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哥,你幹啥?快放下!」
看到靳鵬亮出刀刃,李大勇第一時間就大喊制止。筆下樂 www.bixiale.com
而王堅強只是稍稍一愣,就攔腰抱住了靳鵬,哆哆嗦嗦的道:「別別別,鵬哥,別。」
李野反應最快,但是他本想急閃後撤的,卻發現靳鵬的刀,朝着自己的手掌扎了下去。
等他發現不對,飛身上去阻擋,已經晚了一步。
靳鵬的刀,刺破了自己的手掌,鮮血頓時流了出來。
而李野的手,緊緊的抓住了靳鵬握刀的右手。
也許李野只要再慢一點點,靳鵬的左手就要被扎穿了。
李野忍着怒氣,沉聲問道:「鵬哥,你這是做什麼?」
靳鵬卻笑着道:「小野,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相信我,但我就是讓你明白,我靳鵬,不是一個忘本的人。」
「我從小就不是一個本分孩子,沒少給家裏惹麻煩,
別看我整天嘻嘻哈哈,但晚上沒人的時候,我也發愁......我發愁等我老娘老了,卻抱不上孫子。」
靳鵬一邊說,竟然一邊掉下眼淚來。
「可我現在不愁了,真不愁了,前幾天勾搭了一個姑娘,你們猜才花了多少錢?」
靳鵬嬉笑着道:「兩條牡丹煙,三瓶茅台酒,就把她送進被服廠當工人去了,當時就要嫁給我,哈哈哈哈哈。」
看着又流血,又流淚的靳鵬,李野的嘴都給撇歪了。
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於是他調侃道:「三瓶酒?你家送禮,送單數嗎?」
靳鵬一樂,道:「我買了四瓶,回來路上實在忍不住,跟郝健喝了一瓶,真香啊!都不用就菜........」
靳鵬的眼睛已經通紅,大聲道:「如果沒有你小野,我靳鵬能喝上茅台酒嗎?
如果沒有你小野,我靳鵬能娶上媳婦兒嗎?就這份恩情,你怎麼就看我像白眼狼呢?我發誓.......」
「好好好,不用發誓,我信,我信,你先把刀給我......」
李野就跟哄孩子似的,把靳鵬手裏的刀給拿了過來。
「啪~」
郝健突然拍了桌子,大聲喊道:「說得好,今天咱們幾個能聚在這裏,也算是老天爺的安排,要我說就應該喝血酒,結為異姓兄弟。」
「對,郝健說得對。」
「嘿嘿,好......好主意......」
「我車上有瓶老白乾......」
看着李大勇等人有的找碗,有的拿酒,李野有些傻眼。
【八十年代的男娃兒,都這麼虎的嗎?】
李野上輩子的時候,見過幾個父輩的叔叔伯伯,手上要麼有煙頭坑,要麼有代表老幾老幾的紋身。
但李野的父親說過,這幾個傢伙都不是什麼「社會人兒」,只是在那個精神匱乏的年代,聽多了武俠評書,就犯了「中二」。
「嘖~」
李野嘬了嘬嘴,無奈的苦笑。
【我堂堂穿越大帝,組建的開荒團隊,竟然都是中二?】
可中二歸中二,當李大勇、王堅強,甚至郝健都毫不皺眉的拉開口子,湊了血酒的時候,那股子「熱血江湖」的味兒,實在是太沖、太讓人上頭了。
上頭的李野摸着小刀,對着自己的左手比劃,琢磨着老大、老二哪個指頭最順眼,結果引來一通善意的鬨笑。
「哈哈哈哈哈~,不疼的小野,一點都不疼。」
十指連心,你說不疼,哄鬼呢?
「唉~~」
李野還是在手臂上下了手,潑#了身,留了血。
混了一碗血酒,每人分了一點,李野搶先說話了,
要不然萬一待會兒聽見「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你接還是不接?
靈魂都能穿越,萬一崩巧了呢?
