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天子 第107章 景安駕崩前,春遊同作詩

    袁慶柏微笑着對薛寶釵點了下頭。

    他又打量起了站在薛寶釵身後的丫鬟,這丫鬟長得很標緻,顏值竟不亞於薛寶釵,而且容貌竟有些像秦可卿,眉心中有米粒大小的一點胭脂痣。

    難道是香菱?

    袁慶柏心裏狐疑,故意笑問:「薛姑娘身後的又是哪位姑娘?」

    薛寶釵見他問自己,柔聲回應:「這是我家的丫頭,喚作香菱的。」

    薛寶釵轉頭看了眼香菱:「香菱,快給王爺請安。」

    香菱忙怯生生蹲了個萬福:「奴婢香菱給王爺請安。」

    袁慶柏點了點頭,心想果然是香菱,倒是巧了,今日我來王子騰府上赴宴,主要就是為了香菱,眼下竟就見到了香菱,如此一來,倒是給我省事了。

    王子騰對薛寶釵道:「寶丫頭,上前給柏三爺敬酒。」

    薛寶釵心中有些不自在,覺得這樣的自己不端莊不矜持,不像個大家閨秀,倒是有些像歡場中女子的作態。

    然而她也知道,舅舅王子騰眼下讓她討好的乃是當今太子爺,是世上最尊貴的哥兒,她也願意為了薛家做這種事兒。

    薛寶釵款步上前,來到桌邊,先給袁慶柏斟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斟了一杯酒,對袁慶柏盈盈舉杯,擠出笑臉:「敬柏三爺。」

    袁慶柏點了點頭,拿起酒杯一飲而盡,薛寶釵跟着飲盡。

    王子騰道:「寶丫頭,你且退下。」

    在他想來,今日讓薛寶釵見一見袁慶柏,敬一杯酒,就夠了,若繼續讓薛寶釵作陪,就讓薛寶釵跌份兒了,真有些歡場中女子的作態了。

    薛寶釵如釋重負,又對袁慶柏蹲了個萬福,帶着香菱退下。

    王子騰敬了袁慶柏一杯酒後笑問:「柏三爺覺得我這外甥女如何?」

    袁慶柏笑道:「模樣是好的,行事瞧着也是好的。」

    王子騰見袁慶柏挺上路,也不拐彎抹角了,直言道:「不瞞柏三爺,今日我特特讓寶丫頭見您一見,是意欲讓她做您的侍妾,不知柏三爺是否瞧得上?」

    不愧是王子騰,這就急着直言這種事了。

    袁慶柏道:「我瞧着薛姑娘的年紀還不大的樣子,未到及笄之年吧?」

    王子騰笑道:「確實未到,若柏三爺瞧上了她,我便吩咐她等着,待她再長個二歲,柏三爺再將她接進宮。」

    袁慶柏道:「雖說我已是親王,卻是住宮裏的,有太上皇、太后、聖上、皇后娘娘管着,倒是不便從宮外接女子進宮。」

    王子騰笑道:「柏三爺的分位何止親王,幾位貴人又都鍾愛您,若您真瞧上了寶丫頭,日後自是有法子接她進宮服侍的。」

    王子騰雖有些狂,卻也知道薛寶釵的身份很尷尬。

    父親早亡,又是商賈之女,哥哥薛蟠又背着一條人命,這樣的薛寶釵,是沒資格進宮做袁慶柏這位太子爺的侍妾的。

    因此,在王子騰看來,想讓薛寶釵成為袁慶柏的侍妾,只能打動袁慶柏,只要袁慶柏心動了,這事兒就不難辦了。

    袁慶柏卻比王子騰考慮得更多,除了考慮到薛寶釵的尷尬身份,還考慮到,他現在的妻妾中,王妃元春是賈家的,側妃王熙鳳是王家的,就連尤氏、秦可卿都跟賈家有一點子聯繫,再弄來一個薛家的薛寶釵,就更不方便了。

