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了半天,安圖也說不出話來。
「旋旋說會幫我查清楚的。」安奶奶臉上充滿了愁悶,卻又強撐着打起精神,「這兩天就會有消息,索性人在錦城,早兩天晚兩天知道也沒區別。」
「這是,這是」安圖是個有擔當也沒擔當的人,在自己有勇氣面對的事情上,那還是很能扛事的,在自己沒勇氣面對的事上,就恨不得拖拖拖拖着就當這事兒沒發生,拖到這事兒拖不下去了就甩鍋。
全然面對真實的勇氣,不是誰都有。
至少安圖沒有勇氣面對自己曾經在會所叫親生女兒服務過。
可是太可怕了!!!
從來不信鬼神,只信自己的安董,這一刻,無比想去老娘的佛堂給諸位佛菩薩們上香磕頭,只求佛菩薩保佑,那叫angela的女孩子和自己家沒什麼關係。
「要是,你和然然說的是一個人,又,又真的是我們家的孩子,你當怎麼辦?」安奶奶卻是覺得一件事發生了,最好,最壞的打算都要做。
事情來了,總要面對的不是?
還得是儘快做好打算,因為找回孩子這件事可是個天大的事。
「媽,不會吧。」安圖捂住臉,「不會那麼巧的。」
「萬一呢?」
是啊,萬一呢?
這該死的緣分,怎麼就那樣的要人命?!
「我不知道。」事情還沒出結果,安圖就已經一臉痛苦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安奶奶的心又懸起來了,「圖圖。」
她湊近安圖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你跟我說,那個女孩子在金色年華是不是」
安圖痛苦的點點頭。
那個女孩子不是他女兒還好,要是他女兒——
安圖覺得天塌了也不過如此了。
她曾經在「金色年華」上過班,錦城商場上去「金色年華」玩過的人不知凡幾,而她老婆又是一副喜歡出風頭的樣子,親生女兒真的找回來了,那肯定是要帶着去各種宴會上亮相,還要去最好的酒店裏大擺宴席,昭告天下的!
這種情況下,萬一圈子裏有人認出來,稍微用點手段就能查出來,又私底下傳出去,不只是女兒,就是他們一家在錦城可真是沒臉待了。
別說他現在想太多。
以那個女孩子長得那麼像梁秋宜的樣子,只要梁秋宜不知道她在金色年華上過班,梁秋宜絕對對她不會差到哪裏去。
梁秋宜那個人,說自私也自私。
但是護短起來也是真的護短。
「你不是說服務員嗎」安奶奶喉嚨苦澀,看到兒子這樣痛苦的樣子,她也心疼啊。
「金色年華的服務員。」眼淚從安圖的手縫裏流出,嗚咽嗚咽的哭。
只要想到那個可能性,安圖都心痛如絞,更不要說萬一是真的了,好在——「媽,可能事情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
看着兒子這麼痛苦,安奶奶反而冷靜了下來,她把安圖摟在懷裏,一下一下輕輕拍着他的背,就像小時候兒子受到了巨大驚嚇,整夜整夜睡不着嗷嗷哭的那樣安撫他。
「就算是最糟糕的情況又怎麼樣呢?」暴雨如瀑的深夜裏,安奶奶的聲音又輕又柔,「只要是我們家的孩子,無論如何,我們都得要得啊。」
「可是,媽」安圖想到後續會遇到的一連串讓他痛苦難堪的事,就受不了。
「沒有可是。」安奶奶一把按住安圖的手,「圖圖,萬事有因有果,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苦,也沒有無緣無故的福,如果那個孩子是我們家的,哪怕她是個殺人犯,我們家也得幫着她一起認,她來到這個世界上沒有自主權,被命運推到現在這樣,我們身為家人,更有無可推卸的責任,以後,全世界都可以瞧不起她,唯獨我們不可以。」
老人的聲音明明輕柔的像是初夏黃昏吹來的風,落在安圖的耳朵里,卻是那麼的鏗鏘有力,安圖崩潰了,哇哇大哭,「媽!我受不了,媽,我真的受不了,秋宜更不行,理是這個理,但是太難了,真是太難了」
人活着不就一張臉嗎?
