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理髮師拿起他那把標誌性的剪刀,倒吸了一口涼氣,問我:「女士,你真的想好了嗎?確定要剪掉嗎?」我再次伸手摸了摸我那一頭曾經讓我引以為傲的長髮,小說里所謂的海藻般的長髮莫過於如此吧,然並卵,剪吧……半個小時後,我的頭髮咔咔地灑落在地上,一寸一寸,就宛若我之前那一段漫長的光陰一樣,滿心地疼、滿心的可惜,然而,並沒有什麼作用。
剪了也好。
一個小時後,鏡子裏出現了一個全新的我,頭髮幾乎被剪到了髮根,高高的額頭沒有了發梢的遮掩,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來,眼睛還是同一雙眼睛,但是感覺清亮了許多,嘴唇和鼻子變得立體了些,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都利落了許多。
「果然是美女,長發短髮看上去都好看。
」理髮師贊道。
我卻覺得特別不能適應,現在的我,看上去簡直像一個翻版的伊南,我確定以後要頂着這麼一頭短發生活嗎?我有種無法接受的感覺。
髮型師見我盯着鏡子裏的自己遲遲回不了神,以為我為自己的長髮難過,又連忙說:「其實現在很流行短髮的,我覺得你短髮很有個性,真的。
」我笑了笑,付了錢,從理髮店走了出去,回到家的時候飢腸轆轆,進了門就直奔了冰箱,卻發現冰箱空空的,好不容易找到了一盒方便麵,我連忙燒了水,把面泡開了。
此時,柴悅回來了。
我還沒有來得及開燈,她卻一來就把燈打開了,見到我的樣子,臉上滿臉的不可置信:「天啊,你……你……怎麼那麼想不開?」她快速朝我走來,伸手摸了一把我的頭髮,然後再也忍不住地哈哈大笑起來。
我被她笑得心裏發毛,無奈地問道:「有那麼難看嗎?你看你笑成這樣。
」「也不是難看,就是……特別的奇怪。
咱們認識那麼多年,我打死也不會想到你會去剪短髮。
怎麼,瞿溪走了,你要斬斷情絲啊?」她笑得一臉犯賤,又惡作劇似地再次抓了一把我的頭髮,忍不住地又樂了起來。
「什麼啊,我們蓉姐逼我去剪的,說頭髮不剪就不讓我上班了。
」我無奈地說道,實在是太餓,低頭猛地快速吃起了方便麵。
「給我留點兒,我也餓死了。
」柴悅趕緊搬了個馬扎坐了過來,拿着筷子弄了一筷子,毫不嫌棄地往自己嘴裏送。
「你們蓉姐也管得太寬了吧?連你的頭髮都要管?」柴悅替我抱怨道,一邊又看着我的這副樣子樂不可支地笑。
「她讓我先忘了這張臉有多美,然後才可以好好努力工作。
她說太漂亮的女人都是花瓶,沒什麼前途,通常下場也很慘,讓我吃一塹長一智。
」我邊吃着方便麵邊說道,跟着馬蓉蓉,我的生活漸漸粗糙了起來,漸漸的,真的越來越少照鏡子了。
「她說得對!長相是你唯一的優勢,也是最大的劣勢。
行了!這回跟對了人!好好干吧!伊北,你說如果比你小很多的男生追你,你會不會答應?」她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我這麼一句,然後低頭猛吃了一口面。
「誰追你了?不會是伊南吧?」我下意識條件反射地第一個想到了伊南。
最近每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柴悅都聊天聊得很晚,很多時候我湊過去想看看她和誰聊,她都會躲開,我總覺得這件事很蹊蹺。
「沒有啊,怎麼會……你別多想啦,我把伊南當弟弟的。
」她被我搶白了,頓時臉上訕訕的,神情不是很對勁。
「那是誰?你好像從沒和我提起過,你說給我聽聽,我給你分析分析。
」我認真地說道。
「沒有啦,你不認識的。
你放心吧,我真的只是把伊南當弟弟。
」她的話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而且,她很快站了起來,說她先去洗澡,然後就閃人了。
她的手機放在了小方桌上,她剛離開不久,就「叮咚」一聲響了,上面顯示的暱稱是「小小小帥鍋」,信息直接彈出在屏幕上,上面寫着:「今天送你的花好看嗎?」我當時心裏就「咯噔」了一下,就前兩天,伊南還問過我女人都喜歡什麼花,我問他送誰,他說想討好他的女上級,難道他是想送給柴悅的?我本能地拿起了手機,想打開柴悅的屏幕翻看,但是出於道德還是默默地放下了。
只是,這一件事情卻讓我的心懸了起來,我再也坐不住了,直接拿着包出了門,打算去伊南的宿舍里問個究竟。
誰曾想,我剛走到樓下,就見到不遠處的花壇邊上有個年輕人正雙手插褲兜在那裏徘徊着,光看到他的側影和走路的姿勢我就知道是我們家的那位祖宗。
他站在這裏做什麼?我心裏一生氣,沖了過去,猛地拉了一下他。
「你沒事在這裏溜達什麼?」我生氣地沖他喊道。
他扭過頭來,被我的新造型整個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這才認出來是我,忙說:「媽啊,姐你怎麼弄這麼個髮型,猛一看嚇死我了。
