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皇帝本人就離開了,朱景源兩人也隨即離開,唯有朱景洪被留了下來。
坤寧宮書房內,楊清音看着眼前的兒子,心中是既欣慰又覺得難受。
時間一晃太快了,就連最小的兒子都長大了,即將要搬到宮外去居住,與她這母親隔着重重宮牆。
「十三,依祖制本月之內你就要搬出去,往後咱娘倆可難得一見了!」
朱景洪是成年人,所以要搬出宮去,其中突出的就是內外有別。
除非皇后召見,他不再可以隨意進入坤寧宮。
至於每日進宮請安,那是襄王妃承擔的責任,與朱景洪這位襄王已關係不大。
這些人為製造的「障礙」,突出的就是個內外有別,君臣有別。
「娘,您要見兒子派人傳個話就是了!」朱景洪笑嘻嘻說道。
看着跟以往沒差的兒子,楊清音無奈道:「終究是不同了!」
「你可知道,我為何定你為襄王!」
取下頭上冠帽,朱景洪走上親娘身側,一邊揉肩一邊乾脆的答道:「兒子不知!」
「襄者,助也」
「如今伱四哥雖為太子,可暗中卻有不少人要對他不利,我兒勇猛天下無雙可得助你四哥穩固東宮之位!」
老娘竟是這麼個打算,這確實讓朱景洪沒想到。
於是他立馬接話道:「娘放心兒子絕不會讓人傷到四哥!」
換句話說,只要沒人傷害朱景源性命,他就不算違背諾言。
點了點頭,楊清音接着說道:「自世祖以來,皇家你殺我我殺你,在世人眼中全無孝悌之義,這對大明來說絕非幸事!」
「長此以往,必有更多人覬覦東宮,如此下去」
說到這裏,看着朱景洪一副「天然呆」的樣子,楊清音不禁啞然失笑。
她發現自己是越來越糊塗了,給老十三講這些有什麼用,這小子又豈會明白其中關竅。
「十三,你在想什麼?」
撓了撓頭,朱景洪說道:「兒子在想,搬出去之後,是不是可以讓使女伺候了!」
這話着實把楊清音給雷住了,只能再度感慨兒子長大了,除了舞槍弄棒還會想女人了。
「剛才我說的話,你可都記住了?」
「記住了,要幫四哥嘛!」
盯着小兒子的眼睛,楊清音極為嚴肅的問道:「那你老實告訴娘,會不會按你答應的去做!」
「會!」朱景洪知道,這個時候絕不能猶豫。
滿意點了點頭,楊清音方才笑道:「好了你去吧!」
「兒子告辭了!」
行禮之後,朱景洪走出了大殿,卻見朱雲笙幾人等在東殿。
「十三哥,你過來!」
「何事?」
朱雲笙走上前來,做出小大人的模樣,說道:「今日你過生日,我們打算替你慶賀一番!」
看向眼前的幾人,朱景洪不免覺得好玩,當即說道:「那就多謝了!」
「那你回去安心等着,晚些我們再來找你!」
「好!」
應下之後,朱景洪又補充道:「你們可都要來!」
「那是自然!」朱雲笙爽快回話。
如今冠禮已成,朱景洪已成了襄王,按制他要儘快搬出宮去。
他本人對此也迫不及待,畢竟宮裏條條框框太多,實在太影響他發揮了。
在宦官簇擁下返回了承明院,朱景洪隨即吩咐道:「都趕緊收拾東西,過兩天我們就搬出去!」
「是!」鄧安第一個答話。
宮規不只限制了朱景洪,對這些宦官來說同樣如此。
「聖上賜下內侍一百五十人,加上咱們院裏現有的內侍已有兩百多人!」
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三個得力宦官,朱景洪徐徐說道:「人變多了,就得立個規矩,各司其職才不會亂!」
襄王府的兩百餘名宦官,不可能都和朱景洪對接,建立相應制度還是很有必要。
「余海還是留我身邊,選二十人殿內侍奉!」
「是!」余海上前應了聲。
「鄧安」
「奴才在!」鄧安此刻既興奮又緊張。
「典簿、典膳、車架和灑掃四處,你自選四人分別負責,再選一百二十內侍聽用!」
總共兩百來人,鄧安這裏就佔了過半,坐實了他王府第一太監的名號。
「奴才領命,定不負王爺信任!」
「張平安」
「奴才在!」張平安立刻參拜。
「奉祠、典寶、典儀和庫房,由你自選四人負責,再劃撥六十人聽用!」
「奴才領命,定為王爺管好此四處!」
