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導演,報警吧,這小子肯定有案底
寒風中。
不遠處,高媛媛對着丁修笑笑,至少丁修是這樣認為的,揮了揮手後,她一頭鑽進出租車,漸漸遠去。
丁修和王保強攙扶着徐浩風往酒店走,剛走沒幾步徐浩風就扶着路邊電線杆嘔吐。
……
市區一棟別墅,丁修在拍滅門慘案。
高媛媛走後沒多久王保強就殺青了,現在劇組就剩他一個主演。
外面下着大雪,屋內暖洋洋的,幸好這是內景戲,如果是拍外景就沒這麼舒服。
外景對天氣和光線要求高,一場戲不是馬上就能拍完,一般只取某個時間點,超過時間只能等第二天。
如果不考慮時間一天拍到晚的話,最後呈現出來的效果就是:
上一秒陽光明媚,下一秒可能陽光就不見了。
男主角打着打着沒幾分鐘時間天就暗下來,明明上一個鏡頭飄着小雪,下一個鏡頭地上的雪就一尺厚。
內景戲不同,不受天氣影響,在屋裏想怎麼拍就怎麼拍,只要不是晚上,光線都差不多,實在不行補點光也是一樣的。
「修哥,你倒是兇狠一點啊,在這裏你是第一次殺人,怎麼就這麼淡定呢,這不符合人物當時的狀態。」
「代入,把自己代入進去,想像一下殺人的感覺,我要的是顫抖,恐懼,以及幾分強裝的鎮定。」
徐浩風從監視器後面走出來,苦口婆心給丁修講戲。
原本他以為這場戲是最輕鬆的一場,畢竟丁修武功高強,這種小動作戲對他來說輕輕鬆鬆,沒有一點難度。
文戲方面的話更不用擔心,因為一句台詞都沒有。
負責殺殺殺就完事了。
然而結果丁修一連ng十八條,原因是下手的時候太過冷靜,冷靜的可怕,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殺手。
要不是知道他來北平之前就是個普通高中生,徐浩風差點報警差他的案底。
「我特麼就是代入了才沒有恐懼。」丁修有點心累,實在是沒轍。
恐懼這個東西是什麼他一點都不知道,殺人會恐懼?
鬧呢。
他可以白天坐在死人堆旁邊吃飯喝酒,晚上躺在死人堆里睡覺,天冷的話還可以拉兩具屍體過來擋擋風。
讓他表現出一副殺人後的恐懼和忐忑,真的不好演,太難了。
徐浩風無語的抽了半根煙,這種奇葩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你的表演底子還是有點薄了,簡單的情緒替代都不會,放在電影學院,這都是大二的知識。」
「什麼是情緒替代?」丁修問。
「演員需要演藝不同的角色,每個角色都有七情六慾,演員為了更加接近角色,就去體驗角色經歷過的事,比如打工,要飯,當服務員等等。」
「但有的情緒不是演員能體驗的,比如像這場戲,殺人,演員不可能親自殺一個人來找感覺,這就需要情緒替代。」
「我要的是恐懼,顫抖,忐忑,以及興奮和強裝鎮定。伱仔細想想,以前做過,或者經歷過什麼事讓你有類似情緒?」
「把這種情緒放在眼前的場景里就是情緒替代。」
徐浩風不信一個人天生就不知道害怕,小時候遇到蛇,被狗咬,作業沒完成,被家長打,總有害怕的情緒吧。
丁修仔細想了想,說道:「第一次逛窯子算嗎?」
「咳咳咳……咳咳咳。」
抽了這麼多年的煙,除了剛學的時候嗆過一次,這次徐浩風第二次被煙嗆到,眼淚都差點嗆出來。
「哥,我喊你叫哥,你能說點正常的嗎?」
神特麼逛窯子,沒想到丁修還有這種經歷,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丁修皺着把記憶往前推,三十歲,二十五歲,二十歲,十四歲,終於,他找到徐浩風說的那種恐懼。
那是萬曆年間。
那年大旱,莊稼收成不好,所在的村子遭到土匪掠奪,為了活下去,家家戶戶都拿起鐮刀鋤頭反抗。
為數不多的糧食要是被搶走,一家老小都要餓死,不拼不行。
當時父親出去和土匪對抗,臨走前把他和母親塞到衣櫃裏,讓他們別出來。
外面全是喊打喊殺的聲音,時不時伴隨哭喊聲。
父親遲遲未歸,母親等不下去,拿了一把菜刀跑了出去。
許久後家裏的門破了,有個土匪沖了進來,到處翻箱倒櫃找值錢的東西,或許是見家裏沒人,放鬆了警惕。
在對方打開衣櫃的一瞬間,他緊緊握着手上的殺豬刀撲了上去,猝不及防中對方被撲倒。
出刀,拔刀,出刀,拔刀……
鮮血濺了他一身,把他全身染紅,當時大腦一片空白,接着是恐懼,顫抖,站都站不起來,只能顫巍巍爬到牆角嘔吐。
他哭了很久,但沒有哭出聲。
沒過多久兩個年輕人走進他的家,男的十八九歲,女的十五六歲,各自拿着一柄戚家刀。
女的安慰着他,告訴他不要怕,已經沒事了。
那天,他多了個師父,師伯……
徐浩風沒有打擾丁修發呆,等他一支煙抽完後丁修回神。
「開始吧。」
「可以嗎?」
「應該沒問題。」
「化妝補妝,燈光調一下,群演就位……」
一小時後,滅門慘案這場戲拍完。
拍攝過程中大家很安靜,中間休息時間也沒人說話,只是一個個看丁修的眼神有點不對。
監視器後面,徐浩風腳下全是煙頭,又點了一根,吸了兩口才走向丁修。
他把嘴上的煙遞了過去。
「抽一根,緩緩。」
「不用。」
「還是抽兩口吧,不然我害怕。」
丁修的表演太特麼嚇人了,那猙獰的臉龐,顫抖的手掌,冷漠的眼神,跟親自殺過人似的。
每看一次回放他的心都要顫一次。
最苦逼的是演被殺的群演,被殺出心理陰影,好幾次哭着喊着不拍了,最後是每人加兩百塊錢才把他們留下。
「真不用。」丁修搖頭,起身道:「今天的戲拍完了,我先回酒店了。」
沒有卸妝,衣服都沒換,丁修就這麼走了,大雪中,他的背影充滿了故事。
他前腳一走,後腳副導演就跑到徐浩風身邊:「徐導,咱們報警吧,我懷疑他有案底,指不定哪兒跑出來的逃犯。」
攝像師顫顫巍巍道:「是啊,報警吧,入行這麼些年,我就沒見過殺人戲演得這麼逼真的,影帝都不行,這小子絕逼是本色出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