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破曉 緋紅之月 第483章 日本の未來（十三）

    「溥儀少尉！馬上帶領你的小隊到5號地點，向栗田少佐報道。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是！」溥儀少尉回答後，立刻招呼着自己的部隊直奔指定位置。作為日本陸軍士官學校見習少尉，溥儀現在對於命令的服從幾乎是條件反射式的。但是帶領自己的小隊直奔目的地時，溥儀心中再次生出了一種荒謬的感覺。

    在日本陸軍士官學院就讀的時候，日本政府隱藏了溥儀的身份。溥儀實習的大阪師團只知道溥儀是個中國留學生，未來社認為既然是中國留學生，就屬於可以團結的力量。全然不知道溥儀留學日本的目的中，相當一部分情緒是想推翻何銳政權。

    5號地點位於進攻櫻田門的日本革命軍左翼靠中間的位置，見到溥儀帶隊趕來，栗田少佐把溥儀安排在步兵第二梯隊。如果第一梯隊在進攻中遭受很大損失的話，第二梯隊的溥儀小隊就要接替第一梯隊，對櫻田門城牆上的守軍發動進攻。

    看到自己的部隊已經到位，栗田少佐對着部下們高呼，『敵在櫻田門內！』

    『敵在櫻田門內！』溥儀跟着身邊的日本戰友一起振臂高呼，心中則是百感交集。完成了士官學校的校園學習後，溥儀被分配到大阪師團見習。由於整個大阪師團選擇了加入石原陣營，大阪師團內部的清洗進行的十分順利。

    溥儀自己有着豐富的人生經歷，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有自己的骨氣，溥儀不想請求何銳政府的安全保護。為了不被那些意圖推翻現政府的憤怒軍人們殺死，溥儀不得不表示『我願意參與革命』。因為溥儀的中國學員身份，很自然的成了革命軍的一員。

    還不等溥儀抽空逃走，大阪師團成建制向東京進發，溥儀連沿途逃跑的機會都沒有。於是，被迫退位的前中國皇帝，以日本革命軍一員的身份參加了推翻日本政權的軍事行動。

    指揮部隊作戰需要很高的專注度，從開始戰鬥後，溥儀竟然忘記了逃走。等率領部隊抵達櫻田門前，溥儀才有空考慮自己的立場。

    身為一名留學生兼實習的少尉，溥儀的確看到了日本悲慘的現狀。窮困潦倒，無衣無食，餓死街頭，賣兒賣女，上吊自殺。即便看似有保障的軍官也很慘，去買個春，竟然遇到了被賣進妓院的妹妹，受到強烈刺激的軍官回到軍營後自殺身亡。

    作為一名受過相當教育的青年，未來社提出的《日本未來改造大綱》的內容對於溥儀來說並不難理解。這些接受了《日本未來改造大綱》的日本青年軍人們都認為，只要以何銳政權為師，日本也能獲得同樣的解放。

    身為當過皇帝的人，身為被辛亥革命趕下台，又被何銳攆出皇宮的人。溥儀對於臣民們進攻朝廷與皇室非常牴觸。溥儀一直認為大清朝廷真心不希望國家走到那麼糟糕的地步，所以大清朝廷被推翻，其實挺冤枉。

    親身參與到此次日本革命，溥儀突然就明白過來。不管朝廷怎麼講，朝廷一直在讓人民承擔責任與結果。與人民承受的痛苦相比，朝廷的痛苦不管從質或者量上，都不值一提。

    當人民們搞清楚了現政權就是他們痛苦與死亡威脅的來源，人民的所有想法便自然而然的凝聚成一句話，『敵在櫻田門內！』

    雖然對自己失去皇位耿耿於懷，但是溥儀對於毀滅日本皇室倒是頗感興趣。某種意義上，如果沒有出現甲午戰爭，溥儀現在很可能繼續當他的皇帝。哪怕無法親手殺死日本天皇，親眼看到日本皇帝被推翻，也讓溥儀願意以日本革命軍一線官兵的身份親眼見證這一幕。

    此時，櫻田門上方突然亮起了探照燈，皇宮外的日本革命軍的官兵們立刻本能的開始隱蔽起來。城牆上方的皇宮衛隊官兵們並沒有趁此機會發動攻擊，探照燈只是照亮了櫻田門前的道路。櫻田門上有人用擴音器對着下面喊道：「下面的人，爾等可否知道你們已經驚擾到天皇了麼？」

    只是聽到這麼一句，溥儀不禁愕然，混合着鄙夷與感慨的情緒油然而生。皇權當然要能屈能伸，不然的話中國皇帝就沒有理由下罪己詔。但櫻田門上這人的緩兵之計搞的也太拙劣了吧。

