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事打算改稱『將軍』,這是好事兒,也是」曹幹放下劉昱的軍令,沉吟說道。讀字閣 m.duzige.com
張曼、李順、李鐵等在坐。
李順說道:「也是啥?小郎,也是壞事兒?」
「樹大招風啊。只改而自稱個『將軍』,尚且無妨,將軍前頭再加個『光漢』,這不是主動自己給朝廷豎了個靶子麼?不過話再說回來,以『光漢』為將軍稱號,確實亦是有好處。」
李順聽了個滿頭霧水,說道:「小郎,那到底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啊?」
「這世上,哪裏有什麼絕對的好事,又哪裏有什麼絕對的壞事?李大兄,塞翁」
李順笑道:「是,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小郎,這故事俺們聽你說兩次了!」
「所以我的意思是說,『改以光漢將軍為自稱稱號』的這個從事的決定,到最終究竟是好事,抑或是壞事,都還是得看局勢的發展,得看從事在期間具體的施策、操作。若是從事用之得當,施策得當,那就好事兒;可如果從事有失策之處,可能就會變成壞事兒。」
這通話充滿了「辯證哲學」的思維,懂哲學的人,可能對這樣的話會很感興趣,不懂哲學的人對這樣的話,很難會提起勁來聽。李順不哲學,他對曹幹的這通話,故亦是提不起興趣。道家之經典《老子》一書,可謂是最早最全面的辯證哲學思維之代表作,張曼熟讀《老子》,對曹幹的這番話,卻倒是深有同感,大表贊同,撫須說道:「郎君此言,近乎於道哉!」
「道」不「道」的,李順更不感興趣。
他感興趣的是劉昱所來之這道軍令里的另一方面內容。
他高興地說道:「小郎,從事打算改『從事』為自稱『將軍』,這是從事的事兒,好與壞,跟咱沒多大關係。你適才給俺們讀從事此令時,從事在軍令後頭說,他還打算在咱部中設三部校尉,其中一個校尉決定任命小郎來當!小郎,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兒了吧?」
「三部校尉,任我為其一,這是個好事兒,可也是」
李順愕然,說道:「怎麼?小郎,這件事,還能與從事自稱『光漢將軍』一樣,也既是好事兒,又是壞事兒?這事兒,壞在哪兒?小郎得為校尉,是升官啊,部曲將會更多,有啥壞的?」
「從事軍令說,他準備把戴大兄、胡老兄、王敬三曲,撥給我來管轄。李大兄,胡老兄可能還好點,這戴大兄和王敬?戴大兄為從事時,咱還只是高從事部中的一個小兵;王敬更是從事的心腹。從事把他倆撥給我管轄?」曹幹微微搖了搖頭,看向張曼,問道,「張公以為呢?」
「郎君所憂,以我度之,必是兩點。擔心戴蘭、王敬或許不會怎麼肯聽郎君之令,此其一也;戴蘭、王敬兩曲的軍紀不好,郎君曲軍紀森嚴,他兩曲撥入到郎君帳下後,郎君該怎麼管束他兩曲?是也以嚴格的軍紀要求,還是放任他們不管?此其二也。郎君,我所度對也不對?」
曹幹拍案說道:「知我者,張公也!我正是此兩憂。」
張曼笑道:「郎君,這兩點沒甚可擔憂的,以我愚見,好辦。」
「如何好辦?張公有何高明之策?」
張曼撫摸鬍鬚,悠然說道:「但凡軍中,足服眾者,唯智勇之將也。郎君智勇兼備,論以智謀,蕃縣之得,系出郎君之謀;論以勇武,薛縣尉治之克、蕃縣縣尉之成擒,皆郎君之功也!以此智勇,戴蘭、王敬縱一為元老,一為從事心腹,郎君只要令下,他兩人焉敢不從?」
「張公,你這話?」
張曼問道:「我這話怎麼了?」
曹幹笑道:「你這話是在安慰我啊!」
兩人相對一笑。
張曼說的在不在理?在理。可「理」是一回事兒,「實際」是另一回事。曹幹確有智勇不假,然若僅是指望「智勇」,便能使戴蘭、王敬心服口服,令到即從,卻顯然也是不可能之事。
那麼,曹幹之此兩憂,該如何解決?
曹幹一時也無良策。
只有等到正式上任校尉,戴蘭、王敬、胡仁三曲正式撥到他麾下以後,他再慢慢地尋想辦法。
總共就新任三個校尉,印章、虎符刻得很快。
三天後,正式任命孫盧、劉英、曹幹為校尉的命令,劉昱即正式下達。
戴蘭、王敬、胡仁等也都接到了劉昱命他們各曲分屬於哪部校尉的軍令。
隨着命令的下達,緊接着的是對薛縣、蕃縣縣駐兵的調整。
目前在蕃縣駐紮的共是孫盧、曹幹、曹豐、戴蘭四曲。
蘇盧是新任的校尉之一,撥給他管轄的部曲大都在薛縣,需把他調回薛縣來就任,換了任躬曲去蕃縣,接替蘇盧曲擔負蕃縣城內的治安任務。曹豐曲,劉昱聽從了陳直的「以內製外」之策,已經決定把其曲組進自己的中軍,也得從蕃縣調回薛縣,換了王敬、胡仁兩曲去薛縣。
王敬、胡仁兩曲去蕃縣前,劉昱先給王敬曲補足了缺額,又給胡仁曲補了些軍械,待至他兩曲到達蕃縣,歸屬入曹幹麾下建制之時,已是七八天後了。
他兩曲到後,王敬曲接管了原本曹豐負責的城東防區;胡仁曲去了曹幹本曲的駐地。蕃縣城北鄰敵境,只有曹幹一曲駐紮本來就嫌不夠,趁此機會,把胡仁曲補充過去,亦是一舉兩得。
三個校尉部,兩個在薛縣,一個在蕃縣。
但是蕃縣說了算的,不是曹幹,仍是陳直。
甚至在王敬、胡仁兩曲到後,正式介紹他兩曲歸建入到曹幹麾下的人,就是陳直!
