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公主為帝 第54章 繭自縛

    薛紹聽見「薛相」二字,微微感覺到有些詫異。

    要知道,薛相是他的從祖父,和他有着打斷骨頭連着筋的關係。若是他沾上了什麼禍事,薛相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一些牽連。所以薛相很少會攪合進他的事情里來,至少不會主動給他找麻煩。

    但眼下,竟然是薛相帶着人到公主府里來,要找公主興師問罪?

    這有些不大符合常理……

    他思忖片刻,正待吩咐侍女一些什麼,忽然聽見公主在裏間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太平剛剛聽見侍女在外頭叩門,便感覺到有些意外。

    照理來說,這些侍女大多是她親手調_教出來的,斷不會做出這種夜間擾她清夢的事情。而且方才侍女那一連串噼里啪啦的話,字字句句都透着焦急,竟像是外間出了大_麻煩。她細細聽了片刻,也只聽清「金吾衛」和「戶部」幾個字。餘下的,便有些模糊不清了。

    難道是昨天夜裏發生的那樁事情,又牽扯到她身上來了麼?

    她正疑惑着,薛紹已經回到屋裏,俯身對她說道:「外間確是出了一些事情。戶部的人帶了金吾衛過來,說是丟銀子的事情同公主有關。臣即刻便去外間同他們闡說清楚,公主莫要驚惶。」

    他說完這番話,又命侍女照顧好公主,便披上大氅出去了,連片刻都沒有多留。

    太平微微皺眉,指着侍女說道:「你過來,將事情全都告訴給我聽,半點都不許遺漏。」

    侍女應了聲是,又上前兩步,將事情逐一同太平說了。方才事出緊急,她心中又有些慌亂,言辭未免有些顛三倒四。太平皺眉聽了許久,才聽出了大致的經過。大約是有人找到了什麼確鑿的罪證,說是東西就在公主府上,然後告知了戶部;戶部層層上報,不多時便持着手書和簽章過來了……

    她微一沉吟,問道:「他們可曾說過,那件東西放在哪裏?」

    侍女側頭想了片刻,很肯定地說道:「有!他們說東西就放在公主府後院西廂第三排最破落的那個小黑屋子裏……說得頭頭是道的。可那間屋子已經許久不曾住過人了,連灑掃丫鬟都是三兩天才過去灑掃一次……公主?」

    太平費力地撐着身子下榻,吩咐道:「將肩輿取來,我親自過去看看。」

    侍女睜大了眼睛:「公主?!」

    她有些苦口婆心地勸慰道:「公主,後院西廂哪裏是放東西的地方,外間住着許多丫鬟婆子呢。再者說,後院護衛層層疊疊……」

    太平用力揉了一下眉心:「快去,你比海棠還要羅嗦。」

    侍女有些訕訕:「……婢子確實是海棠娘子調_教出來的。」

    太平有些無奈地瞥了她一眼:「還不快去?」

    侍女稱是,不多時便取了肩輿過來,吩咐四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抬着公主,朝他們口中的那間小黑屋子走去。太平抬頭望了一眼空中的月色,頗感覺到有些心神不寧。她當然不會做出這種偷拿庫銀的蠢事,薛紹就更不會去做了,至於府上的其他人,更是連踏進戶部的機會都沒有……

    但外間那些人為何這般篤定,東西就在她府中,而且還指明了這間屋子?

