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億孤行正文卷第425章原來這才是愛情啊!將手札放回儲物空間,龍紫衣散去丹域,重新坐在書房裏。
每個人都會面臨抉擇,就連高階神官也不例外。
龍紫衣面臨着有生以來最艱難的抉擇:如實上報?還是隱瞞不報?
知情不報,查出來是大罪,革職查辦都是輕的,弄不好要掉腦袋。
可一旦如實上報,等於把裴隱這隻肥羊,送給了一群惡狼。
老祖宗龍無極交代過要善待修煉碧水神功之人,龍紫衣上報了,那就跟「善待」扯不上關係。
考慮到裴隱對她有過救命之恩,這種如實上報的行為,無異於恩將仇報。
所以報告第三頁,龍紫衣遲遲沒有動筆。
都說筆鋒可以殺人,她在第三頁書寫的內容,能夠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來人!」
龍紫衣最終還是沒有落筆,喚來一名心腹:「去請裴大官人過來,就說誅殺血魔妖的任務,還有一處細節需要敲定。」
「遵命。」
那名白衣神官不敢多言,心中無比震撼。
自龍紫衣上任以來,能進她書房的,只有京城派來的巡查使,裴大官人竟然有這麼高的待遇?
身為心腹,那白衣女子是懂事的,不多問不多說,去了貴賓別院邀請裴隱。
不多時,一襲白衣,風度翩翩的裴隱敲門進來:「龍神官,我來了。」
「裴道友不必叫我神官,稱呼我道友即可。若不嫌棄,叫我紫衣。」龍紫衣難得拋開了倨傲,一副平輩論交的口氣:「道友,請坐。」
裴隱坐在書桌對面,一點都沒拿自己當外人:「紫衣,還有什麼細節需要敲定?」
龍紫衣表情凝重:「裴兄既然稱呼我一聲紫衣,說明拿我當朋友。接下來我要說的話,與我身份無關,就當是朋友間的一些知心話。」
裴兄很配合:「請講。」
龍紫衣的話題很飄:「身為朋友,我對裴兄不甚了解,敢問裴兄是否婚配,可有子嗣?」
裴兄很誠實:「裴某在東勝神洲早已成婚,並無子嗣。」
龍紫衣心裏一涼,當場就想把第三頁寫滿。
寫滿還不過癮,她還想加油添醋寫第四頁,讓京城那些惡狼,狠狠教育一下裴大官人。
但她不是那種輕易下結論之人,理性戰勝了感性,又問道:「裴兄既已大婚,此番外出遊歷,為何沒有帶着尊夫人一起?」
裴兄滄桑了,長嘆一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拙荊常年閉關修煉,而我喜歡雲遊四海。此番她閉關少說也得十年,我便帶着兩個丫鬟過來走走。」
「小玉與小麗姑娘,一個化神期,一個天命境,恐怕不是普通的丫鬟。裴兄與尊夫人,想必也不是普通的散修。」龍紫衣話裏有話。
裴兄更滄桑了:「實不相瞞,小麗與小玉,都是我家娘子的陪嫁丫鬟,成婚後便成了通房丫鬟。說是隨身服侍我,其實……唉,一言難盡,家醜不外揚,恕在下不便多言。」
原本心裏一涼的龍紫衣,變成了心裏一喜。
莫非,還有隱情?