」我雙手抱拳,沒好氣地問道:「你不待在公司,跑這兒幹嘛?」他顯然喝了酒,一開口嘴裏就濃濃的酒氣,他往我後面看了看,徑直問我:「怎麼就你一個人?柴悅呢?」我頓時推了他一下,我說:「你找她幹嘛?伊南,你究竟想幹什麼?」他被我推得差點兒踉蹌摔倒,好不容易站穩,理了理衣服,很認真地看我一眼,然後說:「姐,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就是喜歡上柴悅了,打見到她第一眼開始,我就覺得她會是我的老婆。
」我的腦袋裏「轟隆」了一聲,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說:「你再說一遍試試?」「我認真地想了很久,沒有錯,我就是喜歡她。
而且,我是認真的。
我從沒這樣喜歡過一個女孩子。
」他再次肯定了自己的話。
那一瞬間,我的腦海里一片空白。
我瞪着眼睛望着他,本能地揚起手在他的臉上重重地打了一個耳光,我甚至連自己為什麼要打都不知道!我意識到,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伊南捂着臉,眼睛頓時泛紅,嘴巴也歪在了一邊,滿臉委屈地對我喊道:「你憑什麼打我?難道她是你的閨蜜,我就不能喜歡她嗎?姐,你怎麼這樣?你自己不幸福,難道你就希望連你的閨蜜和弟弟都得不到幸福嗎?」我完全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也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想我,一時間我完全愣了,我怔怔地望着我,一字一句地說:「伊南,你和柴悅差了多少歲你知道嗎?你知道她現在要什麼嗎?你拿什麼去給她幸福?」「我相信我可以給她幸福!姐,你別阻擋我們相愛好嗎?我實話告訴你,我們兩之間該發生的,早就發生了!」伊南再一次對我吼道,我們的旁邊聚集了幾個看熱鬧的閒人,我目光一掃視,他們瞬間就彈開了。
「你說什麼?」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伊南似乎和我較上了勁,伊南的聲音又大了一些:「姐,柴悅也是喜歡我的,她雖然什麼都沒有說,但是我知道她喜歡我!」我不斷搖頭,我覺得伊南一定瘋了,柴悅怎麼可能喜歡他!柴悅怎麼會可能會和他發生關係!不,不,絕對不可能!我喧囂的心頓時安靜了下來,我慢慢地蹲了下去,我說:「伊南,柴悅現在需要的,絕對不是像你這樣還沒有成熟的男生。
你別害她了,真的。
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受傷,你還小,你根本不懂感情。
」我沒想到,伊南冷笑了一聲,他說:「姐,你不是柴悅,你怎麼知道她想要什麼。
而且,我絕對比那個什麼關小鵬靠譜,雖然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但是我還年輕,我能拼能努力,我憑什麼不能給她幸福。
」「我不同意。
」我堅定地吐出了四個字,抬頭望着我的這個弟弟,他眼裏的倔犟和當初的我如出一轍。
「別的事情我都可以聽你的,但是,我的感情我自己會爭取。
姐,你別管我了,你管好你自己,別讓我操心就行。
」他和我槓上了。
呵呵……看,一個事業和愛情都全線失敗的女人就是如此,連自己的弟弟都會說出這樣的話:你別讓我操心。
我下意識地想抓住自己的頭髮,但是我發現我什麼都抓不到,我已經沒有長頭髮了。
我站了起來,定了定神,我說:「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還要上班,我和柴悅談談。
」他一下慌了,連忙攔住了我,他說:「姐,我求你,你別和她談。
」「為什麼?」「我不想你插手我們的事情,你不能做個局外人就好嗎?」他看着我,眼裏流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我看着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大男孩,我不敢相信他希望我做他感情的「局外人」,曾經就算我們一個在北京一個在浙江,他也喜歡有事沒事地給我打電話發信息分享他生活里所有的一切,他一直都對我坦白,他一直都喜歡聽從我的看法。
可是現在,他愛上了我的閨蜜,他希望我做一個不聞不問的啞巴,希望我做他感情的「局外人」。
柴悅,把我和弟弟原本和諧而完美的感情瞬間顛覆了,我無法適應這樣的一種模式,但是看着我的弟弟眼裏苦苦的哀求,我突然變得無力,我虛弱地說了一句:「好,隨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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