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郭不敬出現的時候,曹正淳的直覺就告訴他贏不了了。
於是,他便糾結要不要投降。
楚陽真正出招的那一刻。
死亡陰影籠罩在曹正淳身上。
他再也沒有任何猶豫,老老實實跪下認輸。
什麼樣的武道修為可以讓一位宗師毫無還手之力的死去?
曹正淳不知道。
但他明白即便是諸葛神侯這樣的大宗師也做不到。
兩人交戰,或許曹正淳會輸、會死,但絕不會死的像螞蟻一樣憋屈。
可是面對楚陽,他仿佛就是那隻螞蟻。
對方僅憑手指便能破除他的金剛護體。
他數十年童子身練就的先天罡氣,薄的像一張紙。
劍指即將擊中自己的瞬間,曹正淳切實的感受到了雙方莫大的差距。
他明白了一件事。
皇帝不可能翻盤的
「曹公公,我倒是小看你了,能屈能伸啊。」
楚陽玩味的拍了拍曹正淳的腦袋。
「奴才有眼無珠,不識廬山真面目,還請王爺恕罪。」
曹正淳老實巴交的一拜到底,希望楚陽能放自己一條生路。
楚陽還未說話,雨化田就已經破口大罵。
「曹正淳你這條背主的老狗,枉你還是東廠督主,咱家羞與伱為伍!」
雨化田怒髮衝冠,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做夢都想不到,跟自己敵對半輩子的曹正淳如此輕易的跪了下去。
自己也跟着成了笑話!
比起殺楚陽,雨化田此時更想殺曹正淳!
但他沒有這個機會。
既然曹正淳乖乖認輸,楚陽的目標自然就只剩他。
招式如出一轍。
仍舊是以指為劍。
雨化田如臨大敵,握緊手中寶劍,盡數灌入真元。
奮力一劍!
指尖精準無誤的點在殘缺的劍尖之上,楚陽周圍如雨幕般的劍氣也全都歸於一點,猶如一顆璀璨的星辰,在指尖處熠熠生輝。
雨化田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這是什麼劍術?
一生練劍不曾懈怠的雨化田,自認劍術不弱於西門吹雪與葉孤城之流,他或許在天賦上比不過那兩人,在努力上絕對無人可及。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自年幼握劍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放下過手中劍。
他的努力和驕傲,在看到楚陽這一劍的瞬間,徹底淪為笑話。
也就是在這一刻,雨化田明白了曹正淳為何會乖乖跪下認輸,他與楚陽之間,宛若雲泥之別。
賢王不是大宗師!
是大宗師以上的境界!
砰!
雨化田手中寶劍碎裂,璀璨的星光在視野里變得越來越近,他知道自己死期將近,於是乾脆閉上眼不做反抗。
死在這樣的劍術之下,對於劍客而言是一種榮譽。
楚陽沒有打算留手,但突如其來的龍吟聲還是讓他停下動作。
校場以北,御書房的上空盤旋着如同山嶽般大小的金色龍影,金龍痛苦的嘶吼着,似乎預示着什麼。
只見校場裏準備圍攻楚陽的十幾個紅袍太監同時面色一變,發瘋似的衝出戰陣往御書房的方向疾馳。
曹正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從紅袍太監的反應,還有他們里離開的方向,他的心裏不禁一驚。
是皇帝!