縱然是高冷霸道的女人,也有八卦的一面。
龍紫衣展現了八卦的那一面:「裴兄若是拿紫衣當朋友,不妨暢所欲言。」
裴兄帶着一種淡淡的憂桑:「有酒嗎?」
「有。」龍紫衣手腕一番,憑空取出了一個精美的酒壺:「此乃醉仙釀,五十年方可得一壇,我平時也捨不得喝,今日就與裴兄不醉無歸。」
她先拿起酒壺喝了一口,證明了酒水無毒,然後把酒壺遞了過去,展現出一種巾幗英雄的豪氣:「我也懶得叫人娶酒杯,裴兄若不嫌棄,便將就着喝了。」
裴隱也沒客氣,抓起酒壺關了一口,大讚一聲:「好酒!」
兩人就這樣連續喝了幾口,都有了幾分醉意。
醉仙釀名副其實,能夠醉倒天仙。
你有故事我有酒,再不交交心就說不過去了。
酒後吐真言,裴隱開始了他的表演:「紫衣妹子,你是不知道我心裏的苦。也不知該從何說起,你可曾聽說過神州星月宗?」
龍紫衣道:「略有耳聞,那星月宗百年前崛起,乃是東勝神州第八大宗派。最近幾年,近乎與古老的七大派並駕齊驅。」
「那位宗主南宮星月,號稱僅次於紅綾女帝的奇女子,憑一己之力開創了偌大宗門,同為女兒身,我對這南宮宗主心存敬佩。」
裴隱悲嘆一聲:「不瞞紫衣妹子,伱說的南宮星月,便是我家娘子。」
龍紫衣暗暗心驚,表面上不動聲:「裴兄娶了此等百年不遇的奇女子,為何如此悶悶不樂?」
裴兄快哭了:「紫衣你可知,星月宗門人皆為女子?」
「倒是聽說過此事。」龍紫衣說着,忽然覺悟了:「聽聞星月宗女弟子成親,都是招上門女婿,莫非裴兄你也是……贅婿?」
裴兄拿起酒壺,灌了一口大的,整個人透着無限的孤獨與蒼涼:「我本是一名散修,逍遙自在,只因我修煉的功法特殊,被那南宮宗主相中,從此成為她背後的男人……外人皆不知我的身份,只把我當一個無名散修。」
這麼含蓄的一番話,龍紫衣秒懂了。
參考龍無極手札對碧水神功的推崇配置,一直想找個倒插門兒女婿的龍紫衣,完全能理解南宮星月為什麼要招這個贅婿。
裴隱又灌了一口醉仙釀,看上去欲哭無淚:「說出來也不怕妹子笑話,這些年來,在下矛盾萬分,也不知我是娶了她,還是她娶了我……」
這番話多少帶點真情實感,裴貴妃,了解一下。
龍紫衣差點笑出聲來,她強壓住怒放的心花,進一步試探:「小妹有一事不解,南宮宗主有你這般出類拔萃的夫君,理應日夜恩愛才是,為何捨得放你出來遊歷?」
裴隱借酒裝瘋:「她修為已達瓶頸,我暫時失去了價值,對她來說可有可無。再一個,我出門之前,不過區區通玄境,她派了小玉小麗陪同,令我插翅難飛。」
「插翅難飛?」龍紫衣捕捉到了關鍵詞:「裴兄恕我冒昧,聽你話中之意,便如那籠子裏的金絲雀,欲擺脫牢籠,展翅高飛?」
裴隱滄桑中帶着憂鬱:「我生性自由散漫,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
「當年我立志走遍地界九洲,邂逅志同道合的意中人,與之共結連理。」
「奈何造化弄人,還沒有走遍東勝神洲,便出了意外。」
「陰差陽錯,娶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毫無感情基礎。」
說到這裏,裴隱走心了:「也不怕妹子笑話,這些日子我與小麗小玉看似親密,不過為了討好這兩個丫頭,尋求逃出去的機會。」
龍紫衣也走心了:「裴兄,你的心情,小妹完全能夠理解。」
「不說了,喝!」裴隱拿起酒壺又灌了一口。
龍紫衣只抿了一小口,接着套話:「小妹有一事不明,裴兄如今已邁入後四境,你斬殺血魔妖那一劍,無論小玉還是小麗,都攔不住你,為何不趁機尋求自由身?」
裴隱悲嘆一聲:「我有個妹妹,留在了娘子身邊,做了她的親信。若是我跑了,亦或是傷了這兩個丫頭,我在這世界唯一的親人,恐怕活不成了。」
龍紫衣恍然大悟,對此深信不疑。
她可是高級神官,對東勝神洲的了解程度,不亞於朝廷派出去的密探。
而這,正是紅綾女帝所要的效果。
女帝敢派裴隱過來,早就有所安排。
外人永遠不知道,所謂的星月宗南宮宗主,本是女帝一手扶植起來的,也是偵查司的高層,負責監督神州各大門派。
裴隱出發那一天,女帝才對他攤牌:如果神殿高層逼問你的身份,你便說你是南宮星月的贅婿,朕自有安排,保你身份坐實。
自從來到北俱蘆洲,裴大官人以散修自居,直到龍紫衣這神殿高層出面,他才供出了南宮星月,這樣的層次感,令人覺得很合理。
深信不疑的龍紫衣,體會到了裴隱的難處:「裴兄的遭遇,令人唏噓。令妹遠在東勝神洲,縱然我想幫忙,也是鞭長莫及,不知裴兄今後有何打算?」