此時,夏季悄然而過,已入金秋七月。
劉昱在薛縣的募兵、募糧、打造軍械等軍務,到這個時候,基本已經結束。
如他之希望,募得的新部曲總數達到了兩干餘人。糧食,也募得了甚多,堆積如山,足夠他現有之這六干餘部曲,加上老營的兩干多老弱,吃上一個多月。刀、矛等兵械,限於原材料的原因,沒有打造得出太多,然亦打造出了一干多件,算上此前的儲存,勉強夠給新卒人手一件。——雖是勉強夠給,比之此前,已是天壤之別!還打造出了十餘套鎧甲,劉昱把半數給了自己的中軍,余之分給了孫盧、劉英、曹幹三部。曹幹得的最少,但也得了兩套。
兵、糧已經募足,軍械也已夠用。
七月的天氣也漸漸涼快。
得陳直最近軍報,經過他這段時間的安撫、招攬,蕃縣的局面亦已得到了一定的鞏固。
人言道「春風得意馬蹄疾」,劉昱而如下卻是「秋風吹懷意氣高」。
入魯郡前,陳直定下的戰略是,先取魯南,再取魯北。魯南三縣,已得兩縣,只剩下了騶縣。
騶縣何時打?劉昱有點等不及了。
等不及,也得再等等。
騶縣的敵情,需要進一步的打探,這是第一。
呈送給力子都,請力子都「自領大將軍號」的上書,到今尚未得到力子都的回覆,而劉昱是很想在打騶縣時就舉出「光漢將軍」的旗幟的,這是第二。
給力子都上這道書時,劉昱給王丹寫了封信,信中無它內容,無非是請求王丹能夠幫助他,說服力子都接受「大將軍」的稱號。附信給王丹送去了一份重禮。
力子都的回覆遲遲未到,王丹的回書這天來了。
回書中,王丹寫到,他費勁唇舌,原都已把力子都快說服了,季猛橫插一槓,對此堅決反對。
季猛提了兩個他為何反對的原因。
一個是「大將軍」此稱號,太引人耳目。
——「大將軍」是什麼職位?是軍隊的最高統帥!前漢之時,此職被列在三公之上,僅次皇帝之下。僅舉兩個前漢出任過此職的人,就可知此職之顯赫。一個衛青,一個霍光。這樣顯貴的稱呼,可絕不是一個尋常的將軍稱號可以相比的,力子都現在怎有資格以此自稱?
季猛乃至為此猛烈地抨擊劉昱,在力子都、王丹面前指責劉昱是想害力子都!
一個是樊崇等現在仍還是力子都的盟友,樊崇等的兵馬遠比力子都多,可樊崇等現尚是以「三老」自稱,若力子都卻於此際以「大將軍」這樣顯貴的稱呼自稱,那會不會對本就因為打沂平這場仗而已經產生的雙方之矛盾,更添上一把火,使得矛盾明面化、激化?
季猛的這兩條反對意見,後一條,力子都沒怎麼放在心上。
得了沂平郡後,力子都招兵買馬,不論是誰,只要來投,他一概收納,劉昱部到魯郡以來的這不到兩個月間,他的部曲已急速擴充到了三萬多。三萬多部曲,即使是還有些比不上樊崇等的部曲數目,但也差不多了。樊崇等會不會因此而與他鬧翻?力子都當下已是不怎麼在意。
前一條,饒以力子都之野心勃勃,說實話,他也真還是有點犯怵。季猛說的沒錯,「大將軍」的稱號太最尊貴了,以他現有之實力、地盤,他有心想稱,可還真是也不敢稱。
在信未,王丹寫到,力子都現雖猶豫不決,不太敢自稱「大將軍」,但請劉昱放心,他「將軍」的自稱,在自己盡力的為他遊說之下,力子都已是默許同意。
覽罷王丹來信,劉昱大喜!
出示此信與劉小虎看了,他說道:「阿姊,力大率已經默認我自稱將軍了。我『光漢將軍』的將旗,咱今兒個就打出來吧!」
旗幟,是早已做好。
劉小虎亦很振奮,起事了快一年了,終於可以把「光漢」的旗號打出來了!
她應道:「好!今天就打出來!」
專門把在薛縣的各曲集合,在城外的大營中搞了個升旗儀式。
數幹部曲的簇擁之下,立在高高將台上的劉昱,仰望自己「光漢將軍」的黃色大旗緩緩升起,數丈高的旗幟聳入雲天,於藍天白雲的背景中,那大旗颯颯招展!
劉昱心情激動。
他按捺不住激動,抽劍在手,斜指向天,大呼說道:「誅初莽賊,光復漢室!」
將台太高,將台周圍的數干義軍戰士離將台又都不近,沒幾個聽見他的呼聲,卻是應者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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