他和梁秋宜,安家怎麼可能有一個在金色年華上過班的女兒呢?
就是養女。
經過晚上這麼一遭,他都沒辦法要了。
「我知道你很難受。」安奶奶繼續柔聲跟安圖說,「遇到這樣的情況,誰能不難受呢?可是從另一個角度講,她還活着,不就是最大的幸事嗎?其他的都不重要。」
人生在世,相比較生,什麼都是輕的。
安圖嗚咽嗚咽的哭。
他知道老娘的話說的對,但是內心又有一個聲音在顫抖着吼叫,「怎麼不重要呢?有些人活着不如死了。」
死了,至少能讓其他人安穩的過好這一生。
活着,卻有可能打破所有平衡,把大家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這讓原本已經適應了的人該如何自處呢?
可真是要了他們的命了。
許久,安圖哽咽的出聲,「媽,我希望她不是。」
是的話,可以預見,他們家今後就別想太平了。
「等結果出來再說吧。」安奶奶沉默半晌後,幽幽的嘆了口氣,「時間不多了,不是我家的,你當作善事,幫她脫離那種地方,咱們都該怎麼樣怎麼樣,要是我們家的,你還是要第一時間和秋宜說一下,看看怎麼把孩子接回來,這些年,她也受苦了。」
知道兒子面對不了。
但有些事情是他不想面對,就不去面對的嗎?
「她受苦,孩子丟了是因為誰?」如果孩子沒丟,就沒現在這些倒灶頭的事兒了,想到梁秋宜,安圖不是沒有怨言的,「當初要是她寸步不離的看着孩子,孩子會丟嗎?真是笑話,全市最好的婦產科醫院,兩個護理,一個外婆,一個親媽,一個護士,小小一間不到三十平的病房,孩子丟了」
「兒啊,她也不想的。」安奶奶耐着性子勸道,「她和你一樣苦啊。」
安圖覺得自己所有的道德都用來在這件事不去責備梁秋宜了。
可偶爾,卻無法欺騙自己,他不怪她。
「媽。」安圖罵完了又開始覺得難過,「那麼多年了,孩子又那么小,應該是沒了」
看着兒子言語間都是逃避的態度,安奶奶閉了閉眼,她知道今晚只能聊到這裏了,再談也談不出什麼了。
「不管是不是,你想個辦法,讓那個女孩子別去金色年華上班了。」
「這我知道我知道。」安圖飛快的應下老娘的吩咐,「只要在錦城,以後這種班她都上不了。」
安奶奶又讓安圖給那個女孩子多些錢,並細細交代,「這幾天我們加快速度好好查查,旋旋那邊查,你也查,別拖了,這事兒拖不得。」
安圖應承下來,心裏卻是想着,自己肯定要按照更實際的方法來辦這件事。
臨睡前,他突然想起最近好久都沒回家的養女,「然然周末都在您這裏?」
「周五來,周日回學校,每周來。」談到安然,安奶奶心裏一暖,「你們和孩子怎麼鬧的,她到現在也不回家?」
「能鬧什麼呢?」安圖想到安然離家前那頭狗啃的短髮就覺得糟心的很,「她在這邊煩你了,你就趕她回家。」
「她沒煩我。」安奶奶柔聲道,「然然還是很聽話的,我覺得她比以前懂事多了,孩子大了,不能像小孩子那樣什麼都安排的,她該有的自主權,你們還是要給她的。」
以前然然不管做什麼,都還是孩子心態只顧自己,如今卻不是,不管做什麼都是能顧其他人就顧其他人,這就是一個人心智成熟的體現。
但安圖不這麼覺得,「哼,她懂事多了?也就是你覺得吧。」
安圖心裏亂糟糟的,又很晚,沒什麼心思和老娘在這時候說太多管孩子的事情,而他本也不喜歡管孩子。
不輕不重的說了幾句對安然的不滿,就滿腹心事的去阿秋收拾好的客房睡了。
本以為今晚睡不好,卻不想,給「金色年華」的老闆打完電話後,他沾上枕頭就沉沉的睡去了。
反而樓下的安奶奶,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
——
清晨天色蒙蒙亮,室內亮着燈,屋外不知名的鳥在樹枝上叫。