李成梁和禁軍們也被天穹之上的金龍嚇傻了,雙方之間的死戰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停了下來。
不知為何,眾人聽着金龍的嘶吼,心裏突然變得十分難受。
似乎那是與他們息息相關的東西。
楚陽嘆了口氣,不去管求饒的曹正淳,也不管求死的雨化田,一步一步的走出戰陣。
這次沒人敢攔。
「王爺您去哪兒?」
「見見皇兄。」
「王爺能請您放過陛下嗎?」
「郭大人,他已經死了。」
郭不敬直勾勾的看着楚陽,臉色難看之極,「怎麼會」
楚陽搖了搖頭,「走吧,郭大人,說不定還有機會送他一程。」
而身處皇宮另一處的陸小鳳也看見了金龍虛影,心中五味雜陳,他猜到了這東西意味什麼。
他原本有機會阻止,但他卻放棄了這個機會。
一股負罪感在陸小鳳心中油然而生。
御書房內。
「動靜太大了,現在怎麼辦?」
穿上龍袍的平南王世子眼看着金龍飛上天,頓時變得六神無主。
「不要慌!現在你才是皇帝,拿出一點皇帝的樣子!」
葉孤城一聲呵斥,讓平南王世子找回理智。
「外面應該快有人來了,你們趕緊做好準備,裝的像一點!」
王總管趕緊提醒他們。
話音剛落,十幾道紅色身影接連撞開御書房大門,有的落在平南王世子身旁,有的則直接殺向葉孤城和王總管。
王總管知道這些人的來歷,連忙喊道:「我們是來護駕的,賊人已經伏誅,陛下無事!」
平南王世子跟着喊道:「對,他們二人是來護駕的!」
紅袍太監們紛紛停下動作,面朝平南王世子跪下,異口同聲道:「奴才救駕來遲,望陛下恕罪。」
一聲聲陛下,喊的世子心花怒放。
葉孤城鬆了口氣,他差點就要和這些紅袍太監打起來了。
別看這些紅袍太監沒一個是宗師,但個個身負秘術,都是以命換命的狠人,真打起來,宗師也得避其鋒芒。
王總管指着地上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說道:「刺客的屍體在這裏,勞煩諸位拖下去處理。」
紅袍太監們望向世子,後者點點頭道:「就按照王公公說的去做。」
得到命令的紅袍太監走向屍體,準備抬出去餵狗。
一道劍氣破窗而入,洞穿了兩名紅袍太監的膝蓋,屋裏立刻響起哀嚎。
「都給我住手!」
郭不敬出現在御書房門口,出言制止了太監們的行為。
「郭愛卿這是何意?」
抓住表演精髓的世子漠然的看着郭不敬,他已經背下朝中大部分高官的資料,根本不怕露怯。
「勸你不要用陛下的語氣跟我說話。」
郭不敬眼裏破天荒的出現殺意。
世子面色一變,下意識的望向葉孤城和王總管。
王總管怒道:「郭不敬,你要造反嗎?」
郭不敬沒有回答,退到一旁,楚陽的身影緩緩出現。
他無視了在場所有人,默默走到那具屍首身旁,臉上露出的笑意。
「皇兄,你怎麼就死了呢?」
要是以前,曹正淳等人看見楚陽對地上的屍體喊皇兄,肯定會以為賢王殿下又開始發瘋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
楚陽的態度能改變許多人的想法。
於是,大家望向那具面目全非的屍體,竟然真的生出幾分熟悉感。
可是
皇帝好端端站在他們面前。
如果那具屍體是皇帝,那麼站在他們眼前的又是誰?
御書房忽然陷入寂靜,只有郭不敬怒火中燒的盯着葉孤城三人。
王總管腦門上全是冷汗,滿是皺紋的老臉硬是擠出笑容,「賢王殿下,陛下就在這裏,您為何要對一具刺客的屍體胡說八道?」
「老奴知道您與陛下有嫌隙,但也不該這麼說話。」
楚陽沒有理他,默默看着地上的屍體,覺得有些遺憾,「你喜歡把他人玩弄於股掌之中,結果死到臨頭終究卻被別人給玩了,下輩子還是老老實實做人吧。」
「不過話說回來,老朱家也沒留下什麼好東西,堂堂九五之尊居然連保命都做不到,皇兄,你還真是讓人失望。」
「你的項上人頭應該留給我來取的。」
看着神神叨叨的楚陽,王總管心裏發慌,對着紅袍太監們大聲喊道:「你們沒聽到賢王的謀逆之言嗎?趕緊出手解決這個亂臣賊子!」
偽裝成皇帝的平南王世子也預感不妙,跟着喊道:「趕快出手誅殺叛逆。」
聽到口諭的紅袍太監們沒有任何遲疑,身上冒出詭異的黑色火焰,個個悍不畏死的沖向楚陽。
他們此前已經見識過楚陽的手段,所以戰鬥一開始就用了搏命的本事。
反正他們覺得自己的命是皇帝的,用什麼方式還給對方都無所屬。
「王爺小心。」
郭不敬正準備出手,忽然看見前方背對着自己的楚陽擺了擺手。
楚陽漠然的看着這群愚忠的太監,伸出手指往虛空一划,冷冽的聲音同時響起。
「斬!」
十幾個紅袍太監的身軀,在同一時間被宿儺的斬擊咒術擊中。
身首異處。
十幾顆頭顱高高飛起。
御書房裏血流成河。
一股寒意直衝屋內眾人的天靈蓋。
摧枯拉朽!
