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旗 第九章 咱都去投曹郎(五)

    曹幹內心中是傾向胡仁的計策的,但他作為一部之率,無論作事、說話都不能隨心所欲。詞字閣 www.cizige.com

    首先一條,得注意團結。

    尤其王敬系劉昱的心腹,現雖是他的部將,然決不能以正常部曲視之。

    故此,他斟酌了下,說道:「大兄此策與王大兄的計策,都是好計策。唯是現在敵情咱還不清楚,亢父、樊縣兩縣的縣兵會不會應任城之所請,出兵來任城?果是應了所請的話,何時會出兵?這些,咱都還不知道。所謂隨時制宜,以我之見,不如咱先把斥候派出去,待至打探清楚了亢父、樊縣兩縣的情況,咱再來做決策!胡大兄,王大兄,你倆怎麼看?」

    此是中肯之論。

    胡仁、王敬皆無異議。

    針對任城縣已請樊縣、亢父派縣兵前來,欲共擊曹幹部義軍此事,諸人便就此定下,先打探情報,情報打探得詳實了以後,再作具體的對策。

    曹幹說道:「也不能僅僅只是遣派斥候打探。咱現既已知道了這個消息,不管這兩縣的縣兵最終會不會來,咱都得提前做好戰備。即日起,各曲部曲都要積極備戰,每日操練之時,不能再像這些天,只留少數部曲守營,至少要留三分之一的部曲,這樣,如有急變,可以來得及應對。再此外,這任城縣城連日不開,咱們皆是外來之人,以前不好打探城內情報,現如今分了糧、分了地,可以試試能不能從本地人處打開口子,多方探聽一下城內情況。」

    這番佈置,面面俱到。

    胡仁、王敬俱是佩服曹幹的細心,皆是應諾。

    在任家塢堡又待了一晚,次日上午,留了郭赦之屯的一隊兵士駐守此塢堡,曹幹引部還營。

    如曹幹所料,他率部回到營中後的當天,任城縣各鄉的地主,即就紛紛派人拉着糧車,又來營中。凡是之前學任家的例子,向曹幹討價還價的諸家地主,悉將上次沒給夠曹幹所要之糧的糧數,都給曹幹老老實實的送來了。甚至,有那膽小的,還多送了一些。

    接連幾天中,一些各鄉地主,或者備上厚禮派人送來,請他去自家喝酒,或者親自來營中拜謁他,請他去喝酒的,曹幹厚禮留下,一概不去,來營中拜謁的,曹幹抽空見上一見。

    這些不必多說。

    糧食已經充裕,曹幹令李鐵、閆雄等再次下鄉分糧。

    這一回分糧,進行得非常順利,從東鄉開始,依序到北鄉、西鄉、中鄉、南鄉,用了十來天的時間,五個鄉分下來完,沒有再閉門不開的里了,也沒有不敢出來拿糧的貧戶了。

    殺猴儆雞的效果,相當顯著。

    曹幹前世只是在影視作品等中,看到過些革命工作的搞法,他自己沒搞過,這次來任城,是他頭一次獨自帶兵,經略一地,換言之,此次是他第一次把自己的政治路線付之實踐,說實話,他也是摸着石頭過河,大方向知道,具體怎麼辦,他也得試試,才知道行不行。

    比如前些天的分糧,再比如前兩天的訴苦大會,剛開始召集鄉民時,沒人來,都遇到了一定的挫折。遇到挫折不怕,找到解決的辦法就可以。

    先把糧食真金白銀的分到百姓手裏,再動員百姓參加訴苦大會,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殺猴儆雞,從而打破僵局,也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曹幹將這些有用的經驗總結下來,並與李鐵、閆雄等政委對之加以討論,以備此後再遇到類似問題時使用。

    隨着分糧的進行,曹幹在任城各鄉的名頭是日漸的越發響亮。

    這天,已是十月初。

    天氣已然頗冷。

    曹幹與張曼商量過後,召來胡仁、閆雄、李順、李鐵等人,下達了一道命令:「糧,咱已經募不少了,連日打探,樊縣、亢父兩縣的縣兵至今無有動靜,暫時當是也無外患。接下來,我和張公議過,皆以為,咱們可以趁着這個時間段,募兵了!」

