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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巡撫府。
「撫台急召我等來廣寧,難道有什麼大事?」
「還用想嗎?必與屯田相關,別忘了,春耕是大事!」
「的確,遼東想要安穩,單靠關內諸地輸糧,這終究是不牢靠的。」
「只是話又說回來,少府派來一批涉農的人,試種番薯、土豆等物,這真的能行嗎?畢竟遼東不比關內,天冷的實在太多了。」
「相較於這些情況,本官最擔憂的事情,其實是在軍屬勛田試種水稻,這明顯就是異想天開之事啊!」
在正堂所聚寧前、遼西、遼南、遼瀋、遼左、定遼諸兵備道官,就他們已知情況彼此交談起來。
隨着遼東總督府、遼東巡撫府、遼東巡按府分別在遼東各地定衙,並且遵循天子旨意劃分職權,圍繞遼東這片黑土地上的對應有司,也經歷了一次職權釐清,以確保遼東地界的整體安穩。
而在遼東地方有司之中,當屬所轄兵備道最為特殊,牽扯到軍務的職權隸屬於遼東總督府直轄,涉及到政務的職權隸屬於遼東巡撫府直轄,軍政分離乃天子旨意特頒,且兩府不能相互扯皮,相互越權!
這也導致遼東諸兵備道是最忙的。
朱由校不是沒有想過在遼東推行撤衛設府,將隸屬於山東承宣布政使司的遼東都司,抬升為承宣布政使司,但現實卻很殘酷,遼東地界的人口分佈不均,賦稅徵收佔比不大,倘若真這樣做的話,遼東根本就支撐不起來。
也恰恰是基於這些前提條件,讓朱由校決定先發展與治理遼東,待到遼東的整體水準達到對應規格,那一切自會水到渠成!
「都到了?」
在諸兵備道官聊開時,一夜未眠的洪承疇拖着疲憊身軀,身後跟着十數眾吏役,他們搬着眾多卷宗案牘,正堂內的氣氛悄然而變。
「拜見撫台!」
「說正事吧。」
洪承疇撩撩袍袖,倚坐在官帽椅上,開門見山道:「先講開荒墾田一事,諸兵備道遞交的魚鱗冊,本撫所譴之人,皆到各地去進行暗查核准了,基本情況沒有差異,這點你們做的都很好。」
傅宗龍、楊文岳、丁啟睿等人,在聽到這裏時下意識看向洪承疇,他們都沒有想到洪承疇會做這些。
「當初陛下頒佈的旨意很明確。」
洪承疇繼續說道:「遼東務必要組織起成規模的開荒墾田,要想盡一切辦法去增加糧食產量,遼東想要擺脫短板,以遼之力解決建虜叛亂,減輕對朝廷的負擔,那麼開出的荒地,就必須要掌控在遼東有司名下,而不是遼東有司付出心血和錢糧,最後卻肥了某些個人的私利。」
「眼下在遼東地界上,土地就統分為官田、衛所田、軍屬勛田、民田四類,而開墾出的荒地,要麼歸官田,要麼歸衛所田,但不管歸哪一類,歸根到底是按同一種田賦,對治下進行徵收的。」
「現在官田、衛所田、軍屬勛田的清丈造冊都已完成,唯獨對待民田,尚沒有展開成規模的清丈造冊,所以本撫要講的第一件事,即確保繼續開荒墾田的政策下,要抽調人手對各自治下的民田展開清丈造冊!」
「撫台,要是這樣的話,那人手恐是不夠啊。」
時任遼瀋兵備道官的傅宗龍,皺眉上前道:「眼下是開墾出不少荒地,且聚攏大批流民安置,但是確保上述安穩的前提,是兵備道衙署譴派不少吏役在各地盯着,現在既要確保開荒墾田,還要確保清丈造冊,更別提還有別的事務要做,兵備道真的是難以支撐啊!」
楊文岳、丁啟睿幾人儘管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們的表情卻表露出他們的內心寫照。
洪承疇直接表態道:「那就繼續招募吏役,只要是家世清白,懂得識文斷字的,皆可招進兵備道衙署,這部分糧餉開支,由遼東巡撫府統籌解決。」
「本撫知道諸位的壓力很大,但遼東的實況就是這樣,既然選擇待在遼東,那就要?力同心,儘快讓遼東能發展起來。」
想叫馬兒跑,就要勤餵草。
洪承疇作為遼東巡撫,當然清楚遼東諸兵備道的壓力,可問題要解決啊,所以洪承疇唯一能做的,就是將該承擔的承擔一部分,至少減輕些傅宗龍他們的壓力。
「另外從今歲起,遼東巡撫府會陸續給諸兵備道,發放一批駑馬、牛羊等牲畜。」
見傅宗龍他們表情依舊凝重,洪承疇向前探探身,「本撫能向諸位保證的是這批牲畜規模不會少於兩萬頭,遼東榷關重開以來,毗鄰遼地的草原諸部,關係與我大明皆有所緩和,過去要緊着遼東總督府所需,遼東所轄諸工坊所需,故而這部分好處沒傾斜給你們,但現在也該傾斜了,不然啊,你們一個個該指着我洪承疇的鼻子罵娘了。」
「呵呵…」
被洪承疇這樣一說,傅宗龍、楊文岳、丁啟睿等人都紛紛笑了起來,他們知道洪承疇是何意。
「繼續聊正事。」
洪承疇擺擺手道:「寧前、遼西、遼南三兵備道,牽扯到沿海開港之事,務必要重視起來,現下對我遼東而言,想要自力更生太難了,必須要加強跟關內的聯繫,而海運就是最好的途徑之一。」
「由遼東巡撫府對接的各種海貿,今後要增加對應的規模,特別是像鐵礦、木材等,這是換取糧食、布匹、棉花等所需的關鍵,遼東特殊就特殊在所處貧瘠,關鍵是天冷的時日太長了,陛下給我等指明的路,是唯一能將遼東改變的存在,所以想叫遼東改變,就必須要加強海上往來才行。」
本帶着笑意的眾人,在聽到這裏時,表情無不變得嚴肅起來,眼下的遼東跟過去相比變化太大,有太多新的事務要接受,要適應,如果遼東不沿着這條新路去變,去改,那此前做下的種種努力,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罷了,這對於誰來說都是不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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