    隨即，就聽櫻田門上的這位繼續喊道：「爾等若是有什麼要求，可以派代表前來申訴。若是爾等所言有道理，內大臣也會向天皇陛下轉達，請天皇陛下召集爾等代表面聖。爾等這般肆意行動，國民若是知道，定然會認為爾等是在脅迫天皇，並非為國而動！」

    溥儀覺得這話着實沒有意思，滿清在這些方面可比日本更有手腕，最後有用麼？

    不過溥儀也看得出，周圍的官兵們裏面的確有不少人貌似被說動了，之前那股銳意向前的勁頭被削弱了不少。心中不由得訝異，難道延續兩千多年的日本皇室的威壓就這麼有效麼？

    然而片刻後，就有軍官高喊起來，「各部隊未來社同志向本部隊進行解釋！」

    溥儀所在的中隊讓各小隊快速集合，中隊內的未來社成員跑到眾人面前，大聲問道：「大家可還記得櫻田門慘案？」

    此言一出，溥儀心中一凜。對中國來說，櫻田門慘案類似於公車上書。一群忠於日本皇室的大學生們前來跪求天皇，結果毫無用處，學生們反而遭到不明的黑衣人殺傷。既然未來社成員提及此事，溥儀就明白未來社的準備十分充分。

    然而日本革命軍中的官兵們可沒有溥儀的經歷，聽到櫻田門慘案，都愣住了。未來社成員則繼續大聲問道：「大學生們跪求數個小時，皇宮內毫無反應。我等不過是平民，此次前來，為何宮內會派內大臣出來對話？」

    官兵們屏住呼吸，他們其實也有了想法，不過這話此時卻不太敢說出來。未來社的幹部則果斷挑明了原因，「因為我們手持武器打到了這裏，那些人知道學生們可以阻攔，可以殺害。而我們無法阻攔，無法殺害！若是真的想聽聽天皇的看法，就請同志們繼續奮戰，攻破櫻田門，殺進皇宮。那時候，誰都無法阻攔我們向天皇提出問題！那個問題是就是，誰要為現在的局面負責！」

    溥儀心中微微嘆息。李自成的軍隊抵達皇宮前提出這個問題，崇禎就在煤山自縊。袁世凱等人向滿清皇室提出這個問題，滿清皇室宣佈退位。以中國的歷史來看日本，一旦日本革命軍抵達日本天皇面前提出這個問題，日本皇室也會是差不多的結果。

    革命軍官兵們聽到未來社幹部們提出的問題，參加此次革命的初心立刻壓倒了將日本天皇視為在世神明的習慣，立刻有人高喊道：「敵在櫻田門內！」其他官兵隨着一起高喊起來，受到少許影響的軍心隨即再次凝聚。

    此時150重炮已經運抵，革命軍炮兵指揮官沒有絲毫拖延，當即下令，「開火！」

    櫻田門前的壁壘是沙包修建，頃刻就在150重炮轟擊下，連同壁壘中的近衛隊一起化作齏粉。150炮隨即調整炮口，向着櫻田門旁的圍牆開始轟擊。

    城牆上的內大臣還以為自己方才的呼喊起到了作用，隨着炮彈命中城牆，內大臣仿佛站在狂奔的烈馬背上一樣，腳下的城牆劇烈震動起來。站立不穩下，內大臣直接摔倒在城頭。150炮彈雖然沒能立刻粉碎城牆，但是炮彈與城牆撞擊產生的衝擊波沿着物質介質傳入城牆上的官兵體內。波動能量衝擊着城牆上眾人的肌肉與內臟，有些士兵因為肌肉酸軟而倒在地上。內臟比較弱的官兵甚至被震的吐出血來。

    至少有一半官兵感覺自己腦瓜子嗡嗡的，不等他們緩過來，150炮彈流星般不斷撞擊着櫻田門的圍牆。內大臣本想站起身，但四肢仿佛遭到了電擊，一陣陣的麻木感讓他變的十分虛弱。最後，內大臣嗓子眼一甜，鮮血脫口而出，噴在了開始龜裂的城牆地面上。

    岡村身經百戰，感覺事情不對，就開始從城頭逃下來。雖然櫻田門後的廣場地面也在顫動，與城頭的感受到的衝擊相比，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岡村再不敢停留，快步奔向皇宮內院，他必須要給皇宮內院的高官帶去消息，要不了多久，他們就不得不親自面對兇惡的革命軍。

    櫻田門的大門十分厚重，但是面對150火炮的炮彈就如朽木，只是遭到兩發爆裂彈直射就完全碎裂了。第一梯隊的革命軍已經吶喊着沖了上去，每一名官兵的步槍上都上了刺刀，從邁步開始衝鋒的第一時間，他們就知道自己接下來要迎接殘酷的肉搏。