    不過,若他鐵了心要收薛寶釵,倒也不會辦不到。

    思忖了一會子,袁慶柏便對王子騰道:「罷,難為你今日有這番好意,便讓你這外甥女先等着,待到年紀大些子,我再想法子接她進宮。」

    王子騰既歡喜又得意,覺得袁慶柏答應此事多半是衝着他的體面人情。

    不料袁慶柏接着又道:「適才那個叫香菱的丫頭,我瞧着也是個好的,屆時讓她陪着薛姑娘一同進宮,可別將她給了別人了。」

    王子騰:「」

    好嘛,我今日是要把寶丫頭給你的,你咋還瞧上香菱這個丫鬟了呢?

    王子騰轉而一想,又不奇怪,香菱確實很標緻。

    王子騰不禁有些猶豫了,倒不是覺得,香菱是要做薛蟠房裏人的,不該給了袁慶柏,在他看來,別說香菱還不是薛蟠的房裏人,縱然已經是了,袁慶柏想要,他也會讓薛姨媽送出香菱。

    他猶豫的是,他的外甥薛蟠為了香菱鬧出人命的,這人命官司被應天府知府賈雨村庇護了,賈雨村是他的門下,若香菱以後跟了袁慶柏,豈不是就有可能讓袁慶柏知道了此事?

    呵,他哪裏知道,此事

    已在賈府傳遍了,袁慶柏也知道了。

    袁慶柏見王子騰猶豫,笑道:「怎麼?此事不成的?」

    王子騰登時不再猶豫,想着可以叮囑香菱別跟袁慶柏說此事,陪笑道:「當然成,怎會不成?既然柏三爺瞧上了這丫頭,便是這丫頭行了大運了,我定安排她屆時跟着寶丫頭一同進宮。」

    袁慶柏點了點頭,叮囑了一番保密之事。

    今日這趟沒白跑,不僅預定了香菱,還預定了薛寶釵。

    目的達到,袁慶柏也不想多逗留,又跟王子騰喝了幾杯酒,閒聊了一些話,就告辭離開。

    王子騰恭敬地將袁慶柏送出侯府大門,目送着袁慶柏乘坐的馬車在一群侍衛官兵的護衛下從視野中消失,才返回內宅。

    當着薛姨媽、薛寶釵、香菱的面,王子騰說了袁慶柏瞧上了薛寶釵之事,還強調了多半是衝着他的體面人情,薛姨媽大喜,連聲感激。

    薛寶釵也感到了歡喜,覺得一旦她跟了袁慶柏,薛家就有保障了,而且她今日對袁慶柏的印象不壞,她又是個有着青雲之志的女子。

    王子騰接着又說了袁慶柏瞧上香菱之事。

    薛姨媽、薛寶釵、香菱都傻眼了:「」

    薛姨媽尷尬道:「兄長,你曉得的,我家蟠兒為了香菱這丫頭鬧過人命,對香菱喜歡得緊,這要是把香菱給了柏三爺,蟠兒必是難受的。」

    王子騰冷笑道:「我也曉得你素來鍾溺蟠兒,蟠兒如此不成器,便和你的鐘溺脫不了干係。只是這回伱可別犯糊塗了,柏三爺瞧上了香菱,指明讓香菱屆時跟着寶丫頭一同進宮,難道你還推辭不成?」

    薛姨媽道:「兄長說得是,此事萬不可推辭。」

    王子騰道:「你打發人去叫蟠兒來一趟,此事我親自和他說!」

    薛姨媽點了點頭,覺得如此也好,她這個溺愛薛蟠的母親,可是有些不忍心跟薛蟠說這事兒,王子騰親自來說,薛蟠也不敢不從。

    香菱心中也歡喜起來,她畏懼薛蟠,現在可好了,當今太子爺瞧上她了,她可以不用做薛蟠的妾室了,而且,她很喜愛她家姑娘薛寶釵,可以跟着薛寶釵一同進宮了。

    這日,薛蟠被傳喚到了王子騰府上,被王子騰當面告知了香菱之事,薛蟠也傻眼了,心中悄悄罵着袁慶柏,卻是不敢不從。

    

