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公府被查抄,郭太后薨逝。
整個國家一夕之間風流雲散。
登基數年一直以溫溫吞吞老好人形象示人的皇帝,突然之間就亮出了獠牙。
多年來一直攀附承恩公府的一眾官員,無論大小,都被清算。
一時之間朝堂上清朗起來。
燕皎皎卻覺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麼似的。
【到底忘了什麼呢?】
燕皎皎穿着素白的春衫,拖着下巴苦思冥想。
「發什麼呆呢?」燕容走過來,揉了揉妹妹的頭髮。
燕家三個孩子都因為父孝窩在家裏,燕容也不能再去跟着鳳驕當伴讀。
他自己沒覺得什麼,反正在家裏一樣的念書。
反倒是鳳驕,私下裏和成王妃嘀咕,自己是不是克伴讀,上一個伴讀到身邊沒半年祖父就沒了。到了燕容這裏,實打實一年的功夫,燕鴻飛也死了。
氣得成王妃提着木板子滿王府里追打這個滿嘴裏胡說八道的兒子。
燕皎皎昂着腦袋看天,自言自語,「到底忘了什麼呢?」
燕容納罕,「嘀嘀咕咕的」
「啊!」燕皎皎突然跳起來大叫,「我想起來了!」
燕容嚇了一跳,「怎麼了?」
燕皎皎臉色發白,「哥哥,我得去見皇上!」
端陽節,拜神祭祖,祈福驅邪。
宮裏突然傳出太子病倒的消息。
一連十餘日,太子都不曾出現,這便叫人不免疑惑起來。
母族盡數被誅,郭太后身死,太子除了元嫡身份之外,似乎是已經無所依仗了。
不過,雖郭家有罪,但太子生母畢竟是皇帝髮妻,太子本身沒有犯過錯,且他自小到大表現出文雅謙和寬容,是個十分合格的儲君,皇帝本來也對這個嫡長子抱有很大的期望,自然也不會輕易因他母族的事牽累他。
只是這突然之間太子染疾不能上朝聽政了,也還是叫許多的朝臣心中不免有各種揣測——太子究竟是病了,還是被皇帝軟禁了?皇帝到底是不是已存了廢掉太子的心?
太子鳳醇站在東宮裏,看着面前的皇帝,眼神忐忑中又夾雜着些許的倔強和不甘。
皇帝靜靜地看着這個曾經被他寄予厚望的兒子,說心中不難受是假的。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過了良久,皇帝才開口。
太子垂下眼,「兒臣無話可說。這條性命是父皇給的,父皇今日便收回去吧。」
他聲音涼薄,仿佛對面的人不是他的生父,而是仇人。
「孽子!」
皇帝狠狠閉了閉眼睛,「自你出生,我便將能夠給你的都給了你。你竟與我說這等誅心之言!」
「父皇給了我什麼呢?太子之位嗎?我既嫡且長,素有賢名,太子的位置難道不該是我的嗎?您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太子一抹眼睛,眼角發紅。
「我的母親出自郭家,這難道是我的錯嗎?皇祖母與我流着一樣的血,偏愛與我,這難道是我的錯嗎?父皇,您總是覺得被皇祖母和郭家掣肘,千方百計要除掉他們,您就沒有想過,處置了郭家,我又要如何自處嗎?」
這顛倒是非的話將皇帝氣得眼前發黑。
「郭家的罪,你不是不知!哪一條不是誅九族的大罪!你以為你母親出身郭家,他們就會一心一計為了你?」
「真要為你做長遠計,他們又怎麼敢!」
太子只涼薄地笑着,顯然因為怨懟,並不信服皇帝的話。
皇帝穩了穩心神,深吸了一口氣。
「牽機乃是天下至毒之物,你是從何而來?」
聞言太子的臉上終於閃過了一絲慌亂,沉默不語。
「阿醇,你給我下的牽機毒,到底從何而來?」
皇帝再次沉聲開口。
「告訴我,是誰給你的?」
太子長居東宮,是絕對不可能自己拿到牽機毒的。
太子垂首片刻後,終於開口了。
「是福王世子。」
皇帝呵了一聲,「果然是他們。」
「父皇。」
趕在皇帝走出東宮之前,太子開口叫住了他。
「你是要殺了我,還是要廢了我?」
皇帝沒有回頭。
毒殺親爹,縱然是太子,那也是天人公憤的大不孝。
但聽到太子如此問,聲音里甚至帶了些許的顫抖,皇帝心中還是難免酸楚。
「朕不會殺你。」
「那就是要廢了我?廢了我,讓老九入主東宮,是嗎?」
太子哈哈大笑起來,「父皇,您還說您不偏心嗎?」
皇帝沒有再理會太子,徑直走出了東宮。
他離開後,一棵花樹後面,臉色冰冷的九皇子走了出來。身後,還跟着探頭探腦的燕皎皎。
燕皎皎是在千鈞一髮之際才想起來,書中的皇帝是死於劇毒牽機的。
雖然不清楚書中是誰給皇帝下了毒,但用腳想也能明白,必然是皇帝身邊信重之人才能有這個機會。
太子對皇帝更為偏寵九皇子早就有所不滿,甚至能夠暗中對弟弟下手。
那麼,眼瞅着地位岌岌可危的他,會不會狗急跳牆對皇帝下手?
燕皎皎沒敢耽誤,風風火火進宮來找到了皇帝。
還是同一個套路,燕皎皎號稱夢到了可怕之事,將自己的猜測告知了皇帝。
太子果然在端陽節,為皇帝敬酒的時候,在酒中下了毒。
太子,皇帝。
兒子,老子。
皇帝也是要臉面的人。因此對外只說是太子染疾,將他暫時幽禁在了東宮。
這會兒燕皎皎站在東宮門口,盯着那扇朱紅色的大門,歪着腦袋想,不出意外鳳醇就要成廢太子了,燕晚晚關在清心觀里,這倆人應該是沒有什麼一見鍾情的機會了。
至於原書中傷害過燕容的福王世子燕皎皎想一下皇帝的雷霆手段,不但福王世子,整個福王府恐怕都要煙消雲散了。
那麼,這算不算是她將「燕皎皎」的命運,徹底改寫成功了呢?
「想什麼呢?」
腦門一疼,燕皎皎抱住了頭,不滿地瞪九皇子,「又敲我頭,會傻的!」
九皇子好笑地看着她,「眼下也沒多聰明啊。」
「你要做太子了吧?」燕皎皎覺得,眼前這個小綠茶日後就是這個世界的大boss了,還是不要得罪了。
九皇子同樣看看東宮的大門,過了半晌,嘴角勾了勾,「誰稀罕啊。」
背着手慢慢悠悠往外走去。
【真是的,心裏不知道怎麼高興呢】
【太裝了!】
九皇子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看燕皎皎,「誰太裝了?」
燕皎皎愣在那裏,等反應了過來,兩手抱着臉大叫,「你怎麼知道我心裏想的是什麼!」
九皇子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繼續負着手走了,留下燕皎皎一個人風中凌亂。
【他竟然能聽到我的心聲?】
【娘啊,慘了!】
【到底還有誰能聽見我的心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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