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先生搖了搖頭,「應該是有年份了,上一次陣法修繕,似乎是十年前,還是二十年前來着,用了這麼久沒出問題,已經算不錯了。」
「那這個丹爐……」
馮老先生擰了下丹爐外壁上的仙鶴雕紋,丹爐內外兩層便各自旋轉起來,最後相互脫離,丹爐內壁上的陣法便呈現出來。
「答應你的事,自然不會反悔,不過我要先考你一下。」
馮老先生指着丹爐內壁上的陣法道,「你先認下這些是什麼陣法。」
墨畫靠近後,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思索片刻道:「熔火陣、木氣陣、聚靈陣……這是一個包含三道陣法的復陣?」
馮老先生微微錯愕,「你連復陣都學到了?」
由陣紋構成的單一陣法為單陣,多個單陣連接,便構成復陣。
復陣的效果比單陣要強,同時也能實現更複雜的靈力效果,但沒有底蘊和傳承的陣師是學不到的,更被說普通的散修了。
馮老先生知道墨畫在學陣法,也知道墨畫神識過人,在陣法上有些天分,但沒想到墨畫現在連復陣都能一眼看出。
墨畫不好意思道:「復陣我畫不出來,也只是從書上看到過,我現在普通的單陣都沒學好。」
馮老先生點了點頭,「你這個年紀,能知道也不錯了。這是一套名為木火控靈陣的復陣,有火、木兩系的靈力效果,木氣溫養藥草,火系煉化藥力,兩者可以通過陣法調和,煉製出想要的丹藥。」
「這個好像比煉器爐複雜多了……」墨畫咋舌。
「還想試試麼?」
「嗯,」墨畫道,「復陣我不會畫,但只是陣法修復的話,依葫蘆畫瓢,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柳如畫拉着墨畫的手,輕聲道:「要是沒把握就算了,別給馮老先生添麻煩。」
馮老先生笑了笑,「無妨,讓他隨便畫,錯了也沒事,就當練手了。煉丹也好,畫陣也罷,若是怕錯,是不會有什麼深刻的領悟的。」
「多謝馮爺爺!」
墨畫便不再客氣,向馮老先生討了木、火兩系的靈墨,開始着手修復起陣法來。
這套木火控靈陣是因常年煉丹,部分陣紋損耗,無法傳導靈力,而使整套陣法失效。
墨畫要做的也很簡單,就是將暗淡失效的陣紋重新修補回來,使整套陣法的靈力能夠流轉通暢,便算成功了。
墨畫小手執着陣筆,蘸了靈墨,開始落筆畫陣紋。
馮老先生心中就暗暗讚許,下筆從容,沒有停滯,一看便是勤加練習的結果,可見墨畫這孩子在陣法上的確是下了不少苦功。
三個陣法中,殘缺失效的陣紋一共有兩道,但其他暗淡的陣紋也有六七道,也需要重新描畫一下。
墨畫的神識支撐不了畫這麼多道陣紋,靈力消耗得也有點多,中途便休息了兩三次,然後才將陣法修復完。
鍊氣三層,能將共計八九道陣紋修完,儘管中間休息了片刻,但這個神識,也比馮老先生預想得要強上許多。
馮老先生看墨畫的眼神,便多了一些鄭重。
「馮爺爺,我畫完了,您看看煉丹爐好了沒?」
「哦,好,我看看。」
馮老先生回過神來,收斂起心緒,檢查了一遍丹爐,儘管心裏有了預期,但還是難掩驚訝,由衷地讚許道:
「不錯,竟然真的修好了,這次算是幫了老夫一個大忙了。」
墨畫嘿嘿地笑着。
柳如畫輕輕地點着墨畫的額頭,「馮老先生誇你幾句,你也不知謙虛。」
語氣有些許的責備,神情卻很欣慰。
馮老先生開爐煉丹,花了一個時辰煉好丹藥,之後將丹藥裝入一個青花瓷瓶中,遞給柳如畫。
「每日早晚服用一次,每次兩粒,吃完了再來找我看看。」
柳如畫行了一禮,「有勞馮老先生了。」
墨畫也跟着道謝,「有勞馮爺爺了。」
臨走之前,馮老先生突然喊住墨畫,沉思片刻,囑託道:
「畫兒,以後若遇到貧弱的修士,在你力所能力的範圍內,能幫便幫一下吧。」
墨畫點了點頭,但還是好奇道:「馮爺爺,為什麼突然說這個呢?」
馮老先生看着墨畫道:「我已經老了,窮極一生,也就只能幫這一隅之地的散修煉煉丹,治治病,但是你不一樣,你將來有可能幫助到更多的修士……」
「體悟天道,造福萬生,這是當年我師父教給我的一句話,他救了窮困潦倒的我,傳給了我煉丹術,我才能有今天。」
馮老先生的師父秉承這樣的想法,救了馮老先生,而馮老先生也因這樣的善念,救了出生時氣虛體弱的墨畫和被火毒侵體的柳如畫。
墨畫心中觸動,鄭重地點了點頭「馮爺爺,我記住了。」
馮老先生眼神中露出一絲欣慰。
墨畫轉念又問道:
「那如果,有些人不值得造福呢?」
「不造福不值得造福的人,也是一種造福。」馮老先生意味深長地道。
回到家後,墨畫繼續待在屋裏鑽研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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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畫則收拾好食肆後,坐在廳前縫衣服。
剛到子時,上山獵妖的墨山便風塵僕僕地回到了家。他肩上披着幾條妖獸的皮毛,腰間繫着幾個儲物袋,身上衣服有幾道劃痕,沾了點血跡。見了妻子,疲倦的神情便溫和了起來:
「怎麼還沒睡呢。」
柳如畫替墨山取下皮毛和儲物袋,拿出乾淨的衣物給他換了,「你不回來,我不放心。這次受傷了嗎?」
「傷了點皮肉,擦了藥,不打緊。畫兒呢?」
「在屋裏看書,現在應該睡着了。」
「嗯。」
柳如畫端了飯菜,墨山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昏黃的燭光悄悄地搖曳着,屋裏一片靜謐。
墨山見柳如畫嘴角含笑,便笑着問道:「有什麼開心的事麼?」
「嗯,」柳如畫道,「馮老先生今天夸畫兒陣法畫得好……」
柳如畫將白天的事說了,然後道:「我常聽別人夸畫兒有天分,小孩子聰明一些,就容易受人誇獎,不一定能當真的。但是馮老先生見多識廣,他說墨畫有天賦,說明畫兒可能真的能當陣師……」
柳如畫嘆了口氣,「我體質弱,拖累着畫兒出生就體虛。常言道靠山吃山,通仙城附近妖獸多,大多數修士也都只能靠當獵妖師謀生,而畫兒體弱,當不成獵妖師,吃不了這碗飯。我們也不可能照顧他一輩子,我之前就擔心一旦有個萬一,我們不能陪着他,畫兒這孩子不能自食其力可怎麼辦才好。如今他有希望當上陣師,不用和妖獸打打殺殺,我也就放心了。」
墨山輕輕握着妻子的手,「放心吧,墨畫這孩子聰明懂事,將來一定有出息的,我們也會一直看着他長大,看着他出人頭地,娶妻生子。所以,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將來的日子還長着……」
「嗯。」柳如畫輕輕地依偎在墨山的懷裏。
屋裏的墨畫睜開雙眼,自從他夜以繼日地練習陣法以來,神識已經強上了很多,所以爹娘的話他都聽見了。
墨畫的眼角有點濕潤,他輕輕擦了擦眼角,然後神識沉入識海,繼續在道碑上練習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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