    她穩穩坐在肩輿上,看着婆子喀擦兩聲開了鎖,然後打開了那間屋子。屋子裏滿是敗落和灰塵的氣味,沒有點燈燭,只能借着朦朧的月光去看……

    &周圍的侍女們接二連三地驚呼起來:「誰將庫房裏的銀錠都堆到這裏來了?」

    太平身為公主,時不時便會收到宮中的一些賞賜。這些賞賜大多是金銀布帛,偶然也有銀錠銀磚的,只是卻不多。如今室內歪歪斜斜地倒了幾個大空箱子,又散落了一地的銀磚,乍看上去,確實像是有人將她府中的庫房給洗劫了一遍,然後將銀磚都丟到這裏來了……

    只是這些散落的銀磚,怎麼看都有些不大對勁。

    因為它們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一些。

    太平悄無聲息地拾起一塊銀磚,指尖摩挲着上頭的烙印。眼下屋子裏黑漆漆的,她只能用這種方法,來查驗銀磚的鑄造時間。她記得庫中的銀器銀錠銀磚,多半都是前些年賞賜下來的>

    那兩排細小的凹下去的小字,分明就是「鑄於永淳元年」。

    這是今年才熔鑄出的銀錠,這就是丟失的那一批庫銀!

    她微一皺眉,指尖也微微有些顫抖,然後不動聲色地將那塊銀錠丟到了隨身的荒原里。此時已經是深夜,丫鬟們也大多在外頭尋找火摺子,沒有人留心到她的動作……

    太平將身邊的十多塊銀磚都丟進去之後,又朝案下、門後、雜物堆里各各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十多個一模一樣的大箱子,上頭還貼着戶部的封條。看來外間的人並非是危言聳聽,這些東西確實都好好地堆放在公主府里,而且就堆在後院西廂第三排最破落的那間小黑屋子裏……

    但,是誰要找她的麻煩?

    太平一面皺眉想着,一面慢慢地挪着身子,將手按在一處大箱子上,不多時便將它挪到了隨身的那處荒原里。她動作極快,又比侍女們矮了大半個身子,再加上屋內昏暗,竟然沒有一個人留心到她的動作。至於替她抬輿的那幾個婆子,她們眼神本來就不大好使,只是感覺公主今晚喜歡瞎折騰,命人抬着肩輿在屋子裏轉來轉去,停了幾處地方都不甚滿意。

    等丫鬟們掌了燈燭過來時,那十多個大箱子已經盡數被太平挪走,半點痕跡都不剩下了。

    &咦?」掌燈的侍女驚叫道,「地上的那幾個空箱子,怎麼忽然沒有了?方才我還……」

    &方才屋裏太暗,你眼花了罷?」另一位侍女走進屋裏,將一本厚厚的賬冊遞到太平懷裏,恭謹地說道,「公主請看,這些銀器、銀錠,都是入過庫也造過冊的,半點都錯不了。」

    那本賬冊做得極其精細,將哪年哪月宮中賜下了什麼東西都清清楚楚地記在了上頭,連太平幼時得的幾個小銀錁子也都清清楚楚地記着。太平略掃了一眼賬冊,又朝屋中散落的那些銀磚望了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

    那些人至少拆封了三箱庫銀,全都散亂地堆放在屋子裏。

    而這些散落在地上的庫銀,只要有一塊被呈遞到外人面前,她都免不了要被問罪。

    方才時間倉促,她又急着收拾那些整箱的庫銀,便無暇顧及到這些散的。而眼下……

    太平微垂下目光,吩咐道:「派人去查一查,庫房是如何失竊的。」

    兩位侍女應了聲是,隨即便退開了。太平喚過餘下的侍女,吩咐她們逐一對照賬冊,將屋裏散落的銀器、銀磚全部分揀好,每一件東西都要讓她過目。侍女們以為是公主要親自動手揪出賊人了,便合力抬了兩個筐子來,將東西逐一堆放到筐子裏,然後抬到了太平面前。

    太平催得急,她們便匆匆忙忙地收攏了東西過去,也無暇去顧及銀磚上細小的文字。那些東西被抬過來一筐,太平便命人收拾一筐,只是每一件東西都需要她親自過手。侍女們不疑有他,便全都照着做了。等東西全部都清點過一遍之後,那些銀磚已經少了一大半。

