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將囡囡接過來,在廊下向上拋來拋去,院落里灑滿了孩童咯咯的笑。
「看,囡囡見到我多高興。」他笑着說,看着坐在搖椅上的女子,又露出幾分遺憾,「囡囡最喜歡跟我玩。」
女子笑了笑:「她高興是因為你陪她玩,小孩子才無情。」
李余忙捂住囡囡耳朵:「沒有沒有。」又眉飛色舞,「我現在借着在王府打造新花樓船,將花園改建,打造密室,也趁機清除一些他人眼線,增添自己的人手,用不了多久,阿籬你和囡囡就能隨意地來王府了。」
站在一旁的周景雲看他一眼:「殿下這些事也不用到處說。」
李余瞥了他一眼:「這裏又沒有外人。」說罷再次將囡囡拋起,「我的事不瞞着我們囡囡。」
囡囡似乎玩膩了,又開始左右看,向院落里伸手。
莊夫人說:「殿下,她這是餓了。」
李余將囡囡遞給跟來的奶媽,含笑看着莊夫人:「夫人辛苦了。」
莊夫人對他一笑,將一碟點心放下來:「殿下嘗嘗,我親手做的。」
李余道謝坐下來,用叉子撿了一塊蒸糕吃了,連連點頭:「很好吃。」又看身邊的女子,「樓船上阿籬選的點心也都好吃,自從沒了樓船,我也吃不到好吃的點心了。」
女子笑着說:「那殿下多吃點。」
李余低下頭再次吃一塊,聽得女子又說「喝點茶。」身邊被放了一杯茶,鼻息間有茶香氣縈繞,院落里有奶媽哄睡孩童,孩童咿咿呀呀聲。
夏日的院落嘈雜又溫馨。
要是真的該多好。
李余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可惜,不能再做夢,母親臨死前告誡過他,還給他的夢境裏留了一面讓人清醒的鏡子,就是為了避免他做美夢,自欺欺人。
李余抬起頭,嘴角彎彎笑,端起茶喝了口,再看着身邊的女子:「阿籬,有件事我要單獨和你說。」
女子以及周景雲都看過來。
「什麼事?」
「好啊。」
兩人異口同聲。
「一件很要緊,但也很冒犯的事。」李余說,看着周景雲,眼神堅持,「我只能單獨跟阿籬說。」
周景雲看着他,亦是堅持不鬆口,直到女子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倒要聽聽是什麼冒犯的事。」她說,「你跟我來。」指了指李余,又指了指周景雲,「你等着。」又一笑,「別擔心,我過後講給你聽。」
說罷進了屋子。
李余也不在意她跟周景雲說的那句過後告訴他,高高興興跟了進去,先把門關上,隨着女子坐在東廂房的書桌前,他又忙着把窗戶也關上。
周景雲站在廊下,皺了皺眉頭,讓這兩人單獨相處總有不詳的預感,門窗緊閉,室內的兩人刻意壓低了聲音說話,什麼也聽不到.
她既然要用阿籬的身份,應該不會說出一些荒唐話。
李余就算察覺有些不對,應該也不會想太多,畢竟怎麼看她都是阿籬。
周景雲站在廊下覺得似乎過了很久,直到內里傳來一聲歡呼。
「我就知道阿籬會幫我的。」
「那我就去按照籌劃好的辦了。」
「去吧。」
伴着說話聲,屋門打開,李余沖了出來,臉上笑容璀璨。
「世子。」他停下來,對周景雲一笑,「我先走了。」
說是先走,想到什麼又跑到莊夫人所在的廂房,站在門外喚囡囡,莊夫人出來說囡囡睡了,他這才笑着大步離開了。
「什麼事啊,這麼高興?」莊夫人說,雖然那年輕人臉上的笑意四溢,很有感染力。
但她沒有跟着笑,而是帶着幾分不安緊張看向周景雲。
周景雲搖搖頭,看向室內。
那女子還坐在書桌前,翻看其上的書卷。
「他說了什麼事?」周景雲走進來問。
她卻沒說,只一笑:「看看他能不能辦成吧。」
周景雲攥了攥手:「你不要用她的身體,胡亂說話,違背她的意志.」
她笑了,打斷他:「周景雲,我能存在就是她的意志,你怎麼知道我做的事不是她想做的?」
她看着他挑眉。
