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他帶我去吃了日本料理。
我表示我從沒吃過,他想當然地以為我是學生比較窮酸導致,其實不然,我是真的無法接受一片生魚不經過任何加工就這樣吃進嘴裏。
我只點了一份味增湯和一份蔬菜沙拉,他以為我是客氣,於是他拿過菜單,點了好幾種價位昂貴的魚,我皺着眉頭說:「生魚片我真的吃不來。
」「這裏的蘸料很棒,你會喜歡的,相信我。
」他還是堅持他自己的意見。
我尷尬地笑了笑,他以為我是害羞,又說:「小狐狸,你一般都愛吃什麼?」「火鍋,韓國泡菜,蛋炒飯,還有……小雞燉蘑菇。
」我隨意說了幾樣,其實不過是腦子裏下意識想到的。
「哎呀,真容易滿足。
是不是平時你家裏給你的零用不多?所以在伙食上也苛待自己啊?」他聽完十分驚訝,對我報以同情。
我搖了搖頭,我說:「沒有,就是覺得這麼大了不應該問父母要錢。
其實也沒用苛待自己啦,你看我,也沒有像非洲難民吧?」他哈哈大笑起來,他說:「學生的日子我也過過,不過我爸媽給我的零用錢多,我都花不完。
這樣吧,以後我每個月補貼你兩千的生活費好不好?直到你大學畢業。
如果你畢業後需要工作,我也可以給你安排。
」我沒想到他對一個素味平生的女孩這麼慷慨,從前上學的時候從未見他如此高調,那時候我們常常猜測他的家境。
他家境不錯是有目共睹的,但是究竟父母是做什麼的,他從未透露過。
「看來你是家境優越的富家公子呢!你怎麼會願意資助我?」我笑着問道,再次咧開嘴傻傻地笑了起來。
「因為喜歡你咯。
」他說。
我沒想到他這麼直白,頓時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他見我一副被嚇到的模樣,又連忙說:「不過你別擔心,我不是大灰狼啦。
我只是覺得這個世界上如今純真的女孩子太少,所以想精心呵護。
呃……就像神瑛侍者精心呵護絳珠仙草一樣。
」還好我高中時候實在無聊看過了紅樓夢,我笑着說:「你這是自比賈寶玉嗎?」他見我聽得明白,頓時笑了起來,他說:「不過我身邊可沒那麼多妹妹,我平時工作很忙,逼格又高,女孩子很難靠近我,主動送上門的我一般都不屑於顧,很難遇到能讓我心動的。
所以啊,常常感覺寂寞。
」「我不是很明白,大多數男人不都是來者不拒嗎?」他的話讓我詫異。
「男人其實只是在某一階段里是來者不拒的,大多數男人玩了一兩年就累了,覺得和女人上chuang也就是那麼回事。
為了生理需求,把自己變成隨意發情的動物,那是很可悲的。
我不瞞你說,曾經有一段也玩過,邂逅過各種各樣的女人,但是沒意思,精神上還是空虛,**的發泄只是一時的。
你還小,以後或許你會明白我的意思。
」他對我似乎知無不言,我竟不知道我剪了個短髮再加上素顏,竟然就能成為男人心目中的天使,真是不可思議。
「你為什麼會願意對我說這些?」我再次問道。
「因為男人再強,也需要傾訴啊。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對你說這些,或許是因為你的外表吧!」他說完,再次仔細看了看我,然後又滿意地笑了起來。
「我的外表?」我驚訝外加狐疑。
「嗯,這張臉配上這副性格,兩者的統一造就你的完美。
光有臉,還是讓人遺憾的。
」他的目光變得久遠起來,似乎突然回味起了什麼事情,但是他卻沒有說出來。
他的話卻讓我捕捉到了一點兒異樣的訊息,但是我吃不准。
這時候,服務員陸續地上了菜,在他的逼迫下,我硬着頭皮嘗了一塊三文魚,按照他所說的方法依次按照順序蘸上了調料,放在嘴裏皺着眉吃了一小口,沒想到肉質如此鮮嫩可口,頓時眉頭舒展,所有愁雲都盡去了。
他見到我的表情已經知道了我的感受,笑得一臉得意,又說:「沒有騙你,對吧?」「以前我從不敢吃的。
」我也笑了起來。
「以後跟着我,我會帶你嘗盡天下美食。
」他一副霸道總裁的口氣,把我逗笑了。
「也許明天你我就不認識了呢。
」我說。
「不會的,一般見過我的女人都忘不了我。
」他那種牛逼哄哄的自信又跑了出來。
我以前最不愛聽男人這種目空一切的語氣了,可是因為他是龍川,我曾經學生時代用心喜歡過的男人,我沒有反駁。
女人對自己愛上或愛過、卻沒有得到的東西,即便後來不愛了,想起來也依然會認為是最好的。
「咦咦,好驕傲呢,天上無數頭牛在飛吧。
」我調皮地說道。
他哈哈大笑,兩個人就這樣說說笑笑地在日本料理店裏待到很晚很晚,談天說地的,聊了十分盡興。
