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朝山硬着頭皮道,「金部長,我並非是不認同您的決定,而是我覺得咱們應該多站在市裏的角度去考慮,再者,這個人事任免雖然還沒正式對外公佈,但文件已經下達到市里,再追回來多少有點不妥。」
張朝山後面這話並沒有糊弄金清輝,而是說的實話,他剛才回到辦公室後,第一時間就讓辦公室的人將文件傳達下去了,雖說金清輝如果要強行否決這一人事任免,依舊來得及,但這就有點打市裏的臉了。
金清輝聽着張朝山的話,若有所思地看着對方,張朝山的態度有些明顯啊,對方分明是支持這一人事任免,原本他以為那張朝山只是公事公辦地把文件送來給他簽字,現在看來,情況並非他想的那樣,張朝山似乎有些私心在裏面。
琢磨片刻,金清輝笑呵呵道,「行吧,那這事就算了,咱們尊重關州市裏的意見,畢竟朝山同志說的也有道理。」
張朝山聞言鬆了口氣,金清輝沒有反駁他的意見,並且認同他的話,這讓他剛剛懸起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剛才他之所以要硬着頭皮提意見,是因為他已經跟袁偉雲夸下了海口,所以也不好啥都不做。
另一方面,其實也是十分重要的一點,就是張朝山有意藉此試探金清輝這個一把手的底線,張朝山很清楚陶任華把他安排到組織部的目的,作為陶任華嵌進金清輝身邊的一顆釘子,今後他要為陶任華的人事佈局服務,難免就會跟金清輝這個一把手產生一些分歧,今天他算是提前對金清輝做一次試探,而日後像這樣的試探無疑也少不了,他將會在一次次的試探中慢慢摸清金清輝的脾性和一些行事底線。
金清輝不知道張朝山的想法,很快道,「朝山同志,沒什麼事了,你去忙吧。」
張朝山聞言和金清輝告退了一聲,恭敬離去。
看着張朝山離去的背影,金清輝臉上帶着審視的目光,陶任華安插在他眼皮底下的這個常務副,今後怕是會給他製造不少麻煩!
金清輝默默思考了一會,這才又拿出手機給喬梁打了過去,告知喬梁結果。
電話這頭的喬梁,聽到金清輝的話後,難免有些失望,但也很識趣地沒再多說什麼,作為省組織部長,金清輝肯定有其需要權衡和考慮的,不可能圍着他一個人的念頭轉,事事都讓他滿意。
兩人簡單聊了幾句後就結束通話,金清輝除了跟喬梁說明文件已經下達到市里後,就沒有和喬梁解釋太多,也犯不着解釋,他相信喬梁是個聰明人,而金清輝沒有強行要求將文件追回並且否決這一人事任免,顯然是不想因為這麼一件小事而搞出什麼大動靜,再者,他多少要給張朝山這個常務副面子,對方背後畢竟代表着陶任華,而且針對關州衛生職業學院的負責人調整,既然是林松原這個市一把手點了頭的,金清輝同樣也要考慮尊重市里主要領導的意見。
夜晚的達關縣城,天上繁星閃爍。
今天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到了晚上,明月高懸,繁星點點,夏天風靡的燒烤啤酒讓本就不大的小縣城裏增加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天氣雖好,人的心情卻是分外糟糕,起碼對衛生職業學院的院長陶國群來說是如此。
確切地說,他現在已經屬於是『前院長』。
雖然學院裏還沒召開正式幹部大會宣佈上級的任免通知,但文件已經傳達到學院,市衛健部門的負責人黃姝芬調任學院擔任院長,至於陶國群本人,市裏邊暫時還沒提及對他的後續使用,也就是說他這個前院長現在處於『待安排』中。
縣城夜市的燒烤攤,喬梁和蔡銘海、陳方陽、陶國群四人圍坐在燒烤攤的小矮桌點着啤酒吃着燒烤,跟普通的尋常百姓一般。
在夜市川流的顧客里,幾人顯得平平無奇,誰也都想不到這一桌坐在小矮凳上的四個大老爺們最低都是副處級。
今晚是喬梁主動讓陳方陽約陶國群出來,沒有特意安排到什麼高檔飯店裏,而是隨意在燒烤攤里吃點東西,了解喬梁做事風格的人明白,喬梁越是如此簡單安排,越說明他沒有把陶國群當外人。
晚上約陶國群出來,喬梁多少也是想安慰對方,畢竟這次陶國群被免掉這個院長職務實在是太過於冤枉,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是被他們縣裏給牽連了,偏偏喬梁這次沒能幫到對方,心裏委實有些愧疚。