「周景雲,你別忘記了她怎麼來到京城的,你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跟我離不開關係。」
「不管你承認還是不承認,我與她,密不可分。」
周景雲垂目:「世上沒有什麼密不可分,人總是要不斷分離的,她離開家,又離開莊蜚子,親手殺死莊籬,離開了東陽侯府。」
她也一定會離開你。
周景雲抬眼看着書桌前的人。
書桌前的人笑了笑:「你呀,還和以前一樣總是要跟我爭執,或許吧,但現在她還與我不可分離。」說着懶懶打個哈欠,「夏日真讓人犯困,我要睡午覺了,等睡醒了要吃上次那個黃米糕。」
周景雲看着她點點頭說聲好,看着她向內室走去。
「你也和以前一樣,對我的反駁不動怒。」他說。
她回過頭:「動怒這種事最沒用了,我要是真不能忍了,殺掉你就行了。」
但她始終沒殺他。
周景雲看着她要說什麼又停下。
她又想到什麼,似笑非笑,撫了撫胳膊。
「不過,你可別再趁我睡了,就用刀子割我,沒用的,她真不在乎這個。」
說罷走進內室,山水紗簾搖晃模糊了身影。
周景雲收回視線,低頭看藏在袖口的匕首。
她不在乎她自己麼
午後的日光越發熾熱,御街上來往的官吏都少了很多。
楚王府的馬車在皇城外停下,李余跳下馬車,理了理衣袍。
「這個時候去見陛下不好見。」蔡松年跟着下來,低聲說。
皇帝也就是裝出個勤政的模樣,這兩年已經快裝不下去,再加上有了皇子,更是有藉口偷懶。
這個時候必然已經回後宮了。
朝臣們要見還不一定能見到,楚王雖然是侄子身份,但皇帝也並不親近。
他有些許後悔:「先前公主來見陛下,該跟着公主一起來」
李余笑了笑:「以後儘量不麻煩公主了,我現在有新的人脈。」
不麻煩公主了?意思也就是,不需要公主了?這麼快嗎?
還有,新的人脈?
他們是在皇宮也有眼線,但都是不受重用的內侍,打聽宮內的動向還可以,引薦到皇帝面前那是不可能的。
李餘一笑也不多說:「別急,一會兒就有人來接了。」
蔡松年狐疑地向皇城門看去。
「這不是楚王嗎?」
王德貴帶着兩個內侍從內走出來,看到站在宮門口遞了名帖等候的李余,笑呵呵說。
李余含笑點頭:「王大總管。」
王德貴雖然是白妃身邊的人,但因為陛下最近常在含涼殿,便把陛下身邊的事也都管起來了,雖然還沒有正式任職,但已經人人都稱呼大總管了。
「殿下客氣了。」王德貴笑呵呵說,「來見陛下啊?」
說着伸手示意。
「真巧,快跟我進去吧,上午公主來的時候,陛下還念叨你呢。」
李余含笑道謝,跟着王德貴向內去了。
蔡松年站在宮門口神情驚訝,殿下說的新人脈竟然是王德貴嗎?或者,是白妃?
殿下竟然能攀上白妃?白妃不是最防備殿下的?
白瑛看了眼被王德貴帶進來的李余,慢慢喝了口茶。
「我問你,不表示我不信張擇,更不表示我信你。」她說。
李余笑着說:「娘娘,我來跟你說這些,也不是要你不信張擇,更不是要您相信我,我是對你有所求,想要得到你的幫忙。」不待白瑛再開口,主動說,「張中丞跟周景雲在一起商議,做良臣的事。」
良臣?白瑛愕然,突然有些不明白良臣是什麼意思了。
這兩個字跟張擇還能扯上關係?
「他們到底要做什麼?」她皺眉問。
但李余又不說了。
「我不知道。」他說,「畢竟中丞做事很謹慎,我不好查問。」
說罷又面色誠懇。
「但我會繼續為娘娘打聽。」
又來這一招,白瑛心裡冷笑,直接問:「你要我幫你什麼?」
李余看着她俯身一禮:「請娘娘讓我見陛下。」
白瑛眼神戒備:「你見陛下要做什麼?」
李余抬起頭,看着她笑了,說:「做一件讓金玉公主非常生氣的事,也是斷了我自己前程的事。」
真的假的?白瑛眼神閃爍,如果是真的,還真是好事啊。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