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開1981 第五十九章 這不是他的水平

    「潛伏？李野寫的小說竟然是《潛伏》？」

    「..........」

    在得知李野寫的小說名為《潛伏》之後，陸景瑤整晚上都沒有再說話，惹得弟弟陸自學很是氣惱，說她「翅膀硬了，脾氣大了，不認識人了」。燃武閣 www.ranwuge.cc

    但是經過「稿費事件」之後，陸景瑤已經跟以前不一樣，她不再願意為了迎合別人而委屈自己，對於弟弟的白眼兒，直接裝作沒看見。

    一夜翻來覆去的幾乎沒睡，陸景瑤天不亮就起了床，悄悄的出門，一路步行趕往縣城。

    三十里路要走三個小時，早上八點，陸景瑤趕到了清水縣新華書店。

    她摘下圍巾，搓了搓凍得麻木的臉龐，向售貨員問道：「你好，這裏有《潛伏》嗎？」

    售貨員木着臉坐在櫃枱裏面，不耐煩的道：「沒有沒有，整天來問，煩不煩啊？」

    陸景瑤一夜沒睡，又走了三個小時的路，竟然遇到這種服務態度，心裏頓時起了火氣。

    這年頭的售貨員很吊是不假，但大學生就不吊啦？

    「誰整天來問了？你這是什麼服務態度？你們牆上掛的為人民服務是假的嗎？你甩臉子給誰看呢？」

    「唉，你這人怎麼說話呢？你罵誰甩臉呢？」

    「甩臉子」是北方那噶嗒的方言，土生土長的售貨員小姑娘聽不懂，認定了是罵人的話，立刻站起來跟陸景瑤對罵起來。

    這一罵，就把書店的管理人員招惹出來了，此時已經是臘月末，街上已經有了趕大集買年貨的人，要是不趕緊處理下去，一會兒就能引起圍觀，那才丟人呢！

    「唉唉唉，別罵別罵啊！小胡你注意態度，這位姑娘你也消消氣，到底怎麼回事兒？」

    售貨員剛要說話，陸景瑤卻搶着道：「這位領導你評評理，我大清早的過來買書，好聲好氣的問她有沒有《潛伏》，她上來就給我上腔.......」

    售貨員急忙辯解：「不是這樣的老吳叔，她罵人.......」

    「好了好了，這事兒我來解決，小胡你到後面幫着整理一下大家的年貨。」

    老吳叔把噘着嘴的售貨員趕到了後面，才對着陸景瑤解釋道：「小孩子不懂事，這些天很多人都來問《潛伏》這本書，但咱這裏又沒有，說話強調就高了點兒，你別介意。」

    人家好言好語，陸景瑤自然不能再置氣，她緩和了語氣問道：「這幾天來買《潛伏》的人很多嗎？」

    「不少，」老吳叔道：「大部分都是一中、二中的學生和老師，還有糧食系統的人，但咱這裏實在沒有，就是市新華書店都沒有.......」

    「市里都沒有？為什麼？」

    陸景瑤驚訝了，雖然她從柳慕寒沉迷看書的樣子上推斷，《潛伏》這本書應該「有些意思」，但市新華書店都沒有，就奇了怪了。

    老吳叔解釋道：「因為這本書是年底剛剛刊印上市的，第一版就印了十萬冊，

    但是市場反應太反常了，在省會城市都差點兒賣斷貨，能勻到市一級書店的都沒多少本，根本就到不了咱這小縣城，要不，你去省城看看？」

    「這麼好賣的嗎？」

    陸景瑤喃喃自語，出了縣新華書店。

    縣新華書店的外面，是一條長街，東邊通往縣二中，西邊通往公交車站。

    陸景瑤沉思良久，一咬牙往公交車站走去。

    她要去省城，看看《潛伏》到底有什麼魔力，可以勾引的那麼多人「玩物喪志」。

    清水縣到省城的車票要四毛五，來回都能買一斤帶膘肥肉了，平時陸景瑤說什麼都捨不得，但今天她實在忍不了。

    忍不了心底的那股燎心業火。

    【李野怎麼就能發表小說呢？怎麼就能賺幾千元的稿費呢？】

    【他的小說......還買不到？怎麼可能？】

    陸景瑤也是投過稿的人，自然知道一次刊印十萬冊是個什麼概念。

    【著名作家？】

    【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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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冬天，太陽落得很早。