    

    這日袁慶柏回到當春園後不到一個時辰,何皇后的太監於登突然來到年芳齋,對他恭聲道:「柏三爺,皇后娘娘傳你過去呢。」

    袁慶柏問道:「不知是何事?」

    於登笑道:「適才皇后娘娘的一位侄女來了,想來跟此事有關。」

    袁慶柏點了點頭,已經推測到是什麼事。

    何皇后早和他說過,她娘家有位侄女,模樣標緻,待到這位侄女到了及笄之年,便配給袁慶柏,此事業已得到承泰帝的許可。

    這種事再正常不過,袁慶柏自然不好拒絕的。

    當即,袁慶柏來到何皇后的寢宮。

    寢宮裏,除了何皇后,還有她的弟媳朗氏、侄女何貞敏,何貞敏便是朗氏的女兒。

    見袁慶柏走進,朗氏、何貞敏都站起了身。

    「兒子給母后請安。」袁慶柏對何皇后行了禮。


    何皇后笑道:「且坐下說話。」

    袁慶柏坐下後,何皇后便指了指朗氏,介紹了一下,又指了指何貞敏:「這位便是我的侄女,敏丫頭,快上前請安。」

    何貞敏上前,一面看着袁慶柏一面蹲了個萬福:「給王爺請安。」

    袁慶柏心想自己的美人緣確實好,何皇后倒是沒騙他,她的這位侄女確實是個模樣標緻的,縱然模樣不標緻,他也不能拒絕。

    何皇后對何貞敏道:「敏丫頭,你且迴避。」

    何貞敏會意,迴避到了暖閣里,卻是忍不住偷偷聽着明間裏的動靜。

    何皇后對袁慶柏笑道:「我早和你提過敏丫頭的,今年敏丫頭已是及笄之年了,目今你出征回來了,可以安排你和敏丫頭的好事了,你意下如何?」

    袁慶柏笑道:「此事兒子自然聽從母后的,兒子感激母后為此費心了。」

    何皇后欣慰一笑。

    幾天後,何貞敏便開了臉,成了袁慶柏的侍妾。

    不難想見,有何皇后這位姑姑撐腰,一旦袁慶柏當上了天子,必是不能虧待了何貞敏

    

    

    歲月如梭,時光如水

    。

    展眼又過去了九個多月,已是承泰七年的二月。

    這九個多月,袁慶柏的生活顯得平靜。

    他除了議政大臣的工作,便是一如既往地讀書習武,還有好好對景安帝、皇太后敬孝,他知道兩位老人家都活不長了。

    承泰帝也知道,只是他過於勤政,拿不出多少時間精力敬孝的。

    袁慶柏的長子袁延詳,今年已經六歲,按宮裏的規矩,袁延詳不再跟父母住一起,搬進了乾東五所,也進了尚書房。

    如果袁慶柏不是實為太子,不是住在宮裏,他便會住在宮外的王府,這種情況下,哪怕袁延詳六歲了,依然可以跟他和尤氏住一起。

    這九個多月,賈府也發生了兩件特別的事兒。

    去年冬底,榮國府收到林如海的書信,書信中寫到他身染重疾,要接林黛玉回揚州,於是賈母下令,讓賈璉帶着林黛玉回揚州,林如海病逝。

    而寧國府的賈珍果然對賈蓉的媳婦爬灰了,只是,賈蓉的這個媳婦,並未像原著里秦可卿那般上吊於天香樓。

    

    