梁秋宜也是翻來覆去一夜未睡,她閉着眼睛躺在床上,被腦海里各種負面信息席捲,疲倦、不安、焦躁,卻怎麼樣也不得安心。
看了無數次的時間,也打了個無數次的電話,發了無數條信息,於內心的焦躁沒有任何緩解。
天亮時,聽到房外傳來開門聲,她一把掀開被子,拉開門。
「媽。」安景路過梁秋宜時頓了頓,「早。」
「去上課?」梁秋宜白皙的臉上,眼下青黑,儘管臉色不好看,卻還記得叮囑兒子,「記得吃東西。」
「我知道。」安景抿了抿唇,「我爸昨晚又沒回來嗎?」
回來了,他媽這時候不會醒。
「管他幹嘛?」想到昨晚自己打了那麼電話,全部都被拒接,梁秋宜就火大的很。
安景看了看梁秋宜憤憤的臉龐,臉色平靜的道,「我去上學了。」
「哎。」梁秋宜一把扯過安景的胳膊,「我跟你一起下樓。」
安景任由她挽着。
母子兩沉默的走了一段後,梁秋宜問,「今天晚上要去補習班,八點才回來對吧?」
「對。」
「待會兒給你妹打個電話,說我有事找她,你讓她今晚回家。」
「我待會兒去找她。」聽到媽媽提到妹妹,安景想到昨晚沒來的及跟她說的事,「對了,媽,昨晚忘了跟你說了,爸爸說妹妹沒有銀行卡,他讓你幫她辦一張。」
「你爸跟你說的?」梁秋宜臉色一沉,「他怎麼不自己跟我說?」
「他昨天出門急,可能來不及吧。」人家看你發脾氣,不願意跟你說唄。
安景心裏淡淡的吐槽一番後,又問出內心的疑惑,「媽,我妹她沒有銀行卡嗎?」
這件事讓他感覺很意外。
因為他記得自己很小就有銀行卡,屬於自己的獨立賬戶,小時候用來存自己逢年過節收到的紅包和禮金,還有媽媽給的零花錢,如今他已經開始存自己的產業收益了。
怎么妹妹就沒有呢?
因為自己有的太過稀疏平常,他理所應當的覺得妹妹也有,問都不需要多問。
突然聽到這事,覺得心裏有種說不清楚道不明的不舒服,卻又不知道該針對誰。
「她要銀行卡幹嘛?」梁秋宜淡淡的道,「又沒自己賺錢,要買什麼都是我給她買,零花錢有現金。」
養女和兒子是不一樣的。
兒子是以後要掌家,從小要鍛煉他花錢賺錢的能力,培養他財商的,因此上幼兒園起她就讓他去學財商課,給他零花錢讓他去練手。
養女只要養的漂漂亮亮的,性格好,溫順懂事聽她安排,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就行了。
但這些,是沒有必要讓兒子知道的。
安景無語道,「她現在都住學校啊,沒有銀行卡怎麼生活?」
他還以為妹妹身上有銀行卡,這個月媽媽沒讓他給她送零花錢,是因為家裏直接給她轉賬的。
「現金不能用嗎?」
現金能用,但是不方便啊。
「我們學校女生宿舍,一間住八個,全部現金放在身上,麻煩又不安全。」安景是真真對媽媽的有些行為不理解了,他眉心擰緊,臉色慍怒的看着一臉理所當然的媽媽,「和妹妹鬧了這麼久,你氣的也夠了吧,能不能給她好好說說,讓她搬來回來,上次她生病你也沒說讓她回來,你們都這麼倔,難道以後要一直這樣嗎?還有我爸也是,動不動就不回家,這樣的話,我也搬出去好了,都別在這裏待着了,煩死了。」
越說越氣,安景一把甩開梁秋宜,蹬蹬蹬跑下樓。
「安景!」梁秋宜被兒子劈頭蓋臉一頓批都搞懵了,但很快就大聲喊道,「你要是敢搬出去試試,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你打啊。」安景唿的剎住腳,回頭朝梁秋宜冷笑,「你繼續這樣,看以後還有誰願意待在你身邊,你是不是要讓所有人都離你遠遠的,你才覺得滿意?」
從前,無數次爸爸在媽媽生氣時跑出門,他有無數次護着媽媽,覺得是爸爸小心眼,明明看到媽媽那麼生氣,卻不知道安慰她,照顧她,還躲的遠遠的。
但是經過昨天晚上,他驟然發現,媽媽也很過分。
縱然身邊人真的有錯,但她何必要那樣,那樣過分呢?
