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傻站着幹什麼,還要拜堂呢!」李阿嬤笑着提醒。
林正傻笑着回神,上前一步將喬墨橫抱起來,突如其來,喬墨被嚇了一跳。緊接着眾人簇擁着出了門,在院子裏停着馬車,那匹大馬今日也是戴了紅花。若是別家嫁小哥兒,馬車上還該拉着嫁妝,而喬墨不過是走個形式。
把喬墨往車上一放,林正趕上車。
本是村子偏僻地方,今天卻擠滿了看熱鬧的人,李良也在迎親的隊伍里,這時早有準備,把籃子裏的花生、棗子分給湊熱鬧的小孩子,一人博句喜慶話,場面越發熱鬧。
喬墨今日才算真正體會了萬眾矚目的感覺,臉都要笑僵了。
幸而李阿嬤家離的不遠,很快到了,林正將他背到堂屋。堂屋早已裝飾一新,上首擺着兩張椅子,是給林正阿爹阿麼坐的,旁邊兩側的椅子是給族裏長輩坐的。
喬墨腳剛一落地就發現氣氛不對。
四下一看,長輩們都坐齊了,林阿爹也在,卻空了一個椅子,是林老嬤沒來。倒也在意料之中,本來關係就不好,又出了之前的事,林老嬤哪裏肯來。沒見除了林阿爹,那兩個弟弟包括林老嬤大弟媳婦一個沒見嗎?
&朱哥兒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一個頭髮半白的長輩憤憤說道。
朱哥兒指的就是林老嬤,原本姓朱。
一個青年晚輩彎着腰苦着臉,說「三叔公,已經喊過兩回了,他只說身上不舒服,來不了。這怎麼辦?」
一群人面面相覷,成親新人拜不了堂,算什麼事兒?說出去招人笑話啊,連新人都名不正言不順,以為夫家不承認這麼個夫郎呢。
也有那些羨慕嫉妒,幸災樂禍,竊竊私語。
林正的臉色很難看,拳頭握的咯咯作響,青筋都爆了起來。
沉默許久的林阿爹忽然說話:「我去喊他來。」
這時喬墨卻把人攔住,說了句令滿屋人寂靜無聲的話:「阿爹,繼阿麼既然不舒服還是不要勞累他了,不如請阿麼來吧。我進門,別人都可以不拜,但阿麼肯定想看看阿正娶的媳婦。您說呢?」
觀禮的人炸了鍋:「請林正阿麼?他親阿麼可早就死了的呀。」
&對對!請林正阿麼!」族裏長輩卻明白過來,連聲贊同:「朱哥兒不過是繼阿麼,不來就不來吧,親阿麼雖不在了,可牌位還在。對着牌位拜是一樣的。」
眾人雖震的一愣,細細想來,這事兒也可行。而且若事情傳到林老嬤耳朵里,那可就熱鬧了。這說明什麼呀,說明新媳婦不認他這個繼室,只認原配呢。族老們都贊同又說明了什麼?說明即便原配死了那麼多年,可到底比他正氣,終究壓在他上面。
喬墨也是靈機一動,想着這算是一箭雙鵰,反正他對林老嬤膈應的很,實在不願拜。想必林正也更願意看見自己親阿麼。
很快,林正阿麼的牌位就被取來了,端端正正的擺在椅子上。
以往封建古代女人是不能進祠堂的,哪怕牌位也不行。這裏卻不同,小哥兒出嫁隨夫,死後牌位與夫君並列可入祠堂,但平時也是規矩很嚴,不允許小哥兒隨意進入。若夫君未死夫郎先亡,便先在家中放置牌位,等夫君死後才能挪入祠堂。
所以,按說林正阿麼的牌位該在林阿爹家,可家中有個林老嬤,他哪兒敢擺。林正分出來之後也不願自家阿麼死後還要遭罪,就將牌位也帶走了,一直放在自己房裏的柜子上,平時用布罩着。
&拜天地!」
喬墨忽然被林正握住手,帶着一起跪下磕頭。
喬墨微怔,似乎到了這一刻才真的有點嫁人的感覺,像走錯片場般有種荒謬感,卻又真真實實的告訴他——這是他的婚禮!