    諸人聞言,皆是精神一振。

    胡仁興沖沖地說道:「校尉,打算募多少兵?」

    「這得看有多少鄉民願意來當咱的兵。」

    胡仁說道:「願意來當咱的兵?校尉,咋個願意?」

    「咱們這次募兵,不強迫,以自願為主。鄉民若是願意,咱們歡迎;若是不願意,不許強拉!」

    這和劉昱募兵的辦法,那是截然兩類。

    王敬說道:「校尉,以自願為主?這要是以自願為主,能有幾個鄉民會願來當咱部曲啊!」

    「如只是把榜文一貼,坐等鄉民前來入伍,自是不會有太多鄉民願投從我部。咱們這次募兵,在募兵之前,首先把咱們的政策給鄉民們講透,把為何要投義軍給鄉民們講透。這兩條講透以後,估計願投從咱部的鄉民就會有了。可能仍不會特別多,但只要有,就是個好的開頭!」

    王敬問道:「校尉,咱的什麼政策?『為何要投義軍』?這話啥意思?」

    「咱的政策嘛,就是我閒下來時,與王大兄、胡大兄你們聊的那些,何為『階級』、何為『剝削』,咱應當不止是為自己造反,咱也應當是為全天下的窮苦人造反此類。還有『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等等這些,也都算是咱的政策吧。」

    近日來,曹幹沒少和胡仁、王敬聊天,已把他與李順、李鐵等人解釋過的那些名詞等,都已與胡仁、王敬說過。胡仁、王敬何嘗聽過這樣的理論?都是覺得新鮮不已,並皆能接受。

    王敬點了點頭,說道:「校尉與我和胡大兄講說的『階級』、『統治階級』、『剝削』、『階級鬥爭』等,端得是令我眼界大開。把這些與鄉民們講講,挺好!讓鄉民們也知道知道,他們是『被統治階級』,要想不被『統治階級』剝削、壓迫,唯一的出路就是起來和他們斗!就是跟着咱們干!校尉,和鄉民們先講透咱的政策,應是會有用。為何投義軍是啥意思?」

    「為何投義軍的意思,王大兄你不是已經說過了麼?」

    王敬訝然,說道:「我說過了麼?」

    「便是大兄你說的要想擺脫剝削、壓迫,唯一的出路就是跟着咱們干。就像咱分給鄉民們的糧、分給鄉民們的地,現在是有咱在,可以保證地主豪紳們不敢反攻倒算,再把糧、地從鄉民們手中搶走,可是咱現在部曲的力量有限,任城縣的縣兵不是咱的對手,三個縣的聯兵咱也不怕,然若郡兵、州兵,乃至朝廷的兵都來打咱了,怎麼辦?這個時候,便只有更多的和咱們一樣的受苦人加入到咱們中,咱們才能繼續保證,分下去的糧、地不會被豪強地主搶走。」

    王敬明白了曹幹的意思,說道:「加入咱們,實際上就是保護分給他們的糧、地。」

    「對了,就是這個意思。」

    王敬低下頭,琢磨了會兒,對曹幹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說道:「校尉,你說你比我和胡大兄都年輕,為啥你就能想到這麼多?我和胡大兄就想不到!」

    胡仁說道:「王大兄,你沒想到是你想到,你咋知道我沒想到?」

    「哦?胡大兄也想到這個募兵的辦法了?」

    胡仁搖了搖頭,笑道:「我也沒想到。」

    「,你這位胡大兄!你咋也跟校尉似的,動不動的學會開玩笑了?」

    諸人俱是一笑。

    曹幹說道:「王大兄、胡大兄,關於咱這次募兵『不強迫』的原則和我剛說的這兩個辦法,你倆覺得怎麼樣?」

    王敬仍是有點異議,說道:「校尉,你這兩個募兵的辦法好是好,可不強迫,主要憑自願,我總覺得不太合適。這天底下募兵,哪裏有過這樣的募法?朝廷募兵,也不是憑自願啊!」

    「強迫募來的兵,便如任緒招聚的那干余烏合之眾,能有什麼戰鬥力?只有自願加入咱們的,加入了咱們後,才能很快的成為精兵、成為咱們可以依仗的力量。」


    王敬說道:「理是這個理。但是校尉,將軍在海西、在薛縣所募之兵,要說起來,大多也是強迫募來的,而若論戰鬥力,似是也不差啊。魯郡這樣的名城、大城,咱不也打下來了?還有力大率,他的部曲很多也是強募、裹挾入部中的啊,南成、業亭,不也打下來了?」

