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極遼闊,地廣人稀又荒涼至極,其中一處處或明或暗的險惡區域之中都不乏一些存在隱居、蟄伏。
此處與神州相隔着整片佛門西土,與繁華、富饒丁點不搭邊。
據傳在上古時期,西極雖不比神州富饒,卻也是一處適合修行,人來人往之地。
但後因一場動亂使得此處天地之中大道法則異變,環境惡化,就連西土佛門之地也受到牽連。
如今整片西極雖平復消退了大道層次的異變,卻也再難重現當年光景。
據說唯有傳說中隱於真正「極點」之內的西極仙境還保留着上古風貌,有大能仙真隱居。
除此之外的區域,也就是一些純陽隱居之地經由他們各自調和法理才略好些。
元神真人因打破生死玄關交感天地法則已可悄無聲息影響周遭環境,純陽之身自是更有莫測之能。
但總得來說,終究是不如開闢一方適合自身的小千世界避居其內來的完美。
只是想要具有此等神通,非是渡過第三次衰劫者不能。
然而西極之中,渡過兩次衰劫的人物都未必有。
如此種種因素、考量之下,一座自然孕育的奇異仙峰無疑可有奇效,於荒涼之中,能助人改造出一方真正的福地來。
荒蕪原,萬劫洞。
千損老人一身黑袍,面容扭曲,目光森然掃蕩着十方。
方圓千里的荒蕪原早已被千損老人打造得如鐵桶一般。
重重魔光滔天而起,魔道大陣籠罩之下倒是輕而易舉地抵擋住了來此虛空中的壓力,但卻也叫他脫身不得。
西極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正常人是不會選擇這裏的。
雖然陽神之後,外界天地元氣已不是此物,惡劣環境也對自身形象不大,悟道才是修行的主要目標。
但縱使魔道之人也不會樂得仙識一掃儘是窮山惡水,惡鄰環居。
因而,於西極落地生根之人多少皆由其原因。
只見相君顯化三首神蛟本相,近萬丈真身騰躍虛空,周身無盡祥雲之中可見數種大道氣機流轉。
三雙恍若星辰璀璨的龍目古井無波望着下方的大陣籠罩的平原,相君語氣悠然從容:「老魔頭的狗窩倒是牢固得很。」
「本君攻不破,可你也休想出來。」
千損老人神色沉凝至極,語氣之中難掩憤恨:「老長蟲,你是讓青鸞,還是哪個老傢伙過去了?」
一直與自己針鋒相對的相君直接現身自己這邊,大淵那裏必然另有他人出手。
眼下對方顯然誓要攔住自己,由此看來是對那邊有十足把握。
對於大淵那邊的佈置,千損老人自認還算穩妥,縱使青鸞靈君出手也會碰壁。
但隨着時間流逝,相君仍不見半點憂慮,千損老人不免心生忐忑。
莫不是明陵那三人中有誰直接出手?
那樣的話,縱使托輪不藏私,卻也未必攔得住。
自己賜予給天殃的雕像和加持的法力雖也可使得那邊勉強抗衡純陽一番,但終究後續無力。
相君聞言,當即嗤笑道:「殺雞焉用牛刀?」
「任爾等百般謀算也是敗局將定。」
千損老人冷冷盯着只堵不攻的相君,但也相信其所言。
以天南這幫傢伙的性情,撒謊是不屑的。
但又有誰能有如此實力,讓相君如此篤定自信?
雖然在純陽層次看來,那邊的佈置只是尋常,但縱使初入陽神者也是容易直接栽在那裏的。
只托輪一人,縱使留手,也勉強可拖住一位陽神,運氣好些更能直接重創。
殊不知,相君亦是驚喜連連滿意至極。
「這老鬼顯然沒見識,不懂「壕」門子弟的鬥法方式。」
當然,對於靈霄公子的做派他這位活了幾萬年的人也是有些心力發酸。
比不得,比不得!
「倒是那小冰鳳神通手段着實不差,心性修為極深的樣子怕不遜色同層次的佛、道兩家之人。」
「野生的這點還是值得稱道的,畢竟歷練必然豐厚。」
他們自然時刻盯着那邊,雖然無法事無巨細,但也要保證真有意外可及時出手。
千損老人沉沉哼道,一時卻也不禁進退兩難。
作為經營了數千年的純陽老魔的大本營,自然不是想攻打可攻打的。
在有千損老人親自坐鎮主持的情況下,縱使來一位一衰的純陽真君,也要頗費些手腳。
只有陽神層次的相君自然明白這點,因此縱使駕馭一件純陽靈寶而來,他也只是單純為了將人堵在這裏。
而千損老人魔法雖不及魔道正宗的人物高深,但集旁門左道和天聖教部分傳承於一身,他自信是可以拿下相君的。
但他卻顧慮重重,特別是相君言語之間透露出五大靈君可都「閒」着呢!