在前明之時,因各藩王都是實封在外,所以王府典儀典簿等機構,皆是由朝廷派遣文官管理。
可如今藩王被限制更多,已僅僅是地位尊崇而已,所以各方面的職能都被削弱,王府僅左右兩位長史官為朝廷派遣。
不只王府是如此,就連太子所在的東宮官署機構,也只配齊了不到二分之一,很多位置都是空缺的。
關於王府的各項任命,朱景洪早就有了打算,今日只是吩咐出來而已。
其實除了宦官,皇帝還劃撥了幾十名宮女給他,如今都已被送到了王府。
今天他問皇后能否讓侍女伺候,完全就是在說廢話。
如今要搬家,需要忙碌的事簡直太多,朱景洪一下午都沒閒着。
當太陽落山時,朱景洪正好奇朱雲笙來不來時,一幫女孩兒們已經到了。
在她們身後,除了例行的隨從內侍和宮女,還有幾名提着食盒的宮女,前前後後有三十多人。
「十三哥,我來替你過壽了!」朱雲笙笑着說道。
「三妹,你這是帶了什麼好東西?」
朱景洪所問的,當然不是食盒內的吃食,而是另幾名宮女帶的錦盒。
「是我們備的賀禮!」
「哦?想來是價值連城的東西?」朱景洪引着眾人進殿。
走在朱景洪身旁,朱雲笙徐徐說道:「說珍貴也珍貴,畢竟是我們一片心意,說不珍貴嘛其實也對,畢竟就是些寫了字的紙而已!」
對皇家來說,什麼金銀器玩都是尋常,唯有心意才能有所謂的價值。
而朱雲笙能拿出手的心意,也就給親哥寫幾幅祝福吉祥的字。
「既是三妹所贈,我又豈能不珍惜!」朱景洪笑着答道。
被一群明眸女孩包圍,朱景洪心情很自然的好。
「可不只我給你送了東西!」
除了她,幾位侍讀也都各寫了幾幅字,以表達朱景洪的生日祝願。
看着左右環繞的女孩們,朱景洪越發笑容滿面,說道:「多謝諸位姑娘!」
雖說與朱景洪相熟,可他這堂堂的親王拱手致謝,還是讓幾位姑娘深受震動。
旁人對下寬和,亦或者文質彬彬,都有可能是裝出來的人設,但如朱景洪這般身份完全可以隨心所欲。
而他卻如此謙和,只能說明他是真君子這是黛玉的判斷。
當朱景洪引着姑娘們到飯廳時,宮女們已將菜餚碗筷擺好。
朱景洪掃了一眼,確實是他平日裏愛吃的,可見自己這妹妹是用了心的。
正當朱景洪要招呼眾人就座,就聽朱雲笙說道:「請壽星十三哥入座!」
「請十三爺入座!」
幾個女孩也都如此齊開口,一看就是提前排練過。
從朱景洪封王之後,正式場合得稱呼他為「殿下」,私下裏得稱一聲「王爺」,唯有關係親密者着繼續稱「十三爺」。
「那好我就不客氣了!」
說話之間,朱景洪便坐到了位置上,然後他便招呼眾女入座。
幾女數次推辭後,才小心翼翼坐上了凳子。
「我有言在先,今日之宴無上下尊卑,你們可以隨心隨意,不必拘束!」
朱景洪話音才落,朱雲笙就接話道:「聽到了沒十三哥可沒把你們當外人呢!」
本來這話沒問題,可配合朱雲笙的語氣,聽起來就讓人覺得怪怪的。
尤其是楊靜婷,她大概已猜到皇后的安排,心中儼然以襄王妃而自居,聽到這話心裏更是美滋滋的。
「十三爺,我敬你一杯祝您福祿壽全,歲壽齊增,萬事如意!」湘雲第一個開口。
雖然年紀小了些,但朱景洪就喜愛湘雲那股英氣,於是他跟着舉杯道:「也祝雲丫頭學貫古今,才貌雙絕!」
湘雲笑着與朱景洪碰杯,然後便與之一道一飲而盡,恰有些豪氣干雲的氣概。
緊接着楊靜婷也舉杯道:「小妹也祝十三哥,福壽綿長,百歲無憂!」
「多謝婷妹妹!」
這次帶來的是果酒,也僅僅是有個酒味兒而已,根本沒有喝醉的可能。
眾人一邊喝酒一邊說,其樂融融的氣氛,可謂是場難忘的生日宴。
半個時辰後,宴會來到了尾聲,朱景洪的話匣子卻沒收起的意思。
「林丫頭,有什麼事要說出來,千萬別憋在心裏憋久了可容易生病!」
說完這話,朱景洪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平日也別只顧着吃藥,你得多運動身體才能好起來!」
「多謝十三爺!」黛玉着實有些感動,很少有人為她這般考慮。
聽到朱景洪關切的話,一旁的楊靜婷心中略微有些泛酸,但她很快調整了心情,只要沒有寶釵她都能淡然處之。