    「王大兄,這樣的部隊,能打順風仗,打不了逆風仗,特別是如果陷入困境、危險的處境之中時,必分崩離析!與其選擇募出一支這樣的部隊,我寧願只要自願入伍的!」

    曹幹知道這是觀念問題,若只是爭論的話,他很難說服王敬,非得用事實證明了他的決定是對的時候,王敬才會心服口服,因沒有再與王敬多說,頓了下,笑道,「王大兄,要不這樣吧。就先按我的意思來募兵,等兵募到,組建成伍之後,王大兄你親自看看。如果到那個時候,王大兄你仍是堅持你的意見,咱那個時候再來討論,何如?」

    王敬應道:「那便從校尉之意。」

    全憑自願來募兵的話,募得的兵士的戰鬥力,曹幹一點不擔心。

    可曹幹也有擔心的地方,便是王敬提出的「只憑自願,能募來幾個兵」?

    雖是想到了先把政策說透、先把為何投己部義軍說透這兩個解決的辦法,然這兩個解決的辦法有用沒有用?曹幹現也是沒有絕對的把握。

    故此,他對這件事,非常的上心。

    與胡仁、王敬等商定了兩日後即開始往各鄉募兵以後,他把李鐵、閆雄等政委組織起來,專門給他們開了大半天的會,把自己的想法,這兩個募兵的辦法,詳細的與他們講說了一下。說完以後,挨個提問,看他們確實是盡皆完全體會到了自己的思想,乃才稍微放心。

    兩天後,李鐵、閆雄等政委先行,先下各鄉做募兵前的思想動員。

    卻任城縣的縣城中。

    幾天功夫,任賢好像老了十來歲。

    他家塢堡被曹幹部攻破,他最愛的小兒子任緒被曹幹當眾殺掉,殺了後,腦袋還被掛在了他家塢堡的牆上,並及他家所有在塢堡內的家眷,包括他最疼愛的小妾、他的小孫子們,在塢堡被攻破後一個沒逃掉,全成了曹幹的俘虜,而下俱是死活不知,這些事,他已經知曉。

    他的二兒子任非和他女兒原是想把這些事兒瞞住他,沒能瞞成。

    獲知這些事情的當天,任賢半晌沒說出一句話,憋了半天,吐出了一口黑血,仰面栽倒。昏迷了一夜一天,他才醒來。醒來後,他哭得痛哭流涕,又是哭他的家業,又是他的小兒子,一個快六十的老頭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也真是令觀者惻然。

    ——卻只是,他此時哭的這般痛,只也不知,他在哭的時候,有沒有想到過那些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的貧寒百姓們,也曾如他這般的痛哭過?人誰無尊老之情?然有的人雖是老人,卻殘害百姓如似毒蛇,堪謂老而不死是為賊,曹幹對此作出的選擇是使其一家哭,不使一路哭。

    且也不必多說。

    任賢那胖墩墩的身量,幾天下來,瘦了一圈,衣袍都不合身了,穿在身上松垮垮的。

    衣袍不合身、蒼老了十來歲,但任賢這時,卻是精神亢奮!

    他逼視着主位上的一人,說道:「府君的檄令已然下達,令我三縣合兵,會剿曹賊!縣君,順父、樊縣兩縣的縣兵遲遲不出,是何道理?老夫敢請縣君,即刻傳書與此兩縣催促!」

    主位上這人,即任城縣的縣宰。

    縣宰愁眉苦臉,說道:「任翁、任翁,兩縣縣宰,與我同僚,非我之下屬也,兩縣遲遲不出兵,我亦無可奈何也。縱是傳書,它兩縣不聽,我又有何計?任翁,切莫急躁。」

    「兩縣雖非縣君下屬,是不是府君的屬吏?府君的檄令在此,縣君遣吏持之,分赴兩縣,當面催迫,它兩縣難不成還敢違府君之令?老夫請縣君今日就遣吏出城!限期令兩縣兵到!」

    縣宰說道:「兩縣至今尚未出兵,也許是有兩縣的難處。任翁,且再待之,不亦可乎?」

    「縣君你沒有得悉麼曹賊現在我縣鄉中,橫行害民,五鄉父老,無不受其荼毒。縣君身為我縣之主君,值此父老百姓遭賊之際,縣君不思迅即破賊,反要待之?」

    縣宰說道:「任翁,我知你家的塢堡被賊寇攻破了,我也知你的幼子任緒為賊所害,你家的塢堡我去過,你的幼子任緒我亦見過,聞此消息之時,我心亦是悲痛。可是任翁,而下兩縣之兵遲遲不到,只我縣中數百之縣卒,守城尚且不足,何以出城破賊?任翁,尚望翁體諒。」