後來,他開着車送我回家,在我的堅持下,還是把我送到了地鐵站。
我臨下車時,他拉着我的手,在我的額頭上輕輕地吻別,他說:「小狐狸,我感覺我開始喜歡你了。
」我惶恐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下了車。
當我走進地鐵口的時候,我看到他的車還停在原地,兩隻圓圓的車燈就仿佛他的眼睛,在源源不斷地釋放着一種霸氣的溫情。
我趕上了最晚一班的地鐵,地鐵上人不多,我看着車窗的倒影里,穿着白襯衫和淡藍色高腰牛仔褲的我,突然對着這樣的我笑了起來。
沒有馬蓉蓉,我大概永遠見不到這樣的自己,也不可能和我曾經喜歡過的男人有這樣的交集。
這麼一想,馬蓉蓉對我所有的侮辱性的語言我突然都能釋然了。
她改變了我。
她簡直就是我人生里的造物主,把我完全不同於從前的另一面激發了出來。
只是,這究竟是一種假象,還是原本的我自己。
目前,我也還不確定。
我的心情開始明朗起來,回家的路上我一路輕輕地哼着歌,踩着輕快的步伐,推開門見到柴悅的時候,心情也不再是之前那樣陰鬱。
「你回來了啊。
」柴悅在等我,桌上一桌的菜,好像已經涼了。
「嗯。
」我輕輕地應了一聲,「怎麼燒這麼多的菜?你還沒吃飯嗎?」我不禁問道。
「一直在等你。
」她說。
「我吃過了呢,你快吃吧,我去洗澡了,好累。
」我隱隱猜測她這麼隆重地燒菜,甚至擺好了酒,是為了什麼。
「小北。
」她在我身後叫住了我,我剛一隻腳踏入衛生間的門。
她這麼一喊,我停了下來。
「我知道你在怪我。
」她再次開口。
「沒有,我怪你做什麼,別多想。
」我搪塞道,準備關上衛生間的門。
「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只是難以啟齒。
哎!你如果覺得恨我能讓你舒服一點,你就恨我吧。
」她再次說道。
她的話讓我心驚了一下,我從衛生間裏退了出來,面對面朝她走了過去,我說:「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事情。
」其實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氣她,氣她這麼大的事情瞞着我,她和我弟弟,這麼大的事情,她居然瞞着我。
與其說氣這個,倒不如我更氣她的不理智。
她一直那麼讓我驕傲的一個女人,居然會和我弟弟上chuang,我無法理解。
她讓我驕傲不起來了。
「你知道的,我知道你知道。
」她的話聽着十分繞口。
我在桌子旁邊坐了起來,有些挖苦地說:「今晚怎麼不叫伊南啊?我沒回來,你們一起喝酒也沒人打擾。
」我明顯感覺到她的身體僵硬了一下,她背對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沒想到,等她牛過頭來的時候,我看到了她一臉的淚。
「對不起,伊北。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也許,是我這一段時間都太過痛哭了,這時候伊南又剛好出現,他關心我,他安慰我,他逗我笑。
我……我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對不起,伊北。
」她的嘴唇在顫抖。
我突然意識到,她的心或許並不比我煎熬。
她作為我的閨蜜,和我的弟弟滾了床單,她其實也混亂了。
我心裏有一絲絲的不忍,卻依然自私地穩穩站在自己的立場,我定定地看着她,偽裝出一臉的冷漠,我說:「柴悅,我一直覺得你比我理智。
我不是怪你們,我是心疼你。
你自己知道,你曾經那麼多年的時光傾注在奶嘴男身上,最後得到的結果是什麼。
伊南是我的弟弟沒有錯,但是他是不是奶嘴男我現在還不知道。
我不能讓我弟弟害了你耽誤了你,我也不能讓你,毀了我弟弟。
」我的話說得很重,聽得柴悅顫了一顫,她也坐了下來,直接用牙齒咬開了啤酒的瓶蓋,給我和她的杯子都倒上了。
「伊南和關小鵬不一樣,我說不出什麼不一樣,但是我覺得他們不一樣。
」柴悅說道。
「你難道真的愛上了伊南?」我不可置信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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