「這幫傢伙,坐擁天南仍不知足,一座不過純陽法寶層次的仙峰竟如此賣力來爭!」
千損老人心中不禁升起與天殃童子類似的念頭。
更唯恐此番對方不介意趁機做了自己!
無思老尼自燧皇古界歸來後便已閉關多年,不理俗事,這一點很容易得知。
最有力的幫手不在,千損老人亦是不敢指望西極其他鄰居唯恐引狼入室,埋下禍根。
如此僵持之中,大淵之中情勢便一路直轉直下。
千損老人對此只能幹着急,和相君動動嘴皮子,試探着其真實意圖。
念頭百轉千回間,他愈發覺得虛空深處另外四雙眼睛盯着這裏,輕舉妄動竟是萬萬不敢了。
相君仿佛洞悉了其心態語氣譏諷道:「你這老鬼果真是又慫又貪!」
「真想與清算何須他人,只鵬王一人即可。」
「憑你也配吾等五人同至?」
「簡直荒謬又可笑!」
千損老人聞言驚怒羞惱不已,虛空之中,當即便見重重無形秘咒幽影宛若蟲豸鑽探,衰敗吞噬之道肆虐之下,天地凋零之景恍惚就在眼前。
相君一聲長吟,頭頂一方白玉爐鼎之中當即便噴薄出道道五色霞光垂盪翻騰。
雖然口中輕視、譏諷不停,但相君亦是深知這老鬼手段確實不差。
各種明的、暗的神通法門層出不窮,在純陽之中也非等閒之輩。
天南三位純陽之中,說是能穩壓其一頭的只有雲兮靈君一人。
即便是備受推崇的鵬王實則也至多和這老鬼旗鼓相當,輸贏存疑。
至於不善爭鬥的明陵真君更非此魔對手。
若非如此,這千損老人亦是不敢輕易撩撥天南虎鬚。
正如相君所言這千損老人又慫又貪。
一旦有所警覺,便驚疑不定進退兩難。
也正因其本性如此,才被魔教無思老尼輕易拿捏着。
五氣飛仙爐乃是一衰層次的純陽靈寶,為雲兮靈君煉丹之寶,雖不以殺伐為主,但終究層次夠高。
這直把千損老人看得更是心中怒罵,一幫不缺好東西的扁毛畜生非與他一個窮鬼爭個區區純陽法寶作甚?
純陽法寶與純陽靈寶之間雖看似只差一次四九重劫但終究不一定渡過不是?
你們何苦這般重視啊?!
不理會千損老人氣急敗壞,相君駕馭五氣飛仙爐死死地堵住了荒蕪原內外。
大淵之下,五濁惡世磨飛轉不停,層層扭曲污穢,極惡墮落的漩渦之中。
林玄之身影巍然不動,周身寒氣逼人,幽藍仙光極具內斂收縮。
一點白色霞光自幽藍之中吐露而出,剎那間擴散而出的寒意直叫靈霄公子打了寒顫只覺周身神火、念頭都似被凍結。
但如此之下,一切污穢、惡墮之力更是陷入停滯。
趁此機會,金色神火一轉,靈霄公子已然恢復幾分,驚詫地望着林玄之,牙齒打顫道:「竟真的是一絲凍絕之力!」
林玄之長發潔白如雪,目光白茫茫一片之中,恍若呈現出無盡時空,大千宇宙被凝結、毀滅的森寒景象。
玉輪之上,雪鳳之影飛出,目光默然呆滯中似與林玄之身影相合。
雪鳳之寶作為靈寶中的上乘之作,雖然元靈極盡衰竭,但無疑本質仍在,對於冰雪類大道的觸及極深。
林玄之全力調動之下,暗合冰雪、凍絕法則,以此運轉冰鳳天賦,剎那間五濁惡世磨便連同周遭虛空盡數被凍結。
凍絕大道作為終結類大道的一種,連時空、大道都可凍結毀滅,眼下僅顯露出一絲一毫的神妙卻也壓制了天殃童子的絕技。
林玄之回望靈霄公子語氣幽幽,仿佛帶着凍徹人心的寒意:「我也不能讓兄弟你一直衝鋒陷陣不是?」
「抓住機會,一擊斃命了天殃童子!」
靈霄公子眨了眨眼,旋即喜氣洋洋點頭:「好兄弟,我果真沒看走眼,你還真是個有本事的!」
下一瞬,無盡白色霞光瞬間席捲四方。
咔嚓咔嚓!