    「老夫說的就是請縣君即刻遣吏出城,分赴兩縣,催促兩縣之兵速來我縣!以合剿曹賊!」

    縣宰說道:「是,是,任翁說的就是這個。但是任翁,我也說了兩縣遲遲不出兵,或有難處。」

    早前勸這縣宰請兩縣援兵,共剿曹幹部賊時,這縣宰就不很情願,迫於任賢的長子是郡主簿,無奈之下,才答應了任賢、劉啟的這個建議。結果求援的文書送出是送出去了,可在兩縣援兵遲遲不見動靜之際,這縣宰對此,竟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毫不着急!放到之前,也就罷了,任賢可能還不會逼促他,現在任賢家的塢堡破了,他的小兒子死了,他急於報仇,卻是顧不得太多,今天已經是任賢第二天來縣寺,迫這縣宰傳書兩縣,催促兩縣援兵速來了。

    聽這縣宰車軲轆話,答覆的內容和昨天說的沒啥不同,翻來覆去就這幾句,任賢怒從心頭起,瞋目怒道:「縣君!老夫知你是怎麼想的!」

    「任翁此話何意?」

    任賢怒道:「你是不敢出城剿賊!你害怕兩縣援兵到後,你不得不派兵出城,所以老夫建議你請兩縣援兵時,你就不情願,而當兩縣援兵至今不至時,你亦毫不着急!縣君,你糊塗!」

    「我哪裏糊塗?」

    任賢痛心疾首,說道:「縣君,你以為曹賊現在沒來攻縣城,你就能高枕無憂了麼?他今日不攻,明日不攻,他後日還會不攻麼?他引其賊眾,才到咱縣東時,他不是也沒去攻我家塢堡麼?可轉瞬之間,我家塢堡已被他攻陷!縣君,你若不從老夫之言,會同兩縣,及早剿賊,你且看之,這任城縣城,那曹賊遲早是要來攻!待至那時,敢問縣君,你尚能高枕無憂?」

    這縣宰的確是如任賢所說,他之所以不着急進剿曹幹部,確然是一因他不敢派兵出城剿賊,二則是因曹幹率部到任城縣後,一直沒來打縣城,他存在便躲在城內,得一安寧之心理。

    被任賢指責的啞口無言,這縣宰無甚可說,訕訕說道:「任翁,切勿動怒。」

    任賢說道:「縣君,老夫再說一句!自曹賊到縣東以今,你關閉城門多少時日了?內外禁絕,城內、城外不通,你在縣寺中,固是吃用不愁,這滿城百姓,早已是家家將無餘糧!縣君,你這城門,你還能關上幾日?你若再敢關下去,不等曹賊來打,這城內的百姓就敢起來造你的反!縣君,你聽老夫一句勸!即刻便遣吏出城,分赴兩縣,持府君之檄令,召令兩縣援兵,限日抵至我縣,咱們三縣會同,共剿曹賊!早一日將曹賊剿了,縣君你得功勞,城鄉得太平!」

    這一點,倒是實情。

    城門已關了不少城門,再關下去,城裏可能真會出亂子。

    這縣宰唉聲嘆氣,過了會兒,說道:「城外盡賊,遣吏出城,遣誰可好?任翁,府君的檄令,是你請來的,這若遣吏,我便遣勞劉君吧!可好?」

    劉啟也在邊上,面色頓便,待要說話,任賢已答:「縣君之令,自當遵從。只是我婿只一人,如何赴兩縣?」

    「府君檄令亦只一份,若遣兩吏,哪裏再來一份檄令?」

    任賢明知此還是這縣宰懼賊,不敢與賊交戰,他打的主意肯定是能拖一日就拖一日,可總算是這縣宰鬆了口,他便也不再做強求,就應道:「好!便只遣我婿亦可!」

    劉啟訥訥,被逼無法,接下了往去兩縣傳達太守檄令的差事。

    當日坐吊籃出城,帶了兩個縣卒做隨從,提心弔膽的先奔亢父而去。

    高子、麵糊里中。

    下午時,聽李鐵親自給他們說了半天義軍的政策、為何要投義軍的原因。

    高子晚上輾轉反側,睡不着覺,想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他一骨碌爬起來,跑到麵糊家外,用力敲門。

    麵糊揉着眼,打開了門,沒好氣地說道:「雞子沒叫,你叫的歡!」

    高子雙眼中透着神采,說道:「麵糊,咱都去投曹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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