    承泰七年二月的一天下午,當袁慶柏在澹定居陪伴景安帝時,景安帝突然起了郊遊的興頭,且想讓承泰帝、袁慶柏這對父子陪伴。

    景安帝讓袁慶柏去傳來了承泰帝。

    當承泰帝來到澹定居,景安帝對他喟然嘆道:「曉得你是個夙夜匪懈、宵旰憂勤的天子,朕也對此欣慰,只是朕時日無多了,你也好久沒陪朕一同郊遊了,今日便和慶柏一起同朕郊遊,如何?」

    承泰帝當然不會拒絕,他本就重視孝道,何況最近景安帝病了一場,雖說身子又好些了,太醫卻說景安帝的時日不多了。

    景安帝、承泰帝、袁慶柏一起離開了當春園,於當春園附近的郊外遊玩,因景安帝執意騎馬,三人都騎着馬。

    農曆二月,草長鶯飛,堤岸邊楊柳郁蒼蒼的,竹林碧沉沉的。

    景安帝、承泰帝、袁慶柏騎着三匹馬,行在這春天的郊外。

    景安帝突然策馬奔馳,快馬兜風,承泰帝、袁慶柏忙加鞭跟上,有落花飄落在衣服上,有翩翩飛舞的蝴蝶追逐着馬鞭

    然而僅策馬奔馳了片刻,景安帝便喘吁吁,唯有騎馬徐行。

    這時,三人發現前方有個村子,村口立着一杆酒旗,景安帝笑道:「咱們去酒肆里吃杯酒。」

    三人來到酒肆,坐在外頭,一面吃酒一面隔着籬笆繼續賞景,發現有村裏的孩童在放風箏。

    承泰帝對景安帝笑道:「兒臣有些時日沒作詩了,如此良辰美景,讓兒臣起了作詩的興頭。」

    景安帝笑道:「目下正是作詩的好時候,你作來讓朕瞧瞧。」

    當即有人拿來紙筆,承泰帝略一思忖便寫下了一首詩:

    《春郊》

    策馬向春田,閒遊野趣偏。

    飛花時點袂,舞蝶故隨鞭。

    萍密藏溪鶩,風高戾紙鳶。

    酒旗遙入望,茅店古松邊。

    袁慶柏忙稱讚了一番,既是故意獻媚兒,也是覺得此詩確實不錯。

    景安帝對袁慶柏笑道:「慶柏,你也作一首如何?」

    袁慶柏自然不會拒絕,事實上,他心裏已有了一首極好的詩

    袁慶柏援筆濡墨寫了起來:

    《春郊》

    草長鶯飛二月天,拂堤楊柳醉春煙。

    兒童散學歸來早,忙趁東風放紙鳶。

    此詩一出,景安帝、承泰帝不約而同都眼睛亮起。

    「好詩!」承泰帝讚嘆。

    「此詩甚好!」景安帝大讚。

    能不好嗎?這首詩可是前世清詩七絕的壓卷之作,袁慶柏將原詩題《村居》改成了《春郊》,憑藉這首詩,袁慶柏就可能青史留名了。

    承泰帝對景安帝道:「父皇何不也作一首?」

    景安帝也已有了作詩的興頭,哪怕承泰帝不說,他也會忍不住作。

    景安帝援筆濡墨,過了良久才寫了起來:

    《春行》

    愛此融融養育多,平原高下識恩波。

    雖然迅速春難住,四季何嘗離太和。

    這首詩的意思是,融融的春光孕育了大地萬物,平原高低之處都沐浴着皇恩,雖然春天很快會逝去,但一年四季都離不開太和之氣。

    景安帝這是在借景抒情。

    大周天下都沐浴着他的皇恩,雖然他這一

    代帝皇快要駕崩了,但他的影響力將會長遠地存在

    袁慶柏一邊品味着這首似乎沉甸甸的詩,一邊看着景安帝。

    此時,金烏西墜,倦鳥歸林。

    袁慶柏看見夕陽的餘暉照亮着景安帝雪白的頭髮雙眉,照亮着景安帝額頭臉上溝壑般的皺紋,照亮着景安帝蒼老的身體和身體裏一顆仿佛不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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