葉孤城瞪大雙眼,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這是什麼武學?
劍氣?
刀法?
身為整個武林寥寥無幾的頂峰之一,葉孤城也算是見多識廣,如此詭異的武學,他還是第一次見。
葉孤城尚且如此,其他人更是不堪。
東廠督主曹公公再度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低着頭,只不過這次,雨化田也心甘情願的跪下了。
他們這一跪,後面陸陸續續的跪了一大堆人。
當然,他們跪不跪,楚陽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先是打量了一下和皇帝極為相似的平南王世子,然後停留在葉孤城身上。
「你應該死在紫禁之巔的。」
「葉孤城。」
楚陽眼神里有惋惜,好似看着一位晚節不保的老朋友。
「或許吧」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多解釋在葉孤城看來都是廢話,他只是疑惑,為什麼楚陽一眼就能看出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是皇帝。
這兄弟二人不是該水火不容嗎?
紅袍太監的死給了王總管很大的衝擊,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呼救,「來人啊,快來救駕,曹正淳雨化田,你們兩個廢物在幹嘛?還不快點過來救駕!」
「拖住賢王,讓禁軍來圍剿他!」
沒人理他。
王總管就像個瘋子一樣,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廢物!」
葉孤城不耐煩的回身一劍,直接把王總管的腦袋削了下來。
咚咚咚。
人頭滾到平南王世子腳邊,把他嚇的面無人色。
他猛然後退幾步,與葉孤城拉開距離,用手顫抖的指着他,「你瘋了?」
葉孤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跟這兩個廢物合謀此事,自己不是瘋了還能是什麼?
原本以為平南王世子有幾分人傑之相,現在看來也是個草包。
說到底,還是平南王夠狠,願意拿自己在內所有人的命給兒子鋪路。
「世子殿下,大勢已去。」
「葉孤城,你怎麼敢當着他們的面叫我世子?!」
「蠢貨,看你可憐提醒你一句,你就是真的皇帝,今天也得死在賢王手上,是真是假還重要嗎?」
「我有朱家血脈,殺了皇帝,奪了開國玉璽,我就是新的皇帝!」
平南王世子放聲大笑,「他憑什麼能動我?」
「朕有龍脈護」
劍光乍起,銀芒如龍,撕破了平南王世子倚仗的金龍之氣,一劍將其梟首。
人頭落地。
他眼裏的不甘心,與之前的皇帝如出一轍。
「聒噪。」
楚陽憐憫的看了他一眼,將他懷裏的玉璽吸到手裏。
然後,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一臉輕蔑的捏成齏粉。
「無用之物。」
御書房裏金光大作,龍脈顯化的金龍之氣在眾人頭頂盤旋,曹正淳等人眼中露出貪婪之色。
龍脈與國運勾連,只要吸食一口,便可以功力大進,那些個紅袍太監都是這麼培養出來的,他們死後也自然會將龍氣返還天地。
楚陽攤開手掌,什麼都沒做,那些龍氣就乖巧的落在他的手心,化作一團金光,根本不需要什麼玉璽作為輔助。
老子管你什麼國運龍脈,不聽話就給我徹底消失!
和以前那些「以禮相待」的皇帝不同,楚陽從裏到外都是赤裸裸的殺意。
龍脈有靈,自然能感受到這些。
「曹正淳,你來收斂皇兄的遺體。」
「老奴遵旨。」
「曹公公,我還不是皇帝呢。」
「陛下,國不可一日無君。」
楚陽搖頭失笑,這老狗拍馬屁還真是有一套,連他都覺得有點舒服。
「王爺,陛下的屍體還是讓我來收斂吧。」
郭不敬和曹正淳不同,他對楚陽的稱呼依舊沒有變。
在他看來,楚陽一日沒有正式登基,那就還是賢王。
「那就有勞郭大人。」
楚陽最後看了皇帝的屍體一眼,隨即走出御書房,曹正淳和雨化田緊隨其後。
「敢問王爺,想要如何處置在下?」葉孤城問道。
「我說過了,你應該死在紫禁之巔。」
隨後,葉孤城返回決戰地點,如約與西門吹雪進行對決。
之前的種種鬧劇已然不重要。
眾人眼裏只剩下決鬥本身。
楚陽目睹了葉孤城落敗身死的全過程,也見到了舉世無雙的天外飛仙。
翌日。
皇帝駕崩的消息傳遍天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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