陶國群自個對此事倒是豁達得很,聽到喬梁言語間表達歉意時,陶國群不以為然地笑道,「喬書記,您要這麼說我就不愛聽了,沒人能證明我這個院長被免跟醫科大的分校區有關嘛,您可千萬別自個那麼說。」
喬梁砸了砸嘴,正要說什麼,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見是老三打來的,喬梁怔了一下,不由跟陶國群還有蔡銘海、陳方陽幾人打了聲招呼,旋即走到一旁接電話,開口就問,「老三,什麼事?」
老三對喬梁的直來直往已經習以為常,徑直問道,「老五,章梅回江州了,這事你知道嗎?」
喬梁聽到老五的話,先是一愣,旋即有些不信道,「老三,你怕是看錯了吧,章梅怎麼會回江州呢?」
喬梁沒接到過章梅的電話,雖說他和章梅的聯繫不多了,僅剩逢年過節的問候,但喬梁相信章梅真要回江州不至於不告訴他,再者,章梅現在唯恐避楚恆不及,巴不得離楚恆越遠越好,怎麼可能回江州呢。
老三肯定道,「老五,我沒騙你,章梅真回來了,你等着,我發照片給你。」
老三說着掛了電話,從手機里找出剛剛拍的照片,給喬梁發了過去。
喬梁看着老三發過來的照片,忍不住輕咦了一聲,這似乎還真是章梅。
老三拍的照片只有側面,但喬梁對章梅太熟悉了,看這個側面幾乎就是章梅無疑,除非說有一個長得跟章梅十分相像的人。
喬梁尋思間,老三的電話又打了過來,「老五,你看這人是章梅沒錯吧?剛剛她從我家樓下對面的馬路經過,我一看就覺得是她,不過我喊了她一聲沒有回應,因為她在馬路對面,加上當時她又攔了輛出租車走了,我一時也追不上」
老三跟喬梁說着大致情況,他也是因為剛才手裏正好拿着手機,潛意識反應下,抬手就拿起手機拍了張照,否則這會連這張照片都沒有。
對於章梅裝瘋的事,老三是清楚的。
聽着老三的話,喬梁眉頭微皺着,他剛剛看照片是章梅無疑,但他又想不明白章梅為什麼會回江州,對方應該是打死不想再回江州才對,除非說有什麼非回來不可的理由,但章梅的父母親都在海南,江州應該沒什麼值得對方回來的要緊事。
喬梁一時想不明白,心裏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難道只是和章梅長得相像的?心裏剛產生這個想法,喬梁很快又自己否決了,不大可能有這麼巧的事。
電話那頭的老三猶如喬梁肚裏的蛔蟲,又道,「老五,總不可能是我認錯了,我跟章梅也熟悉得很,那個人的身影看着就像章梅,我覺得不像是一個長得像她的人。」
喬梁略一思索後,隨即笑道,「老三,咱們別在這瞎猜了,回頭我打個電話給章梅就知道了,咱們在這費這個功夫幹嘛。」
老三愣了一下,也跟着笑,「對啊,咱們在這浪費這功夫幹嘛,得,不琢磨了,回頭你給她打個電話確認一下,看到底是不是她。」
老三說完就掛了電話,喬梁隨即給章梅打了過去,他和章梅現在起碼還保持着朋友情誼,打個電話也沒啥不方便的,並非得逢年過節才能打過去問候。
電話打過去後,遲遲沒人接聽,最後傳來『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的系統提示聲,喬梁見狀,眉頭又不自覺地皺了起來,沒人接?
看了看時間,喬梁砸了砸嘴,心想那就不打了,指不定章梅現在在忙什麼,所以沒聽到電話響,又或者不方便接電話,呆會對方要是看到他的來電,正常會給他回過來。
心裏如此想着,喬梁沒再去過多琢磨這事,收起手機走回座位,晚上是他請的陶國群,可不好將別人一直晾着。
喬梁回到座位坐下,一旁的蔡銘海就關心地問了一句,「喬書記,沒啥事吧?」
喬梁笑着擺擺手,「沒事。」
喬梁說完,端起桌上的酒杯朝陶國群舉杯,「陶院長,實在是不好意思,接了個電話耽擱了不少時間,來,我敬你一杯。」
陶國群連忙跟着舉起酒杯,「喬書記,您千萬別這麼客氣,應該是我敬您才對。」
喬梁笑呵呵道,「我看咱們都別這麼見外,開心喝酒就是。」
陶國群贊同地點頭,「喬書記這話說得沒錯,其實人這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開心過好當下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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