隙,對穩固皇權不但無害,還有利。
所以,他也不打算出聲。
宴席散了,各自回宮。
在宮裏不管裝得多弟恭兄友,一出宮門,大家立刻去掉偽裝,收起和藹謙恭的笑,各自分散。
朱棣看朱柏欲言又止,淡淡回了幾個字:「不必擔心。」
朱柏悶聲應了:「嗯。」
朱橚:「三哥今天跟我說的話,比過去十幾年都要多。」
朱棣看了他一眼:「嗯。」
傻子,他是想從你這裏套出來我殺他親娘的證據。
其實曼陀羅的功效和用法,我哪用費勁來問你,隨便翻翻書就知道了。
不僅如此,我還知道更多神不知鬼不覺讓人消失的陰狠法子。
只是需不需要用上而已。
不過,我會去解釋的。
在他們眼裏,我一直都是有毒的曼陀羅,說再多也只是越描越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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