&拜高堂!」
又一拜,喬墨覺得心跳有點兒快,也不知是緊張還是害怕。
&妻對拜!」
當轉過身面對林正,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個子臉上抑制不住的興奮,那雙眼睛倒映着自己,紅衣墨發,俊雅安然。這已不是前世的喬墨,現在的他不會再為家事傷心憤怒,不會再為排遣寂寞孤獨踏遍山河。眼前的人雖然只是個莊稼漢,卻呵護他,遷就他,照顧他,他沒有什麼不滿足的了。
罷了,不管之前的決定是不是一時衝動或暫時之計,從這刻起,他該正視一切。
一旦成親,兩個人生活不再是一起吃飯一起生活,還包括更加親密的行為。這是一個家,不是搭夥過日子的房子,他們將睡在一個房間一張床,為着同一個明天而努力。
&成!」
儀式結束,從今往後兩人將同心攜手,共築一個小家了。
喬墨恍惚了一下,眼神復而清明,煥發出一抹醉人的光彩。旁人只見他莞爾輕笑,配着紅衣雪膚,整個人猶如明珠,照的這間陳舊的土坯房也似染了光輝。
外人感嘆林正走了好運。族老們則高興林家小輩又一樁美滿婚姻,來年族裏又要添丁興旺。林正滿腔血液翻滾,分明沒喝酒都似醉了一般,見誰都笑。
林氏的族長是三叔公,在族裏不僅輩分高,也很有威望。
三叔公欣慰的笑道:「阿正啊,如今娶了媳婦,可要好好過日子。等過年開祠堂祭祖,把你媳婦領上,那時再把哥兒的名字寫在你後邊兒,這才算真完事呢。」
&謝三叔公,三叔公,您先入席。」
林正半扶着三叔公入了頭一席,緊接着族老們一一坐了,滿一桌。另一桌坐着林阿爹,本該還有林老嬤、兩個弟弟和大弟媳婦,可這四個都沒來,於是李大叔與幾個老鄰居帶着幾位林正同輩的小子們坐滿了。李阿嬤與林氏里的幾位嬸麼麼帶着幾位小哥兒坐滿了另一席。
另還有五席流水席,隨着一聲大喊「開席嘞——」,熱騰騰的菜陸續上桌。
前一天就收拾好了新房,因此喬墨住到李阿嬤家不僅是走個樣子,還因為沒他睡的地方了。
院子裏壘了兩個土灶,架上兩口大鍋一起燒。請來幫忙做菜清洗端盤子的人,昨晚已請過一頓,是所謂的開工飯,吃飽了好幹活的意思。若是正常嫁娶,這邊的風俗是頭天晚上要吃一席娘家席,來的都是娘家人,喬墨孤身一個,自然免了。
雖是臘月天寒地凍,但喜宴辦的很熱鬧。
村里人不管是為祝福還是湊熱鬧,亦或是純粹為了吃口肉解饞,總之差不多都來了,反正一般人只需一兩個銅板算個喜錢。五桌流水席菜都沒停,一桌吃了就再上,只是肉肯定沒那麼多,但別的菜管夠。小孩子們來了就發喜果,一人幾顆花生再加上一顆紅棗,或一個栗子、或一個核桃,添些喜氣。
林老嬤人雖沒去,可耳朵靈着呢,隔的老遠就能聽見喜樂在吹。
那邊越熱鬧,林老嬤這心裏越冒火,他都沒去,喜堂是怎麼拜的?不拜堂這親就跟沒成一樣呀。林老嬤越想心裏就跟有蟲子再爬一樣,想去看看,又怕人看見笑話,就想起了自家兒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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