他昨晚其實也睡不太好,睡前躺在床上,在黑暗的房間裏看了許久的天花板,他無數次的問自己,媽媽很多時候怒罵,暴力,是因為別人讓她生氣,她才會如此失控嗎?
她真的都是因為別人才這樣嗎?
她自己就沒有原因嗎?
爸爸惹她生氣,她打翻爸爸的碗情有可原,那葉姨呢,柿子和橘子呢?
無數條和曾經相反的,不同的認知跟水泡泡一樣在他的腦海里翻騰,攪得他心緒不寧。
「難道你也要跟我作對嗎?」梁秋宜握緊拳頭,徹底抓狂了,對着安景以從未有過的大聲吼道,「我哪裏做錯了,我有錯嗎?我做着一切,有一件事是為了我自己嗎,你們卻要這樣對待我?」
——「你說啊,你說!」
兒子的話,太讓她傷心了,字字如刀,刀刀往她心尖上扎,扎的她一顆心鮮血淋漓。
這是她兒子啊,她最最愛的兒子。
他怎麼可以這麼說,和外人站在一起,而不幫她?!
安景,安景被梁秋宜癲狂的樣子嚇着了。
他想起小時候妹妹每次犯錯時,媽媽氣的抓狂的樣子,不是打她就是打狗,如果打妹妹和狗還不解恨,她會讓所有人都不得安寧。
但他總會找到很安全的方法把自己摘出去——
不要跟她正面槓上,在她發脾氣的時候關上自己的房門,躲的遠遠的,少說她不喜歡的話,她不喜歡的事,不要做給她看。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再不走要遲到了。」安景深深的吸了口氣,用力把自己的胳膊從媽媽的手裏掙脫開,「你吃點東西,再回去睡一下吧。」
「安景,你回來,你說完了再走。」
安景跑的更快了。
梁秋宜一夜沒睡,氣血不足,加上天然的體質弱勢,就只能在後面追着快要消失在大門口的兒子喊出最要緊的事,「安景,讓安然今晚回家!!!」
「我盡力。」門外的走廊里,安景停了下來。
「是一定要她回來,不是盡力。」梁秋宜對安景大喊,「你告訴她,她今天要是不回來,以後什麼也別想要從家裏得到。」
又是這一套。
頭頂冉冉升起的日光都驅不散這讓人心堵的陰霾是不是?
安景閉了閉眼,咬牙轉身,「媽,除了威脅她,你就沒有沒有更好的辦法和她好好溝通嗎?」
「隨便你怎麼認為。」來到門外面,梁秋宜眼底的青黑越發明顯了,「你只要把我的話說給她聽。」
「受制於你的人,才能被你威脅。」安景垂眸,神色晦暗的看着地面,聲音低沉道,「你知道,我看書上說,只有愛你的人才會被你威脅到,你懂不懂?」
一陣急促的剎車聲掩蓋了安景後半句話。
「少爺。」司機老年走下車,幫安景拉開車門。
梁秋宜氣的頭昏腦脹,根本沒聽清剛剛兒子說了什麼。
等到安景鑽進車裏,她才反應過來,「安景,你還沒吃早餐呢。」
朝陽斜進車廂,把身軀高大的少年照到半明半暗。
安景冷着一張臉,緩緩把身旁的車窗升起,「我去外面吃。」
他的聲音冷的像是車內的暗影都掩蓋不住的陰鬱眼神。
——
上午,高一一班門口。
「你怎麼又來了?」安然看着一臉鬱郁的安景問。
心情不好的安景,也懶得廢話了,「媽讓你今晚回家一趟,她有事要跟你說。」
「哦,知道了。」安然淡淡的點頭。
安景看着妹妹看不出絲毫情緒的冷淡的臉,「你今晚會回家嗎?」
「不去。」
果然如此。
安景定定的看了安然平靜冷淡的面容好一會兒,才側過身看向不遠處的小山坡,「這麼久不回家,是因為家裏讓你感覺到很窒息嗎?」
小山坡上遠遠看去,一片荒蕪,寸草不生。
安然訝異的挑眉,「你總算長了點腦子。」
難得看到從來都以父母為榮,以安家為榮的安大少爺說出這樣的話。
安然覺得不是天下紅雨了,就是安圖和梁秋宜夫妻吵架了,並且,沒有了她這個出氣筒,戰火總算波及到了從來都被家庭戰火波及不到的安景的頭上。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安景不是一向覺得她小心眼,不懂事,任性不孝順,沒有家族榮譽感嗎?
