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昨天晚上,羅伊德就偷偷問過伊芙蘿爾,進行儀式的時候打算【否決】掉一個什麼樣的自己?
可伊芙蘿爾卻奶凶奶凶的瞪了他一眼,表示這是女孩子的秘密
而就在前不久,希爾蒂娜把伊芙蘿爾像布偶一樣摟在懷裏捏來捏去的時候,也同樣打聽過這個問題。
可伊芙蘿爾還是搖了搖頭,說自己沒有想好。
實際上直到儀式開始,她坐在進行儀式的鏡子面前,看着鏡子裏如走馬燈一般閃過的回憶,也還在猶豫着這個讓人為難的問題。
到底要【否決】一個什麼樣的自己呢?
軟弱的自己?
長不高的自己?
笨笨的自己?
還是
伊芙蘿爾微微皺着眉頭,露出一副愁眉不展的嬌柔感,雙手下意識的環抱住穿着白色絲襪的雙腿,把下巴枕在膝蓋上,像一隻蜷縮着的可憐小貓。
她面前的鏡子裏,正在回溯着她與羅伊德流浪街頭的那段舊時光。
那時兩人剛剛從孤兒院裏逃出來,為了躲避那個神父的魔爪,不得不放棄平時熟悉的街區,徒步逃去更遠的地方?
「姐姐你累不累?我背你吧?」
鏡子裏小小的,髒兮兮的羅伊德,正仰着頭,眼巴巴的望着鏡子外面的伊芙蘿爾,讓她不由得笑了起來,又低聲感慨道:
「小時候的小伊,真的好可愛,好懂事,從來沒有跟我搶過玩具,有什麼好吃的也全都會想着我,明明我才是姐姐,但很多時候都是他在照顧我呢?」
「我可真是個不稱職的姐姐」
鏡子裏的回憶還在繼續着,快進到羅伊德捧着一小碗熱騰騰的土豆泥,遞給鏡子外面的伊芙蘿爾,還故意把碗舉到一個恰好能遮住自己臉龐的角度
「姐姐,這是那戶好心人送我們的,快吃吧,你昨天晚上都沒吃飯。」
「那小伊你呢?」
「哈哈,不用管我,那戶好心人還給了我幾塊麵包,我在回來的路上就先吃了呃姐姐你不會生氣吧?嗯嗯!那就好,快趁熱吃吧!」
鏡子外的伊芙蘿爾看着這記憶猶新的一幕,心裏忽然傳來一陣抽搐般的痛楚。
「我還記得,我對這一幕記憶深刻,是因為我當時有些生小伊的氣了,只是嘴上沒有直說罷了,然後氣鼓鼓的把那碗土豆泥都吃光了」
「可是小伊就連撿到半個蘋果都會分給我,又怎麼可能自己在路上把麵包吃掉呢?」
「他真的一點都不會撒謊」
「把碗舉得那麼高,是不想被我發現他在偷偷咽唾沫吧?」
「原來我從小時候,就一直是個自私的人呀」
伊芙蘿爾低聲自語着,抽了抽可愛的瓊鼻,又伸手用力揉了揉眼睛,不想讓自己在如此重要的儀式上哭出來。
鏡子裏的回憶再次開始了快進,很快換成了被人揍得鼻青臉腫的羅伊德,虛弱的躺在伊芙蘿爾懷裏,意識已經朦朧和模糊了,卻還在夢囈般的說道:
「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而那時的伊芙蘿爾,卻只能手足無措的哭個不停。
「嗚嗚嗚小伊你不要有事啊」
鏡子外的伊芙蘿爾還記得,那次是自己找了份糊火柴盒的工作,結果才是第一天上工,就被人給欺負了。
然後自己的弟弟操起一根木棍,像頭憤怒的小獅子一樣,朝着一個成年男性沖了上去
如果不是正好有警察路過,自己的弟弟恐怕會被那人活活打死
「是啊,這就是我的弟弟,我的小伊,他從小到大一直就是這樣的」
伊芙蘿爾看着這一幕,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淚水,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但回憶依舊在繼續着。
「姐姐你還疼不疼?我已經把那隻貓趕走了,但它也把吃的給叼走了,可惡啊!我如果能快點長大就好了。」
鏡子裏的羅伊德正拿着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乾淨紗布,小心翼翼的替伊芙蘿爾包紮着手上的抓傷。
可他自己的臉上,卻也留下了好幾道抓痕,還在時不時的滲出鮮血,讓他抽着嘴角,倒吸着涼氣。