    &咦?」又有侍女驚訝地問道,「方才我明明記得……」

    &約是你記錯了。」太平淡定地說道。

    &是婢子當真記錯了罷……」侍女一面嘀咕着,一面又聽從太平的吩咐,將那些銀器銀錠又清點了第二遍。不多時最先出去的那兩位侍女迴轉,對太平說道,半月之前的那位府令,曾經丟過一次庫房的鑰匙。但這件事情鬧得不大,當時又不曾出過什麼禍事,便悄無聲息地壓了下來。

    太平很想找回那位被逐走的府令,讓他把今夜多出來的這十幾箱庫銀全都吞進去。

    但眼下,她還有一件更要緊的事情去做。因為侍女神色凝重地對她說,駙馬和海棠娘子在外間斡旋了半個多時辰,終究是攔不住宰相和金吾衛的腳步。他們不多時便要進到後院裏來了。

    太平將賬冊丟到一位侍女懷裏,吩咐道:「你們繼續清點,其餘人等隨我出去。」

    就算來的是一位宰相,就算他們手中有阿耶的手書和中書令的簽文,但這裏,是公主府的後院。

    除非她的罪名已經被坐實,否則那些人,是斷然進不到後院裏來的……

    太平乘着肩輿,慢慢地往前頭走了十丈來遠,便瞧見一位眼生的小廝,被府中管事引着,一路小跑着朝這裏趕過來。小廝氣喘吁吁地來到太平輿前,又抹着汗說道:「公主,您還是避一避罷。那兩位侍郎不知為何,口口聲聲說就算曉得公主是被誣陷的,也要先將銀子拿回去再說……」

    他喘了一口氣,又說道:「郎君讓我同公主說一聲,他曉得公主是被誣陷的,所以一定會替公主鎮着場子。只是戶部那些人已經急瘋了眼,非得要親眼看見東西不可。郎君他也彈壓不住。」

    小廝斷斷續續地把話說完,才後知後覺地一拍腦門,朝太平長長一揖,道:「小奴失禮。奴是薛相身邊伺候筆墨的,方才被薛相和駙馬遣了過來傳話。」

    太平一字不漏地聽完小廝那番話,心裏稍稍鬆快了一些,便道:「無妨,我迴避片刻就是。」

    她目光一轉,又指着兩位侍女說道:「你們去西廂候着,無論發生的什麼事情,都要立刻到東廂來報予我知道,曉得麼?」


    雖然薛相說相信她是被誣陷的,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和這件事情沾上一星半點。只要那些銀兩齣現在她的公主府里,就算薛相相信她同此事無關,阿耶也相信她同此事無關,可餘下的人……

    那些有心人既然能給她製造一場大_麻煩,又怎會讓她輕易從麻煩里脫身?

    她抬眼望着空中的月色,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喃喃着說道:「今夜大約是不用睡了。」

    公主府中燈火通明,金吾衛來來回回地在府中進出,又馬不停蹄地往戶部和宮中報信。太平在東廂侯了半日,便聽說他們在西廂一無所獲,已經急着要找人問責了。畢竟深夜闖進公主府里的罪過,不是普通人能擔待得起的。

    她在東廂里迷迷糊糊地歇了半夜,醒來時聽說那些人已經走了,便又遣了一個侍女去詢問經過。

    侍女不多時便返回了東廂,繪聲繪色地向她描述了昨夜那場混亂。那些人不知得了誰的信,硬是說她府里有東西,又急吼吼地叫了金吾衛過來,最後卻撲了個空;聽說今日一早,那兩位戶部侍郎便用繩索將自己捆了,連小朝都沒去,直接到大理寺領罪去了。