嗯,希望安家新出爐的夾心餅乾和出氣筒能在他那對優越的父母調教下,依然初心不改,當好這對虛偽夫婦忠心不二的好大兒。
「你」原本就心情煩悶的安景感覺氣壓都開始飆升了,「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
「那,願你宜思孝悌忠信,力行禮儀以和順之,則福祉備膺矣。」
連人話都不會說了是不是?
安景氣堵,「我跟他們說了你沒有銀行卡的事,我覺得你還是回家一趟比較好,不管怎麼樣,沒有銀行卡,總是不方便的。」
銀行卡卻實比跟那對夫婦來的重要。
安然點頭,「你說的對,那晚上我就回去一趟好了。」
這段時間總被安然拒絕和反駁的安景,都被她拒絕的ptsd了。
乍一聽她竟然這麼爽快的答應要回家,竟然覺得有種被幸運神眷顧的感覺,真是活見鬼了。
他快速壓住上揚的嘴角,「下午,我過來接你放學。」
「不用了。」安景的神色變化很快,卻還是被安然看在眼裏,她嘴一抽,「放學我們在校門口碰面。」
「好。」
——
下午,一中校門口。
安然從包里掏出文件,遞給旁邊的時簡,「這個合同,我簽好了,麻煩你帶回去給你爸。」
時簡扶着自行車笑,「怎麼不在教室里給我。」
「又沒多重。」安然笑,「替我謝謝你爸。」
時簡把自行車靠在身上,接過安然手上的合同放進書包里,笑道,「你幹嘛這麼客氣,這事兒我根本算不上幫忙,我還要謝謝你給我們單子呢。」
安然哭笑不得,「我這算的是啥單子啊,現在店都沒開起來。」
「我相信你的效率。」時簡手裏的動作一頓,接着捻了捻手裏的文件,從下面摸出另一份文件來,「你怎麼這麼快,說要給我們家做營銷方案,今天就給我了。」
他就說怎麼感覺手裏的文件厚度不對。
「確定好了的事情就早點做。」安然笑,「做完了就是一個了結,又開始創造新的。」
時簡對她真是服氣了,「所以,明明要備演,要趕學習進度,還火速把方案給做了?拼命三郎也沒有你這麼拼的好嗎?」
孩子,你是真不懂什麼叫做卷王啊。
「嗚,你還小,不懂。」安然眨了眨眼。
時簡無語了,「姐,說點人話吧。」
「哇喔,總算對我服氣了,願意叫我姐是不是?」難得看到一向脾氣好的時簡變臉色。
安然覺得偶爾無視,逗逗老實人也是有點意思。
「我一直都對你很服氣的好嗎?」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時簡嘆氣。
明明從年齡上來說,他比安然要大好幾個月,隔着年份,說大一歲也不為過,卻偏偏在安然面前總覺得自己很幼稚。
天知道。
從小他都是被誇性格成熟穩重的孩子啊。
「安然。」
華瞻和安景從校園裏走出來,一眼就看到站在門口避風處有說有笑的安然和時簡。
冬日的黃昏,仿佛是一幅淡淡的水墨畫,將天空染成了一片金黃色,落在安然瑩白如玉的臉上,泛起一層暖色的光,那張戴着白色帽子,精緻如畫的臉上,有着他許久未見的笑,笑容璀璨如秋光明媚,晃的他神色恍惚,也對她身旁的少年生出些不爽的情緒來。
——那是他不想承認的嫉妒。
「你哥來了。」時簡提醒安然。
「你也早點回家吧。」
「好。」
嘴裏說着好,時簡扶着自行車,人卻沒動。
安景和華瞻很快就來到了他們面前。
華瞻笑着用一種開玩笑的口吻打趣兩人,「怎麼總看到你們在一起?」
