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的力量,世界上最偉大的力量,沒有之一。
懸崖的絕壁之上長出了錚錚的青松,生存的力量一顆小草推翻了身上的石鑠,生存的力量沙漠草地冰原無處不在的狼,從兩百萬年前繁衍至今,生存的力量!
這是最可怕的力量,最能讓人恐懼、膽戰的力量。而此時,廖少鷹從身材嬌小的侯曉蘭的眼睛裏,看到的就是那種生存的力量。
「嗯……小姑娘,你在嚇唬誰呢?」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
聲音柔柔糯糯,聽得讓人如沐在春天的江南水鄉。伴隨着柔柔糯糯聲音的,則是一股濃重的酒味。當酒味傳進來之後,立即衝散了液化氣的味道。
趙穎來了,她抿着白酒,娉婷裊裊的走進來,滿臉都是溫柔的笑。
看到趙穎,侯曉蘭眨巴眨巴眼睛,那股生存的恐怖力量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副乖巧委屈的模樣,眼淚花子再次流淌出來。
「嗯,你不要說話。」趙穎笑道。
侯曉蘭用力點頭:「哦,我不說話了,我保證一句話都不說了,但是……」
「嗯……你還說?」趙穎輕輕晃着酒壺,微微眯起眼睛道:「從哪裏來的,就給我回到哪裏去。」
「可是……」
趙穎已經不再搭理侯曉蘭,她柔柔的笑着,看向龍小七那雙無神的雙眼道:「嗯,放下手中的槍,放下手中的打火機,我們輸了。」
「不能輸!」龍小七的眼睛再閃出光芒,混亂的高聲道:「不能輸……不能……我輸不起,他眼睛瞎了,她失蹤了,班長死了,都死了,都是墳,都是……」
龍小七已經撐到了油盡燈枯,他的思維反反覆覆都是那永遠都忘不了,永遠都刻骨銘心的一幕幕。
「嗯,不輸怎麼能贏?」趙穎仰頭抿了一口白酒笑道:「不輸的頭破血流,怎能贏的無法無天?輸了就是輸了,你的贏法不正確。你的贏法應該是……把天捅出個窟窿,然後站在窟窿上面向下撒一泡尿。嗯,沒錯,就是這樣。」
龍小七盯着趙穎看了好半天,嘴巴慢慢的咧開,用盡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綻放出一個笑容,痛痛快快的趴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一個思維混亂的龍小七,一個自己就是自己的龍小七,竟然在趙穎的三言兩語下就放棄了。這一幕讓廖少鷹覺得驚訝無比,也讓侯曉蘭覺得驚訝無比。
他們早就看出龍小七是那種不達到目標絕不罷休的人,永遠不會認輸,可以為了贏,無盡不能的存在。
「嗯,我只是比你們更懂他罷了。」趙穎抿一口白酒,轉過身對廖少鷹道:「回去吧,沒有你們什麼事了。龍隱……不過分,就是……嗯,沒有龍首了,龍隱也就不入流了。」
廖少鷹的臉色變了,但他沒有說話反擊,因為趙穎說的是事實。龍隱失去了龍大,在許多人的眼中真的不是那麼入流了。
「止血鉗!快!」
「抗生素!羊腸線!」
「……」
醫生趕到,用最快的速度把龍小七送到戰地醫院急救室,開始對他實施搶救。
「都走開!」
急救室里,侯曉蘭把所有的醫生全部趕到一邊,熟練無比的為龍小七處理傷勢。她的呆萌與憨傻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只有專注於凝重。
一根根柔軟的金針出現在侯曉蘭的手中,閃電般刺進龍小七的不同穴道。短短的時間裏,龍小七的身上最少插了上百根金針。當這些金針全部插進去之後,侯曉蘭的臉色開始變得蒼白,呈現出力不從心的感覺。
被趕到一旁的醫生們看到侯曉蘭的救命金針之後,全部震撼的無以復加。
「這是什麼手法?院長也沒有這份功力!」
「中醫,金針,這個手法……」
「她怎麼可能會呢?中醫院的國手繞教授都未必能做到,侯曉蘭才多大?」
「……」
「恩……」趙穎眯着眼睛抿了一口酒,指着急救室的大門對這群醫生道:「滾。」
殺氣騰騰,臉上的傷疤猙獰到怒放。
「血漿!血漿!」侯曉蘭叫道。
趙穎放下酒壺,快速把輸血管的一端插進龍小七的手臂之中,又把另一端插進自己的血管里,開始給龍小七輸血。
「嗯,一樣的血型,雖然有點酒精。」趙穎又拿起酒壺抿了一口,笑眯眯的說道:「剛好龍小七的酒量不怎麼樣,也許這樣能讓他多喝一點。」
「可是、可是……」侯曉蘭撅起嘴巴。
「嗯,你要是不想挨揍,那就別說話。」趙穎瞟了一眼侯曉蘭,淡淡的說道:「做完手術之後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侯曉蘭沒有再說話,但是眼眶裏的淚水蓄出來,形成兩滴晶瑩的淚珠。
「嗯,再哭的話,現在就滾。」趙穎發出柔柔的聲音,眯着眼睛看着侯曉蘭。
聲音依舊好聽到無以復加,可聽到這個聲音的侯曉蘭立刻不敢哭了。她用力擦了一把眼淚,開始專心致志的處理龍小七的傷口。
四百毫升的鮮血轉瞬從趙穎的身體進入龍小七的身體,但趙穎像是什麼感覺都沒有,繼續在那你這酒壺,有一口沒一口的慢慢抿着。
「大姐姐,四百毫升了……」侯曉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趙穎。
趙穎沒有反應,繼續坐在那裏慢慢的抿着酒,一動不動。
八百毫升了,趙穎依舊一動不動,依舊抿着白酒。但是她的臉色已經變了,開始變得蒼白。
一個成年人失血量在500毫升時,可以沒有明顯的症狀,當失血量在800毫升以上時就會出現面色、口唇蒼白,皮膚出冷汗,手腳冰冷、無力,呼吸急促,脈搏快而微弱等。當出血量達1500毫升以上時,會引起大腦供血不足,傷者出現視物模糊、口渴、頭暈、神志不清或焦躁不安,甚至出現昏迷症狀。
鮮血一滴一滴從趙穎的身體進入龍小七的身體,慢慢的從八百毫升變成一千毫升,然後一千二百毫升、一千五百毫升。
「大姐姐,已經一千五百毫升了,你不能再輸血了,不然的話……」侯曉蘭急了。
趙穎的臉色開始變得蠟黃蠟黃,嘴唇都開始不停的做出無意識的嗡動。但她依舊穩穩的坐在那裏,用開始顫抖的手捏着酒壺繼續抿着白酒。
她在玩命,用這種方式玩命!
「夠了!夠了!」侯曉蘭恐懼了,衝着趙穎高聲道:「一千八百毫升了,夠了,夠了,真的夠了!」
趙穎皺了一下眉頭,看了一眼讓滾沒有滾的醫生,做出一個詢問的眼神。
「上尉同志,夠了,足夠了!」一名醫生苦笑着說道。
「嗯……」趙穎發出好聽的嗯聲。
她伸出兩根手指摘掉針管,晃晃悠悠的站起來。略微停頓之後,開始慢慢的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在晃晃悠悠中抿着白酒。
「嗯……」趙穎突然停下來,抿嘴一笑,費力的發出柔糯的聲音:「等龍小七醒來以後不要告訴他這件事,他是我的兵,他不欠我什麼。還有,我的酒壺裏裝的是水,不是酒。」
趙穎晃着走了出去,腳步虛浮,卻依舊充滿強烈的個人風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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