    而那些進府的金吾衛們,更是罰俸的罰俸、杖責的杖責,仍舊是好一通的兵荒馬亂。

    她靜靜地聽了片刻,又問道:「薛相呢?」

    侍女搖搖頭,道:「婢子不大清楚。今日天還沒亮,駙馬就同薛相一起進宮去了,想是要將此事向聖人通稟呢。公主若是心急,不妨等駙馬歸來之後,再詢問駙馬可好?」

    太平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我一點都不心急。」

    若非昨夜她親自去西廂走了一遭,今日去大理寺的,恐怕就是她自己了……

    她正想着,忽然聽見外間門被敲得震天響。

    一位侍女站起身來,喝問道:「何人喧譁?」

    房門被彭地一聲打開,一個身着東宮太子服色的青年男子踉蹌地闖了進來,撲到太平榻前,哀哀地說道:「妹妹救我,這回哥哥闖下彌天大禍了!」

    是李哲,也是日後的皇帝李顯。

    太平淡淡地一眼掃去,皺眉問道:「兄長何出此言?」

    李哲垂下頭去,有些囁嚅地說道:「是我聽人說,是妹妹府上的人盜竊庫銀之後,就全數都擱在了妹妹的西廂里,才特意叫了人……我弄丟了那麼一大筆銀子,心中惶急得很,便沒有考慮到許多。昨天夜裏妹妹府上……」

    他偷偷抬頭望了太平一眼,見太平神色如常,才囁嚅着說道:「……被金吾衛搜查時,只瞧見侍女們在清點銀器,並無庫銀的去向。金吾衛一不做二不休,便又將妹妹府上搜查了一遍,依然找不到庫銀的去向,只是聽說妹妹府上的庫房也失竊了……」

    太平眉頭皺得愈發深了:「皇兄究竟想同我說什麼?」

    李哲低低咳了一聲,又囁嚅着說道:「一是想請妹妹莫要過分追究,二是想請妹妹替愚兄想個法子,無論如何將這件事情遮掩過去才好。」

    太平目光微微沉了下來:「你大半夜的派人到我府上搜查,還讓我莫要追究?」

    李哲咳了一聲,聲音愈發地低了:「愚兄曉得妹妹會生氣,所以才吩咐薛相也一同過來。他做過愚兄的左庶子,又是妹妹的半個長輩,妹妹總歸瞧在薛相的面子上……」

    太平閉了一下眼睛,伸手道:「拿來。」

    李哲一愣:「……妹妹想要什麼?」

    太平瞥他一眼,面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來:「卷宗。」

    戶部出事,她的公主府上又出事,金吾衛連夜被人調動,無論如何都會有卷宗留下。而太子身為這起事件的源頭,無論如何都會留有一份卷宗的抄本。眼下太平不想調動右威衛,更不想讓乾乾淨淨的右威衛攪進這起事件里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借太子的勢,將這件事情徹徹底底地了結。

    李哲聽說太平要看卷宗,心下一喜,忙不迭讓人去取了一大摞卷宗過來,還附帶這一年的國庫收支帳冊。太平瞥他一眼,沒有說話,慢慢地翻着卷宗和帳冊,鳳眼中漸漸多了一抹幽深。

    李哲一面在屋裏團團轉着,一面有些焦急地抹着汗。眼下已經是寒冬臘月,他身上卻還是大汗淋漓的,想必是剛才跑得太急,心中又慌亂的緣故。太平瞥他一眼,轉頭吩咐侍女研墨,然後一下一下地輕叩着那份卷宗,問道:「太子哥哥今日過來,身上可帶了印鑑?」

    李哲忙不迭點頭:「帶了太子的小印。」

    太平低低唔了一聲,微垂着目光,道:「甚好。」

    侍女很快便研了半硯墨,又輕手輕腳地闔門出去,留太子和公主在屋裏商議事情。太平慢慢地轉着筆鋒,不多時便擬了兩封條子,讓李哲蓋上印,然後吩咐下頭去辦。

    李哲不假思索地全應下了。太平寫一封條子,他便順手蓋上一個印,連半刻的猶豫都沒有。在他看來,妹妹寫下的那些話條理清晰,又字字句句都切中要害,簡直是再恰當不過。先時阿耶讓他有事便去找太平幫忙,他還感覺到心下不忿;但現在他終於曉得,阿耶的話總是有道理的。

