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工合攏在面前的雙手使勁地互搓着,爾後拿了個盆轉身,卻不經意地瞟了眼抱着一隻胳膊肘兒喝蜂蜜水的楊大嬌。
走廊的椅子上,護工的手親熱地挽住楊大嬌的胳膊肘兒,她湊近楊大嬌的耳畔,「姐!這新來的小蹄子好像是文總的小三。」
楊大嬌厭惡而巧妙地化解了護工表示親熱的動作,從挎包里拿出包煙來,火機打燃,慢悠悠地點上一根,吐出一口煙霧,才冷笑一聲,「她就算不是九逸同學的妹妹。也不可能是九逸的小三。倒是你,我覺得你沒她勤快。」
護工立即苦臉叫屈,說家裏還有孩子要照顧,迫不得已抽出時間去照顧。
說話間,夏雨走了出來,她拿着件文母搭在床頭的外衣,怯怯地瞅上楊大嬌一眼,小心地道:「嫂子!阿姨睡着了。我把這件衣服洗洗。對了,嫂子!你有要洗的嗎?我一道洗了。」
她說着話,就繞過楊大嬌來接護工手中的盆。
楊大嬌捋了把披散的捲髮,「我沒洗的。你以前做過什麼?」
「一直在一家餐廳做服務員。剛巧在門口遇到大哥……嫂子!有我照顧阿姨,嫂子放心!」
「呵呵!」楊大嬌乾笑兩聲,接着拍了拍護工的肩頭向夏雨道:「這劉姐還是不錯的!」
夏雨剛才刻意在門邊掛毛巾,早隱隱約約聽到劉姐與楊大嬌的談話,說實話,無意要劉姐失去這份賺錢的工作,但她得在這裏留下來。聽聞楊大嬌這樣說,她知道楊大嬌與劉姐關係不錯。於是,連着點頭,並眼神向劉姐示好。
劉姐假惺惺的伸手向盆,道:「我去洗吧!」
夏雨哪肯放盆,但嘴裏出來的話甜蜜蜜,「不用!姐!聽大哥說剛從住院部那兒搬過來,你也累了。反正我坐不住,我來洗。」
楊大嬌很快說晚上約了人到家裏玩,早早的走了,文父在司機來了後,也走了,剩下文家兄弟倆,他們在沙發上眯了會兒,就討論晚上到哪吃飯。
眼瞅着快五點了,夏雨讓劉姐看着,說給文母端飯去。
文九逸跟了出來,摸出五百元錢給夏雨。
夏雨推了,巧言說試用期,不用給錢。
這讓文九逸濃濃的眉頭擰成一股繩,他打心眼裏看不透夏雨。
夏雨道:「阿姨術後也吃不了什麼好的,只能吃點稀粥之類。花不了多少錢。我先墊上,月底一道結算。」
這樣一說文九逸安然了,他笑眯眯地望着她的倩影消失在樓道,這才轉身進了病房。
四十分鐘後,正當文家兄弟等得不耐煩的時候,夏雨端着個小小的沙鍋跑了進來。
「對不起對不起。熬這粥花了些時間。」
清香撲鼻,她敏捷地跑到床頭櫃前,向進門之前還興災樂禍的劉姐道:「劉姐!幫幫忙,墊些報紙。沙鍋太燙了。」
文家兄弟互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走近,疑惑滿滿地盯着那小沙鍋,「你這粥……」
夏雨一邊揭了蓋兒吹熱氣,一邊笑着道:「我見賣的粥不好,就給了賣沙鍋粉的老闆三十塊錢。讓他幫忙熬點粥。」
「三十塊錢!」劉姐伸了下脖子,瞠目結舌,徵詢的目光閃向文九逸。
「錢不多。但這沙鍋熬的粥香,阿姨多吃點,也能早能康復。算起來還要划算些。」夏雨麻利地抽了兩張床頭柜上的抽紙給已醒來的文母掖到下頜處,「阿姨!讓你久等了。這粥可香了,你可得多吃一點。」
文母本也不覺得餓,卻一下子聞到那沙鍋里的別有清香,頓時兩眼冒光。
有家的感覺。
沙鍋熬粥,這可是醫院,屬奢侈品。也只有眸波羞澀嬌怯又懂事的農村女孩子才想得出來,文九逸不由得赫然一笑。
兄弟倆在外吃完飯,回來時已經是十點來鍾,商量後,決定由大哥先守候。
旁邊有兩張床,文九重理所當然佔了一張,劉姐假意謙虛會兒,便爬了上去,夏雨便在沙發上朝里蜷起休息。
白日鬧騰的醫院到了夜晚十分寂靜,夏雨雖說表面笑呵呵的,但心裏一直不安。一會兒想着小狗吃飯沒有,一會兒想着蕭正宸會不會對她沒宿在酒店發火。但為了不吵着文母,她紋絲不動,連身都沒有翻一個。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聞有人下床的聲音。那聲音很輕,若窗簾被風吹起,估摸得躡手躡腳。而從聲音來判斷,下床的人應該是睡在中間床的劉姐。
夏雨的心驀然慌慌的,砰砰狂跳,同時一種不好的預感也爬上心尖。卻在心裏安慰自己,劉姐也許是起來脫衣服,亦或是上廁所。
那人沒出屋,在屋內摸索會兒,又爬上了床,沒有多久,沒發出輕微的鼾聲。
夏雨不放心,支着胳膊肘兒爬了起來。
醫院路燈一夜通明,樓又矮,因此哪怕沒開燈,屋內仍然一目了然。只不過昏暗的光線下,雪白耀眼,陰影重疊,有幾分詭異的氣息。
夏雨在心裏天馬行空地想像着劉姐下床做了什麼。許久,眉頭一跳,踮着腳尖走到文母的床尾。她的背包就胡亂地放到那裏。
極輕的拉拉鏈的聲音,打開後,目光一呆,赫然發現包里有盒極品毛尖。
極品毛尖很貴,而今日,她還用這盒茶給文家父子泡了三杯茶。
她厭惡地瞥了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猶如屍體的劉姐。很快把那盒毛尖茶拿出來,利落地放到了床頭櫃裏。想了想,復從包里取出防盜門的鑰匙,放入褲兜。
完成這件事,她已經是冷汗淋淋,濕了裏面薄薄的小內衣。
夏雨重返沙發,仍是那個朝里的睡覺動作,卻只是閉眼假眠,分毫不敢睡着。
天沒亮,想是不習慣的原因,文九重就起了床。劉姐也緊隨着起來。夏雨聽到劉姐開門出去的聲音才揉着眼睛坐起。她朝文九重天真地笑笑,眼眸清澈透底,走到床邊看了看文母,小聲地向湊來的文九重道:「大哥!你還是先睡會兒。阿姨還沒有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