    皇宮衛隊也知道自己的人數絕不可能擋得住數萬敵軍，但是他們依舊高喊着『天皇萬歲板載（萬歲）』的口號，在櫻田門通往皇宮內院的道路上部下最後的防線。

    在過去數十年中，皇宮衛隊們始終被告知，他們是最後的防線。只要他們當中還有一人活着，敵人就不可能衝到天皇面前。為此，皇宮衛隊有着最嚴厲的紀律，也享有遠高於其他陸軍官兵的待遇。這些皇宮衛隊的官兵們不想死，此時卻不知道除了應戰外還能有什麼選擇。

    怒吼與慘呼聲響徹了通道。不少皇宮衛隊官兵即便被革命軍官兵的刺刀刺中，也會在死前把刺刀插入對方胸口。但與革命軍相比，皇宮衛隊數量太少了。片刻後，革命軍官兵們已經殺光了擋在通道上的所有近衛隊，他們如同洪水般直衝下一道大門。

    通往內院的大門緊閉，革命軍官兵們用炸藥包炸開大門，衝進了下一個大院。大院內又下一批皇宮衛隊。激烈的戰鬥在15分鐘內就結束了。越過滿地的屍體，革命軍沖向了第三道門。隨着爆炸聲響起，大門轟然倒塌。

    與前面的通道與大院不同，這個大院內的諸多電燈都亮着。在燈光照耀下，一座精緻的大殿前站了不少人。這些人手中沒有步槍，也沒有武器。他們只是站在那裏，仿佛想靠自己的血肉之軀攔截住日本革命軍官兵們組成的洪流。

    這場面讓一直奮勇廝殺的日本革命軍官兵們感到有些不適應，既然對方沒有動武的意思，革命軍官兵們也沒有立刻展開殺戮，而是走到距離對方十幾米的距離集中起來。

    此時溥儀少尉也帶着第二梯隊的部隊沖了進來，他看到了大殿前的那些人胸口與肩頭，各種勳章與階級章在燈光下閃閃發亮。這些勳章與階級章正在彰顯他們要麼是將官要麼是高官的身份。

    一名男子此時從這些高官中走了出來，他大聲喊道：「我是陸軍大臣白川義則！你們到這裏來，難道不是向想天皇陳述你們請求的麼？你們如果再向前，就會驚擾聖駕！」

    溥儀少尉經過這麼一陣奔跑，心臟激烈的跳動着。白川義則的話停在溥儀耳朵里，只讓熱血沸騰的溥儀感覺滑稽。革命軍殺了這麼多人，衝到這裏，本就是要驚擾日本天皇。白川義則此時敢這麼吵吵，一槍斃了就好，

    但日軍卻在這樣的呼和聲中停下來，官兵們的內心再次被兩千多年的傳統所限制，一時不知該怎麼做。

    此時，入口處傳來了一聲怒喝：「同志們，把這些國賊抓起來！」

    聽到『國賊』二字，革命軍官兵們立刻恢復了活力。大家一聲吶喊沖了上去，兩人按住一個，片刻間就將文武高官們控制起來帶到一邊。

    岡村就是其中一員，他倒是沒有反抗，更沒有如其他高官一樣破口大罵。局面到此，岡村將所有期待都放到石原身上。岡村認為石原只是想徹底奪權，軟禁天皇之後大權獨攬。現在永田應該死了，許多高官也會死。但石原沒有必要對高官斬盡殺絕，哪怕是千金馬骨，留下岡村這樣的人，對於石原掌握權力有很大好處。

    此時，大殿內走出一名身穿着華麗制服的老人，他仿佛沒有看到面前那些遭擒的高官，只是停在大殿門口。兩名身穿宮服的男子跟在他身後。一般來說，穿着宮服的貴族極少出現在普通人面前，此時一次就出現兩名，證明在大殿裏的是天皇與皇族成員。

    老人大聲說道：「我是西園寺公望，請石原中將前來見我。」

    聽到西園寺公望的名字，官兵們終於停下行動。與那些聲名狼藉的明治功臣比，西園寺公望的名聲好的太多。日本民眾與官兵都知道西園寺公望主張民主憲政，與其他權貴不是一路人。

    所有軍官上前敬禮，「西園寺閣下，請您讓開。我們要進去。」

    西園寺巋然不動，禮貌的答道：「如果想進去，要麼讓石原中將來見我，要麼就跨過我的屍體過去。」

    說完，西園寺拔出了一支手槍，完全沒有讓開的意思。

    今天晚上，革命軍官兵們已經殺了太多更勇猛的敵人，與那些敵人相比，70多歲的西園寺老頭子即便拿了一支手槍，在年輕革命軍官兵眼中也完全構不成威脅。

    但出於敬重，官兵們只是圍住了大殿，卻沒有衝進去。片刻後，一小隊人穿過革命軍官兵的行列，走到了西園寺面前。為首的石原向西園寺舉手敬禮，「閣下，我來了。我要求進入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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