「現在是新社會了,誓言也該換換新名詞兒,也別說什麼同年同月同日什麼的了,大家就聽我一句!」
「苟富貴、勿相忘,意思就是以後無論大家是何等的富貴,也不要忘記一起貧苦患難的兄弟。」
郝健、靳鵬等人有些發愣,這新詞兒,沒聽過呀!但是聽李野的解釋,又有那麼點兒意思。
但李野哪裏給他們琢磨的時間,直接舉起大碗,一臉真誠的道:「苟富貴、勿相忘,干!」
喝一口,啪就把碗摔碎了。
「苟富貴、勿相忘,干!」
「干!」
喝完了之後,李野趕緊拉着靳鵬去醫院,他手上的口子不淺,不患破傷風也得留個大疤。
郝健本來也要跟着去,李野把他趕走了,大冬天的,他還要拖着地排車騎四十里的夜路。
等郝健走了之後,李野低聲問靳鵬:「鵬哥,剛才你是扎給我看呢?還是扎給他看?」
郝鵬先是一愣,然後正色道:「我當然是想讓你明白我不是白眼狼,不過郝健這個人.......」
「他就是個奸鬼,我跟他商量誰領頭下粵省,他自己揣着錢不敢去,
但我去吧,他又怕咱把他給撇下了,你想想,要沒有咱的路子,他連麻糖的原料都湊不齊........」
「啐,今天讓他撿了個大便宜。」
靳鵬的意思,是郝健跟他們喝了酒,有了「兄弟」這層關係,算是賺了大便宜了。
李野笑笑沒說話,就現在自己這情況,郝健已經稱得上「得力幹將」,一個兄弟的名頭就能籠絡住,才是賺了。
帶靳鵬去醫院縫了疤,上了藥,臨走的時候,靳鵬忽然說起了王堅強。
「大年初一你注意點兒,強子的家人肯定去給老爺子拜年,到時候你有個抵備。」
「什麼抵備?」
「我找馬瑞弄了自行車票,給我媳婦兒買了輛自行車,被強子家人知道了.......
強子他娘纏着我娘套了半天話,估計動了什麼心思,強子那家人.......呵。」
李野略一思量,把王堅強喊了過來,問:「強子,今天回家知道怎麼說嗎?」
王堅強咧嘴一笑:「哥我啥也不說,這幾個月就跟着鵬哥混飯吃呢!」
「行,還沒傻到家。」
「嘿嘿嘿~」
但是靳鵬卻道:「強子他娘是個厲害角兒,小野你還是注意點兒,那畢竟是你的長輩。」
「我大年初一不在家,他還能咋滴我?」
李野打定了主意,大年初一李野要陪文樂渝,沒空伺候什麼「長輩」。
。。。。。。。。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李野只做了大年初一的功課,人家臘月二十九上門了。
李野正在自己屋裏趕稿子呢!就看到王堅強那憨貨,被個個頭不高的老娘們拽着進了門。
「大叔在家呢!哎呦你個大局長還親手晾衣服?大妹子你也真是的,怎麼能讓你公爺幹這活兒呢?」
「呦,小悅你這大衣怎麼這麼好看?呢子的吧?」
「怎麼沒看見大嬸子啊?我好久沒見俺嬸子了,今天得好好跟她說幾句話。」
王堅強的老娘進門不過幾分鐘,就自來熟的跟李家人湊了個遍,就跟到了自己家似的。
李野的妹妹李娟和李瑩,聽到自家阿娘遭了外人的數落,都跑到李野屋裏,趴在窗戶上往外看。
作為家庭太子爺,李野佔了採光最好的房間,她倆的房間窗戶不亮,看不清楚。
「哥,那個老娘們是誰?二十九了空着手上門,幹啥來了?」
「強子他娘,來要錢的。」
李野也是鬧心,年前二十九空着手上門,真摳。
嗯,臉皮夠厚,來者不善。
果然,沒過幾分鐘,老爺子就把李野給喊過去了。
「小野,那個什麼郝健,是你的關係啊?現在人家強子給他幹了活兒,卻拿不到工錢,這事兒得落到你頭上。」
「........」
李野咔吧咔吧眼,瞅着大馬金刀打官腔的李忠發,很想吐上幾口老槽。
郝健是個啥情況你不清楚?這時候你李大局長不替我擺平,讓我個小卡拉米頂雷嗎?