    太平寫了半日,又瞥了李哲半日,終於確定這位兄長比前世當皇帝時還要年輕生嫩,就算自己偶爾有些錯漏,他也全然看不出來。而最重要的是……

    現在,她這位太子哥哥,相當信任她。

    太平慢慢地調轉筆鋒,又輕輕將它擱在架子上,輕聲說道:「我有一個法子,可以一勞永逸地將事情解決。侍郎們用不着撤職,而太子哥哥你,也用不着守阿耶責難……」

    &說快說!」李哲雙手撐着桌子,目光灼灼,幾乎將太平燒出了兩個窟窿。

    太平指尖摩挲着賬冊,慢慢地說道:「這件事情的源頭之一,是大唐銀貴錢賤,才平白讓人鑽了空子。幕後之人是肯定要揪出來的,但在此之前,太子哥哥還可以設法去補救一回……」

    她讓李哲俯身下來,然後低聲在他耳旁說了兩句話。

    李哲目光瞬間就亮了,連聲問道:「妹妹此言當真?」

    太平噙笑道:「是真是假,太子哥哥一試便知。」

    她慢慢垂下目光,又輕聲說道:「只是此去鳳州路途遙遠,太子哥哥大約也騰不出手來,處置其他的事情。若是哥哥信得過我,便將東宮的事務,交由我來處置罷。」

    李哲忙不迭點頭,一連說了許多個好字。那些事情他早就厭煩了,若不是左右庶子時常在他耳邊嘮嘮叨叨,他甚至連東宮的事務都不想理。這回太平想要代勞,自然是再好不過。

    太平微微一笑,鳳眼中那抹幽深之意愈發明顯了。

    李哲沒有任何心理阻礙地將太子印信留在了公主府,然後帶着幾個親信去了鳳州。

    太平諄諄叮囑過,此事需得嚴加保密,而且越快越好。他曉得事情重大,也不耽擱,甚至連東宮都沒有回,便匆忙出了長安城。橫豎太平親口對他說過,會替他遮掩下此事,請他放寬心。

    他當然放心得很。這件事情是太平一手策劃的,若是泄露出去,太平也會吃不了兜着走。他相信妹妹肯定會盡心盡力地替他遮掩,也會將後路給他安排得妥妥噹噹。

    李哲是對的。

    在他前往鳳州的這段時日裏,長安城中一直都風平浪靜。也不曉得太平用了什麼手法,總之這件事情暫時被彈壓了下來,在李哲回到長安城之前,大理寺、戶部、刑部全都眾口一詞,那就是>

    將這起案子儘可能久地拖下去,拖到李哲回來為止。

    至於發號施令的人是太平公主還是東宮太子,已經無甚緊要。

    只要這件事情能夠完美了結,那就是好的。

    識謀斷計,收服人心,這種事情太平是做熟了的。

    等李哲回到長安時,他的左右庶子已經徹底對太平公主言聽計從。就算最後太平將太子印鑑還給了李哲,也已經無關緊要了。因為在這短短十餘日裏,她已經架空了整個東宮。

    李哲從鳳州帶回來的,是整整兩萬兩新鑄的庫銀。

    分量很足,成色很新,滿滿當當地裝在十幾個大箱子裏,貼着戶部的封條,而且清清楚楚地刻着「鑄於永淳元年」這幾個小字的新庫銀。

    他回長安的頭一天就是前往戶部,將銀子一分不少地入了庫,剩餘的那些也一分不少地入了帳。太平公主說過她會斡旋此事,那肯定就會將事情完美無暇地處置乾淨。只不過……

    &妹怎麼知道,鳳州那裏有銀?」李哲趴在案幾前,眼巴巴地望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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