最後,羅伊德用殘留的一點紗布,替那時的伊芙蘿爾輕輕擦去眼角的淚痕,又柔聲安慰道:
「好了,姐姐別哭了,姐姐還是笑起來的樣子更好看。」
說着,他也勉強着自己笑了起來,即使那笑容很怪,很難看。
但還是讓鏡子外面的伊芙蘿爾也跟着笑了起來,又用力點了點頭。
「嗯,以後在小伊面前,我會一直笑着的。」
隨着這過去的一幕幕閃回,伊芙蘿爾感覺到自己原本惆悵、糾結、複雜的心緒,逐漸的平靜了下來。
雖然還是沒有想好要【否決】掉一個什麼樣的自己,但至少不再為這個問題感到焦慮了。
她相信繼續看下去,自己就能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鏡子裏的羅伊德隨着一陣快進,很快就長得比自己還高了,姐弟倆的生活也隨着黛絲妲小姐的接濟,逐漸好轉了起來。
不需要再去垃圾桶里跟野貓搶吃的,不需要在紙箱裏相依取暖,姐姐能跟在黛絲妲小姐身邊,弟弟則去了教團的公益學校。
隨着羅伊德一天天長大,身形愈發挺拔,容貌愈發俊朗,成績愈發優異,一路從公益學校,考進了城裏的大學。
忽然,鏡子裏的快進突然停了下來,定格在有些奇怪的一幕。
已經長大了的羅伊德剛洗完澡,還沒來得及穿上上衣,正在擦拭着身上的水滴。
他似乎注意到有人正在看着自己,回過頭來,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鏡子外的伊芙蘿爾看着這一幕,可愛的臉蛋忽然漲得通紅。
其實當時兩人並沒有交流什麼,也沒什麼後繼的展開,而伊芙蘿爾之所以對這一幕印象深刻,大概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她對弟弟的感情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她換衣服時就再也不關門了
同時也開始格外在意弟弟有沒有認識女朋友
「嗚我我真是一個不知檢點的姐姐,我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鏡子外的伊芙蘿爾用雙手緊緊捂住自己滾燙的臉頰,不停的用力搖着頭,就好像黑歷史被挖掘出來了似的,都不敢往後繼續看下去了。
心裏更是湧出了一股衝動
要不,就【否決】掉這個不知檢點的自己吧?
伊芙蘿爾原本都打算這樣做了,都已經舉起了小手。
可她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還是緩緩把手放了下來。
她記得聖者冕下說過,【否決】並不是忘記過去,而是正視過去,並做出改變。
那
自己真的想要改變這樣的自己嗎?
「不不要」
伊芙蘿爾搖了搖頭,神情忽然變得愈發堅定。
「我會永遠跟小伊在一起的,他答應過我,會一直在一起的!」
「但是小伊他也認識了優秀的女孩子,聖者冕下真的很愛他,他們會結婚,會有小寶寶」
「我應該坦然的接受這一切,而不是幻想着他身邊永遠只有我一個人,奢求着他容忍我的任性」
「我不會再因為小伊有了女朋友而難過,不會再為此躲在房間裏偷偷哭泣」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所以,我要否決掉那個自私的自己,那個任性的自己。」
伊芙蘿爾說着,已經不再猶豫,毅然決然的伸出手,探向面前的鏡子。
鏡子裏的她,正在因為羅伊德跟希爾蒂娜的事,在被窩裏偷偷的抹着眼淚。
隨着她小手的觸碰,這幅畫面瞬間定格,然後浮現出一道道裂紋,最後支離破碎。
【啟蒙】儀式,就此完成。
隨着體內靈力的活躍和靈感的激活,伊芙蘿爾微微眯起了雙眼,仔細品味着身上出現的變化。
「原來這就是成為超凡者的感覺嗎?這就是小伊平時所感受到的世界嗎?」
「嘻嘻,這還真是特別呢?」