「確實有個同學的親戚叫郝健,不過我就是推薦他去辦了個合作加工戶,手續應該是我姐辦的吧?」
李野把目光瞅向了親姐姐李悅。
結果李悅把嘴一撇,道:「我整天那麼多事兒,哪記得什麼郝健李健的,你趕緊替人把錢要回來。」
好哇,你們一個個的光吃好處不幹事兒是吧?
李野非常生氣。
今年他拿了大把的稿費,怎麼花錢別人都挑不出毛病,所以就讓奶奶帶着全家人逛了一趟省城,呢子大衣、皮大衣是一人一件啊!
現在可好,有麻煩了都不管事兒?
行,你們給我等着,明年一毛都沒有了。
「咳吭,」李忠發衝着李野連使眼色,道:「郝健現在在不在家?強子每月怎麼着也要十幾塊吧?要不你先墊上三十二十的,讓強子拿回去過年?」
李野不吱聲,敢情都知道自己是大財主,活該挨宰是吧?
但是他不吱聲,王堅強老娘卻嗷的一嗓子,嚇了李家人一跳。
「三十二十的哪夠啊?他大叔你是不知道,強子這一出去就是三四個月,沒白沒黑的給人家出力,
跟他一起的靳鵬都弄了輛飛鴿呢!俺家強子咋不得混輛千里馬?」
沃尼瑪,好大的獅子口哦!
李悅都聽不下去了,道:「大嬸子,臨時工每月才十八塊五,四個月你要輛自行車?我上班一年了現在還走路呢!」
可強子老娘馬上就接話道:「小悅你可不知道誒,現在錢都毛了,」
「李野寫個書不都兩三千嗎?我家強子幹了這麼久,白天黑夜的干哇,那不是得好幾百?」
「合作戶都歸糧食系統管,咱自己人可不能讓資本家欺負嘍啊!那啥,勞動人民才最光榮是不是?」
「.........」
李野震驚,終於明白李忠發和姐姐李悅為啥死活不摻和了,這特麼不是碰瓷的嗎?
王堅強離家出走四五個月,王家連找都不帶找的,就讓他跟着靳鵬蹭飯,給家裏省糧食。
現在看見人家靳鵬賺錢了,反過頭來還要平等待遇。
爺爺和姐姐是要自己這個愣頭青上場,一巴掌......定乾坤嗎?
李野耷拉了臉,冷聲說道:「六嬸子,我不知道強子給人家乾的啥活兒,
不過這幾個月管吃管住,過年還給強子買了件皮棉襖,怎麼就說人家是資本家呢?」
說到這裏,李野忽然問王堅強:「唉,強子,你的皮棉襖呢?還留着大年初一穿啊?」
前天李野見王堅強的時候,他是穿着新的皮棉襖的,但今天卻換了件破布棉襖,而且明顯太小,撐的緊緊的。
王堅強在板凳上挪了挪屁股,低聲道:「那皮襖我穿着不合適,跟二哥換了。」
李家人都看不下去了,李忠發咳嗽一聲,站起來就走了。
沾親帶故的,沒法兒搗鼓。
王堅強老娘也有些尷尬,但馬上就對着李家奶奶訴苦:「大嬸子你看看呦,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以前你們家難的時候,我不是還借給你們二斤棒子麵兒?
現在你們家緩過來了,可強子他二哥過了年都22了,還沒個媳婦兒,出門沒個像樣的衣裳,沒輛自行車,人家姑娘都不拿正眼瞧他.......」
一通鼻涕加淚水,可把李野噁心壞了。
他只好說道:「六嬸子你別誤會,我就是怕強子被人給騙嘍!一件皮襖四五十塊呢!」
然後李野沉聲問王堅強:「強子,那郝健跟沒跟你說過,欠你到底多少工錢?」
王堅強低着頭道:「俺不如鵬哥掙得多,就一百八,俺娘說了......給我留二十。」
李野大驚。
原來憨憨,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
王堅強不但把一千塊錢的份子錢給隱瞞了,連剩下的那些錢,也打了埋伏。
很好,總算明白「沒有私房錢的男人,是沒有尊嚴的」的道理了。
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