天殃童子維持着神通,眼見二人陷落其中,似掙扎不得心中不由稍喜,但還未來得及高興多久,便覺一陣陣徹骨森寒順着聯繫蔓延而來。
隨即,眼前一片白霞綻放宛若絢爛冰華,凍結了空間與大道,凝滯了思維與念頭。
「不好!」
當天殃童子意識到了不對時,思維已被凝滯,吃多了幾個呼吸,只能眼睜睜看着一杆紅纓長槍自天靈沒入自身。
霍然間盡,金色神火躥升,哀嚎都沒有一聲,天殃童子連同其身外化身便已然盡數灰灰,半點都沒有掙扎。
片刻之後。
林玄之恢復原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後緩緩出聲:「那老魔的雕像只怕得兄弟你應對了。」
一番施為之下,林玄之不免發現自身變化中些許瑕疵,默默調整中,只看那雕像一眼便覺棘手。
雖然此時此刻那雕像看似只守護仙峰,但只怕不被承認的人靠近便會激發其反擊。
具體層次雖不知,但必然不會低了,否則豈能作為天殃童子的依仗?
靈霄公子倒也非莽撞之人,轉了一圈將一些暗藏的小手段用長槍挑出來之後,他不禁雀躍道:「咱們這不已經算是過關了?」
「無人阻攔,只能靈君們過來就成了吧!」
林玄之輕笑着環視一圈,淡淡搖頭:「未必哦~」
「否則咱們的考官也該現身了。」
「去吧,好兄弟,我信伱!」
靈霄公子嫌棄地撇嘴,卻也看出林玄之似強行動用超過境界的力量,有些萎靡。
「你說你,慣會逞強!方才我用一道符寶就可破了那神通的。」
林玄之微微抬眸:「要不,你把那符寶給我,也不算我白白辛苦。」
「呸,你好生不要臉面!」靈霄嗤笑一聲後,瞪着那醜陋雕像開始嘩啦自己的藏品,企圖尋求破解之法。
林玄之看了看才忍不住提醒道:「以我看來此物本應承載老魔隔空降臨的,但那邊顯然無暇分身,這雕像便只存了基本的守護之能。」
「硬碰硬固然可破,但十有八九需要純陽級數的神通。」
「可以的話,還是以封禁拔出為妙。」
「否則,未嘗不會傷及仙峰——」
說罷,林玄之不由打量着兩極仙峰內里的寶禁與法則衍生,衡量後道:「此等不過月余或可出世,在此之前清理了雕像最好。」
靈霄轉頭,驚奇不已道:「這赤明大千竟真如老祖宗說的,果真人才輩出啊!」
「哈哈哈!儘快嘛?好解決!」
林玄之微微歪頭:「好解決?」
只見靈霄公子得意地取出一團虛實不定的七彩斑斕霧氣,似無數生靈夢境與真實天地交織而成,核心處似為一道縹緲不定的符詔。
「太虛道的東西——」
果然!
只聽靈霄公子輕快道:「三千年前,一位太虛道的老神仙去拜訪我家老祖,隨手賜下了這道「太上九虛歸真符」可將真實之物,拉入夢境化虛而存。」
林玄之垂眸,頗為無力地道:「好厲害啊!」
真是服了!
靈霄將符詔打出直接落向雕像,期間自然激起了一陣陣反擊。
但算得上強橫的申通偉力卻仿佛落空一般消失於消失,於夢境之中化作夢幻泡影。
幽光噴涌,雕像仿佛活了一般,卻也只能一點點陷落夢境虛幻之中難以自拔。
若是個有靈智的自然不會輕易落網,但可以雕像守着仙峰不動,又無靈智,雖對此反應激烈,卻無奈根本不在一個次元難以切實觸及。
半晌之後。
虛幻泡沫般的夢境之中一顆黑點沉浮其中。
林玄之一陣無語,只默默豎起一根大拇指。
「你這是何意?」靈霄看得一愣。
「他誇你幹得漂亮呢!」
二人聞言,當即齊齊轉身望向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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