她就這樣在沙發上坐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重新睜開雙眼,看着眼前已經變得有些不一樣的世界。
接着,她又回過頭,望向了門外,似乎是希爾蒂娜應該在的方向,然後莫名其妙的的說道:
「聖者冕下,小伊就交給伱了,我那未盡的遺憾應該也可以交給你吧?」
「畢竟你也算是這世界上的另一個我吧?」
「都已經好幾個小時了吧?你姐姐她不對,姐姐她的儀式還順利嗎?」
薇婭有些擔心的問了一句。
她這會正跟羅伊德躲在宴會廳外面的一間休息室里,緊緊鎖着門,然後坐在羅伊德的腿上,任由他從後面摟住自己的纖腰,還用臉頰在那抹如綢緞般光潔柔滑的粉背上不停摩挲着。
沒辦法,這件晚禮服裁剪得確實太大膽了,背後露出來好大一片
「放心吧,姐姐她肯定沒問題的,我不是說過嗎?姐姐的天賦,是我見過的最好的。」
羅伊德倒是自信滿滿的說着,然後有些依依不捨的把手從薇婭腿上那雙質感極佳的黑色絲襪上挪開,以便讓她能夠起身。
「好了,再這裏躲了一會也差不多了,該回去了。」
「嗯!」
薇婭回過頭來,最後又親了羅伊德一口,這才同樣依依不捨的起身,跟着羅伊德回到了宴會廳。
正巧勞倫斯教授好像在找羅伊德,一見到他,就連忙招了招手。
羅伊德不得不暫時鬆開薇婭的柔荑,快步跑去了老教授身邊,然後迫不及待的問道:
「您幫我搞定蘭德勳爵了?」
「嗯?你個傻小子在想什麼呢?我跟他是有一點正事要談,跟你只能說有一點點關心不過話說回來,你小子還真是大膽啊?是真的不怕希爾蒂娜教授把你給生吞活剝了?」
「那我說這是希爾蒂娜教授默許的,您信嗎?」
勞倫斯教授愣了愣,然後緩緩點了點頭,露出有些佩服的神色。
但馬上又恢復了正常,轉口問了一句:
「你姐姐的情況如何?你在關注的吧?」
「非常順利,效果也肯定很好!記得回頭幫我寫封推薦信啊,我姐姐以後絕對是學院不容錯過的頂級人才。」
「行吧,我就當真吧那既然她這邊非常順利,那我倒是可以跟你說點別的了,還是跟那群冢中枯骨有關的。」
勞倫斯教授說起了正事,示意羅伊德跟自己去旁邊坐下說。
羅伊德跟着去了,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薇婭也被她爹叫了過去,父女倆也在說着什麼『悄悄話』。
勞倫斯教授則笑了笑,問道:
「好了別看了,事情確實也跟他們家有關,你應該知道他們家正在謀劃着什麼事吧?」
羅伊德撓了撓頭,答道:
「嗯?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薇婭好幾天沒去教團了,一直呆在家裏,用學院裏的通訊工具都聯絡不上,說明受到了很嚴密的干擾屏蔽,可我剛才問她,她就一直搖頭,讓我不要管。」
「那就說明這女孩是真的很愛你,不想牽連到你實際上他們家正在應對一場可大可小的麻煩,正在進行着內部調查,所以不方便對外透露。」
「家族內部調查?」
羅伊德對這個詞感到有些陌生,大概是只有大戶人家才會遇見的事吧?
「簡單來說,他們家族的人這段時間都有些倒霉,遭遇了很多大大小小的意外,輕則平白無故的暈倒,重則被車撞進醫院,更是不乏在賭桌上輸得吐血,或者投資的產業血本無歸這種小事」
「雖說考慮到他們家族上百口人,從概率上來說遇見這麼多事也並非不可能,但那位勳爵還是懷疑有人在暗中作祟,可能是【災厄】體系的強者。」
「不過他僱傭來的一批好手經過反覆檢查,都沒有發現什麼異樣;發動【占卜】得到的預兆,卻又指向了他們家族內部。」
羅伊德聽到這裏,不由得咧咧嘴,問道:
「嘶~這還真是個麻煩的事,但這又是怎麼跟古代遺民扯上關係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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