    省城到清水縣的最後一班車，踏着夕陽駛入了公交站。

    車上的乘客爭搶着下車，腳步匆匆的四處散去。

    縣城的交通條件有限，十個鄉鎮九個不通車，大家還要趁着晚霞趕着回家。

    顛簸了一天的乘務員拿出掃帚，清掃車廂內的垃圾，卻發現有個姑娘還沒下車，捧着本書在那裏出神的看呢！

    「嗨，車到站了，你是打算今天住在這兒啊？」

    「啊？」

    被驚醒的陸景瑤抬眼一看，發現已經到了清水縣城，忙不迭的往下跑去。

    可她剛剛下了車門，腳下一軟竟然栽了個跟頭。

    「唉唉唉，你沒事兒吧！」

    嘴利心軟的乘務員趕緊下車，把陸景瑤給扶了起來。

    「沒事沒事，腿麻了。」

    陸景瑤尷尬的笑了笑，搖搖晃晃的出了車站，直奔不遠處的一家麵館兒。

    她今天早上天不亮就出門了，早飯沒吃就直奔省城，

    到了省城之後，連跑幾家書店竟然都沒貨，只有一家表示，中午會有今年最後一批的《潛伏》到貨。

    陸景瑤今天鐵了心的要買到《潛伏》，一直等到下午一點。

    結果真是好笑，買書竟然還排隊，

    你排隊就排隊吧！還特麼加塞加走後門，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買到。

    然後陸景瑤又急急忙忙的坐車往回趕，在車上才有時間翻開了《潛伏》。

    然後，一抬頭就到站了。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感覺到強烈的飢餓，

    幸虧放假的時候，學校為了大家回家過年，每人發了幾斤全國糧票，要不然這會兒陸景瑤想吃碗麵都麻煩。

    一碗熱乎乎的蔥花面下肚，陸景瑤才慢慢的緩過勁兒來。

    她摸着手裏的《潛伏》，良久之後緩緩搖頭。

    【這不是他的水平，有古怪！】

    李野的文學底子，陸景瑤自問一清二楚，當時他們和夏月等人一起討論詩歌、散文，李野就是個湊數的。

    現在看看《潛伏》之中的各種文辭修飾、情節描述，打死陸景瑤都不信是李野寫的。

    【只不過才分開大半年，難道他換了個人不成？】

    想到這裏，陸景瑤的心裏就像鑽進了三隻小貓，十二隻爪子撓心撓肺，讓她坐立不安。

    她很想直接去找李野問問，問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想到上一次李野信中「以後不要再見面了」的話，她又厚不起那個臉皮。

    忽然間，陸景瑤想起了文樂渝。

    她答應柯老師，要照顧文樂渝的，而文樂渝一直在縣二中上課，肯定知道一些內情。

    陸景瑤頓時有了力氣，朝着縣二中快速走去。

    當她進了縣二中之後，卻發現教室里還有學生。

    她走了過去，恰好跟抬頭的夏月撞了個對臉。

    「陸景瑤？是你嗎？」

    夏月驚喜的喊了一聲，然後就興奮的跑了出來。

    「唉？夏月你們還沒放假嗎？」

    陸景瑤一把拉住了夏月的手，也是又驚訝又高興。

    兩人以前就是閨蜜，時隔大半年再次相見，都是分外高興。

    這會兒還不興見面擁抱，手拉着手跺腳才是表示高興的正確姿勢。

    高興的不止是夏月和陸景瑤兩個人，只是幾分鐘的時間，留在學校里的復讀班學生，就都圍聚了過來。

    大學生誒，活的大學生誒。

    陸景瑤以逆襲之勢，考上京城外語學院，是整個縣二中的驕傲，是流傳在這些復讀生之中的傳奇，也是他們堅持復讀下去的信念支柱。

    七八十名復讀生擠在走廊里，就跟圍觀大明星一樣看着陸景瑤，這種感覺，讓陸景瑤心裏的心虛瞬間無影無蹤。

    她陸景瑤是優秀的，她是縣二中的榜樣，也是清水縣所有高中生的榜樣，她有足夠驕傲的資格。

    而當教導主任唐飛宇也聞訊趕來，握着陸景瑤的手熱情寒暄的時候，陸景瑤心裏的自豪達到了頂峰。

    「歡迎你回到母校指導啊！你是我們縣二中的榜樣，明天我們準備一場演講會，你給大家講講經驗，壯壯底氣。」

    陸景瑤很大方的答應了下來，待人接物的氣度，已經跟半年前的高中生完全不同。

    她，已經是真正的「成年人」了。

    等到老師走了之後，陸景瑤才有機會問夏月：「怎麼沒看見文樂渝？她不是和你在一個班嗎？」

    夏月笑容一滯，道：「她現在整天跟李野待在一起，跟我們都不說話的。」

    「跟李野一起？」陸景瑤驚訝的問道：「她為什麼會跟李野在一起？」

    陸景瑤道：「我不是很清楚，不過李野寫小說的時候，文樂渝給了他很大的幫助。」

    文樂渝當時只是負責校稿、抄稿，但現在夏月等人回想起來，可就變了味兒。

    陸景瑤瞬間聯想開來，文樂渝......柯老師。

    心底的疑惑，豁然開朗。

    夏月看着陸景瑤不斷變幻的臉色，咬了咬牙，低聲道：「景瑤你是不知道，李野在校外弄了一個自習室，

    火爐子一天24小時的燒，頓頓大白菜燉肉，把好多個女同學都給吸引過去了，胡曼、韓霞、姜小燕........都被她拐走了。」

    陸景瑤心中驚恐，一股「浩然正氣」油然而生。

    「文樂渝在哪？夏月你去把她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