裴隱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原想拿到通神令牌,看看這北俱蘆洲的風土人情。小玉小麗這些日子嘗到了甜頭,只要我不跑,她們也算百依百順。」
「先遊歷個十年八年,再回星月宗,迎接我的宿命。」
龍紫衣聞言有些失望:「裴兄就這樣認命了?」
裴隱說道:「談不上認命,自從我傳承了那套特殊功法,功力取決於雙修。那兩個丫頭,反而讓我因禍得福,有了突破的契機。等我回到星月宗那天,必找那惡婆娘退婚!」
「原來如此,裴兄這般隱忍不發,令人欽佩。」龍紫衣居然很欣賞裴兄這種做法。
「你不認為我這辦法太卑微無恥?」裴隱突然直勾勾盯着對方。
「這有何妨,古有豪傑受胯下之辱,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裴兄既然得到那套功法,乃是天命所歸,本不該浪費自己的天賦。等到羽翼豐滿,能夠決定自己的命運,又有何不可。」龍紫衣的腦洞,居然跟裴兄不謀而合。
「你……」裴隱突然臉色漲紅:「妹子,你……你你你……」
「裴兄這是怎麼了?」龍紫衣沒看懂對方的反常。
「你竟然這般懂我!」裴隱說完,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龍紫衣愣了一下,頓時反應過來。
原本喝酒有泛紅的小臉,一下子變得通紅。
裴隱一把抓起酒壺,將剩下的醉仙釀一飲而盡。
酒壯慫人膽,他豁出去了:「紫衣,你就當我酒後胡言亂語。」
「古人云,交淺不言深,你可知我今日為何對你說這麼多?」
「我那套特殊功法,講究機緣。」
「若遇到有緣人,我便福至心靈,有所感應。」
「無論是娘子,還是那兩個丫頭,我從未有過那種邂逅命定之人的感覺。」
「直到我去巨龍山脈,陰差陽錯遇到了你。」
「那種感覺不會錯,儘管你我之事,本是情非得已。可我永遠都忘不了我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困在老魔丹域裏,你我接觸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不顧一切走出神州,要找的人,就是你!」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虛度了多少光陰,原來……原來這才是愛情啊!」
龍紫衣渾身劇震,驚呼失聲:「此話當真?」
「你無需在意真假,請聽我說完。」
「過了今天,我再也沒有膽量說出這些話。」
裴隱一副死了都要愛的表情:「那種功法之間的共鳴,是騙不了人的。」
「還有,我那功法與不同的女子,將產生不同的契合度。」
「昨夜你我進展之時,那妙不可言的共鳴,令我刻骨銘心。」
「你可知後來在那小樹林裏,你說出『就當一切沒有發生過』,我是何等心如刀割?」
「那一刻我多麼希望,你說的是『既然奪走了女兒家清白,就得負責任』。只要你說出這句話,我會不顧一切跟你走!」
龍紫衣顫抖得更厲害,連聲音都在發抖:「所以當時你故意說了一句『還有沒有別的』,原來不是想要我報恩,而是等我說出那句話?」
裴隱一咬牙,挺胸抬頭,直視對方:「沒錯,我話已說完,再無遺憾。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龍紫衣胸前的宏大之力依然起伏不定,整個人都凌亂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語出驚人:「裴一夜,我只問你一句——倘若有一天,你我之間有了子嗣,你是否願意孩子姓龍?」
裴隱毫不猶豫,如同西方接受神父詢問的新郎官:「我願意!」
龍紫衣死死盯着他:「你發誓,發心血毒誓。」
裴隱果斷得感人,擠出一滴本命精血:「神州散修裴一夜在此立誓,定珍愛龍紫衣,所生子嗣姓龍。如違此誓,就讓裴一夜天打五雷轟……」
毒誓還沒有發完,他眼前一花。
龍紫衣用一種閃現的方式,掠過了書桌,將他撲倒在地。
後面的故事,請發揮想像力。
倒在地上的裴隱,用他的心聲,不遺餘力地誇讚着百里雙雙:「雙兒,你真是神機妙算智多星,天下第一女軍師。這波穩了,龍紫衣果然對我有那種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