「十三哥,你都要搬出宮去了為何不關心我這親妹妹?」朱雲笙面帶不滿。
為此她已說過許多次,然而朱景洪從未放在心上,自然引得她格外的不滿。
「我雖搬出去了,但三妹若想見我,直接到我府上不就行了,不然我進宮來見你也行!」
這話頓時引來朱雲笙的興趣,於是她漫不經心問道:「你府上好玩嗎?」
朱景洪答道:「府上有個大園子,亭台樓閣都有,還種了不少奇花異草,想來還算有趣!」
「就怕十三哥嫌我煩,不歡迎我來!」
看了黛玉湘雲幾人一眼,朱景洪笑呵呵道:「這是什麼話,我們可是嫡親的兄妹,又豈會不歡迎你們!」
就在眾人這閒聊之時,坤寧宮卻有女官奉懿旨來催,才讓這場宴會不得不結束。
轉眼又是兩天時間過去,朱景洪心思都放在了訓練上。
這次外邦的汗王土司們到了,為的是讓他們出兵出錢打仗,為了展示此戰必勝的信心,皇帝肯定是要跟他們展示大明軍威。
能承擔這一任務的,也就只有正在整訓的北四衛。
雖未經歷實戰檢驗,但所有人都必須要承認,經過整訓的軍隊至少看起來威風,像是很有戰鬥力的樣子。
和上次聖壽節閱兵一樣,這次除了要給人看軍隊,還要給他們吹新式作戰方法,為的就是展現大明的厲害。
但到了三月十七,朱景洪就沒往上林苑去,因為今天他就要搬家了。
所以需要搬走的東西,這兩天已陸續轉運了出去,今日乃是他本人入主王府的日子。
一大早朱景洪就洗漱完畢,換上代表親王身份四團龍圓領袍。
然後他分別去了乾清宮和坤寧宮,向自己爹媽道了別,被一番教訓叮囑後回到了承明院。
待吉時到來後,他便在一眾宦官簇擁下,邁步走出了正殿。
此刻殿外,侯璟等侍衛皆來送行,一個個都是喜笑顏開,朱景洪搬出去之後,他們見面就更方便了。
「參見十三爺!」
「你們怎麼來了,還不趕緊去上林苑盯着!」朱景洪面帶不滿。
眾人都知他這是做樣子,便聽張臨說道:「十三爺喬遷之喜,臣等豈能不來相送!」
緊接着侯璟說道:「就是不知道,這兩天能不能到十三爺府上,討一杯酒水喝!」
走下台階,朱景洪徐徐說道;「我這還沒搬出去,你就惦記到我府上吃喝,天下有你這樣的人?」
眾人自是識趣讓到兩旁,同時只聽王傑說道:「十三爺這話說得對我看侯兄弟是該反省了!」
「好好好我反省就是了!」
眾人說說笑笑,一路走出了承明院大門。
回望了一眼承明院的大門,朱景洪說道:「行了別在這兒浪費時間了,趕緊回上林苑去盯着!」
「或許就這兩天,那些汗王土司去上林苑,到時候若出了岔子大家面子上可都不好看!」
「都回去!」
此刻朱景洪言語鄭重,自無人再敢嬉皮笑臉,一個個行禮之後便告辭離開。
緊接着朱景洪也上了轎子,起轎後便往東面去了。
路過東宮時,太子還派人截住了他,專程請他進了東宮去說話。
現場自是兄長殷殷囑咐,希望弟弟出宮後能謙和向學,不要干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
那些已出宮的庶兄弟乾的那些爛事,顯然朱景源也是有所耳聞,是生怕親弟弟也跟着學壞了。
兄弟二人說了好一陣,朱景洪才得以走出東宮,繼續往皇城外面趕去。
此刻在東安門外,五城兵馬司已有數百名軍士集結,另還有旗手衛二三百人人,他們是專程負責護送朱景洪到府。
代表他親王身份的旗幡和禮器,此刻已列隊於隊伍最前方。
待朱景洪的轎子出現,護衛的士兵立刻調整隊形,把他的轎子保護在了中間。
「王爺,是否出發?」余海在轎子外問道。
「出發吧!」朱景洪應了一聲。
轎子繼續往前走去,五城兵馬司又是例行封路,所以他這一路上是暢然無阻。
坐在轎內,朱景洪不禁在想,這次是否又會遭遇刺殺,畢竟之前他或多或少都遇到過。
然而今天全程平穩,直到他的轎子落地。
按道理說,他可以被抬進王府,但朱景洪特意吩咐過,讓轎子落在王府大門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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