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問題,倒是一時間把羌帝問住了。
思慮了一會兒,羌帝有些縱容的看着嬴璇璣,道:「你是大羌皇儲,雖然身懷重責,也有一些隨心而為的權力,只要不危害大羌,有些事你想做,就都隨你去,大羌也不是泥捏的,」
頓了頓,他很篤信的補充道:「舅父相信,你會拿捏好分寸,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不會為了一己私心,作踐了嬴氏江山。」
嬴璇璣哼笑:「舅父這話乍一聽是信任我不會失了分寸,可其實啊,是在點我呢?」
羌帝笑道:「也是實話,舅父一向不捨得委屈你,也不想束縛你太過,在界限允許的範圍內,你任性一些,舅父很樂意。」
他是很想寵着縱着嬴璇璣的,想要把對阿姊的感恩和愧疚以及遺憾,都補償給阿姊留下的孩子,如果可以,他希望這孩子一生無憂。
可現實如此,這一切都只能想想了。
他對嬴璇璣很愧疚,並不覺得給了江山就是最好的補償和疼愛,因為在這個位置上三十多年,他太清楚這是什麼樣的責任和束縛了,這是個牢籠。
可這孩子,生在外面,從不欠嬴氏什麼,卻為了嬴氏,舍下所愛,一輩子都擺脫不了這個牢籠了。
所以有時候,他希望嬴璇璣能像個尋常女兒家那樣,會撒嬌會使性子,會任性的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然而很遺憾,嬴璇璣從不會如此。
「我倒是也想任性一些,可性子如此,倒是不知道怎麼任性才好,不過您都這樣說了,那我以後總會學一學,讓您樂意一下才行的。」
嬴璇璣噙着笑半真半假的說着,然後很鄭重的對羌帝道:「但是您放心,我不會敗了列祖列宗打下的江山的,既然應下這份重擔,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一定是考慮羌國的利益和穩定的。」
羌帝欣慰道:「舅父信你。」
。
原本每次來,嬴璇璣都要住上五日,可這次只在行宮待了三日,嬴璇璣便回灃瀾皇宮了。
因為,北翟派了人時辰加急趕來了灃瀾,手持國書要覲見。
儘管不待見北翟,但是明面上來者是客,嬴璇璣自然不能不予理會,便先行回了灃瀾皇宮,接見北翟來的人。
回到宮裏,嬴璇璣並未正面接見北翟的人,只看了他們送來的國書。
竟然是邀羌國派人前往北翟國都大回城參加新帝登基大典。
七天之前,燕無籌收到北翟來的消息,說北翟國喪的事兒,那會兒估計距離北翟國喪也不過幾日。
如今北翟的來使就到了,按照兩國國都得距離日程推算,只怕北翟皇帝剛死最多一日,北翟便派人送國書來,邀請羌國派人觀禮了。
簫煥昇和慕容箴是想做什麼啊?
攬月道:「來使讓轉達殿下一句話,說他們的新君也派了人前往周國,邀請周國派人去,還有周邊的小國部落以及上庸城城主,為了迎合各國的時間距離,登基大典會在客人都到了之後才擇期舉行。」
聽言,嬴璇璣有些詫然:「邀請了各國都去?」
「是,並且,來使特意提了,說周國那邊邀請的是周國太子,所以若是可以,想讓殿下也親自去。」
竟然是要邀請景烜?
那景烜會去麼?
嬴璇璣擱下國書,冷笑了一聲:「簫煥昇好大的臉啊。」
攬月附和道:「可不是?殿下不容有失,是萬不能輕易離開灃瀾的,他們竟然要邀請殿下去北翟,簡直是妄想。」
對此,嬴璇璣不置可否。
簫煥昇和慕容箴這樣搞,其實目的很明確,他們弒父奪位屬於得位不正,邀請各國觀禮,便是便想的想要得到各國對他的認可,大家去了,就是承認他北翟皇帝額正統名位。
可既然都邀請了,若不去,便是不給臉面,以後想要尋機發難,就有理由的。
尤其是周國。
畢竟當年周皇大壽,北翟可是嫡出的皇子公主都去了的,北翟的雅樂公主在周國京城失蹤,至今不知下落,若這次周國不讓人去,景烜不去,北翟可就抓着把柄了。
只是去了,能安全嗎?
嬴璇璣尋思了一會兒,吩咐道:「派人送北翟的來使去安置好,好生招待,還有派人傳令,明日一早,召集諸臣商談此事。」
「是。」
攬月出去吩咐這些事,挽星留下服侍。
雖作為皇儲,身邊可以有很多人使喚,但是嬴璇璣不喜歡身邊圍着太多人,通常只要攬月和挽星近身服侍候命。
這二人,是羌帝給她的人,看似是侍女而已,實際上,都是高手。
嬴璇璣勉強處理了一些這幾日偷懶堆積的政務,卻也因為北翟的這些事兒,有些定不下心,處理的很慢。
總忍不住去想北翟此遭會不會另有目的,想着周國那邊的人,想着
心有點亂了。
她索性擱下硃砂御筆,抬手揉着眉心,道了一句:「突然有些想聽曲子了。」
樂曲,可助人靜心安神。
挽星道:「殿下想聽的曲子,想必不會是宮中樂師的,可要奴婢派人去請望月娘子進宮給你奏曲?」
嬴璇璣搖頭拒絕:「算了,就不讓她折騰了,我正好心裏煩悶,想出去走走散散心,便正好去她那裏吧。」
那就是要微服出宮了。
不是第一次這樣,挽星很熟稔的去安排了。
不久,嬴璇璣換上尋常衣物,私下出宮,去了灃瀾城極具盛名的望月樓。
望月樓位於灃瀾的瀾湖邊,是一座很是高大巍峨的四層閣樓,這地方,如今是灃瀾出了名的高雅之地。
這是個樂坊。
望月樓的主人,是一個精通諸般樂器,在音律上造詣非凡的女子,此女不知何處而來,四年前突然就成了灃瀾有名的樂律女先生,遊走於各家為座上賓。
三年前,一曲自創的《浣溪沙》名動灃瀾,成為炙手可熱的樂律才女。
之後,她開了這家樂坊,並陸續自創了許多曲子,被喜好樂律的大家所喜愛追捧,更坐實了樂律才女的實力。
短短兩年,望月樓從一個小小鋪子,成如今高雅不凡的望月樓。
望月樓的牌匾,還是當今陛下親筆所提,讓人賜下的,這位望月娘子,也被陛下讚譽,稱之為樂律大家。
她便是秦啟月,不過自從來了這裏,她隨了生母周夫人的姓氏,叫周啟月了。
嬴璇璣來時,周啟月正在苦思新曲,很是焦躁。
周啟月吩咐了不見外人,但是嬴璇璣來,婢女是不敢攔的,而且,周啟月不見的外人,不包括她。
她走進來,瞧見周啟月坐在那裏苦大仇深的樣子,手上還扯着頭髮,不由失笑。
她拔高了聲音逗趣道:「可別每次琢磨新曲子的時候就薅你的頭髮,這般下去,還沒老呢,你就先禿了頭,那可就丑了。」
周啟月聞言,趕忙看了來,原本苦唧唧的臉,看到嬴璇璣的時候,揚起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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