「我們一起做作業。」時簡看了眼安景,溫聲解釋。
「你住家,她住學校,怎麼還一起做作業?」華瞻繼續問。
「你管那麼多。」安然撇了他一眼,「我們有我們的計劃。」
華瞻臉上的笑掛不住了,「還不是因為我每次撞到你們,都是兩個人在一起,才問的。」
華瞻話里的酸氣,她聞都聞的出來,只怕是自己每次見了他都沒好臉色才陰陽怪氣。」
安然不再說什麼,轉而問安景,「車呢?」
「快了。」安景說,「下午有事,年叔出門晚了點。」
還堵車。
安景剛剛接到了司機的電話。
「要多久?」
「幾分鐘吧。」安景看着安然翹首以盼的樣子,心裏有些高興,嘴上卻道,「早讓你回家不回,現在知道急了。」
安然仰了仰頭,一臉莫名的看着安景,「你不會以為我問時間是想快點回家?」
安景沒說話,但臉上的表情泄漏了內心。
「天吶,你以為你家是什麼金窩銀窩嗎?我巴不得飛進去。」安然朝安景翻了個白眼,「你的自信是批發的嗎?」
那是牢籠虎穴好嗎?
她費盡心思想要離開,鬼才迫不及待想回去。
她只是想快點完成任務,好專心忙自己的事情好嗎?!
安景臉一黑,「那不是你家嗎?」
他覺得自己家和宿舍比起來,金窩銀窩也不差了。
這是個完全沒有必要爭論的話題。
安然轉身,看向時簡時,臉色溫柔,「你快回去吧,路上騎車小心點。」
時簡笑着點頭,「景哥,瞻哥,我走了,拜拜。」
「誰是他哥。」看着騎車遠去的胖子,安景冷臉嘟囔道。
原本他對時簡是沒什麼意見的。
但一次兩次發現安然對他這個外人都比他這哥哥親熱,安景就莫名的看他不順眼了。
「人家那是禮貌。」安然搓手取暖。
今天忘了戴手套,天色漸黑,外面越來越冷了。
「冷?」安景瞥了她一眼。
「我的手套給你。」華瞻從書包里翻出一雙男士小羊皮手套遞到安然面前。
華瞻的手套,她敢戴?
安然拒絕。
「謝謝,不用了。」
看着安然冷淡的,疏離的表情。
華瞻揪緊了手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又是這樣。
面對安然時,總是有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他討厭透了。
華瞻臉上刻意訓練出的笑淡了幾分。
不高興?
憋着。
你給的,我就一定要收嗎?
安然轉頭看向四周的人群,有一下沒一下的哼着歌。
陸續碰到認識的,跟她打招呼的同學,她也耐心十足的,微笑着和人打招呼。
華瞻聽着她哼着調不成調的曲子,更窩火了。
就算是再後知後覺的人,經過幾次見面,也感覺出了安然對華瞻的冷淡,以及華瞻的好意被拒絕後不悅的情緒。
安景對華瞻道,「你的手套太大了,她不好戴。」
「嗯,沒事,我自己戴。」華瞻不緊不慢的把手套戴在自己手上。
這雙手套是他媽幫他備在書包里的,平時他很少戴,剛剛看到安然冷的搓手,想都沒想就從書包里翻出來遞給她,她竟然拒絕。
拒絕就拒絕。
他是堅決不會再問第二次的。
一道清脆悅耳的少女聲傳來,「華瞻。」
「梁沁。」華瞻從未覺得梁沁的聲音如此悅耳過。
華瞻的熱情回應,讓梁沁很高興,「你們站着幹嘛呢?」
「等車。」華瞻笑道,「安景家的車來晚了。」
「他家的車來晚了。」梁沁領着一個女生,腳步輕快的走向大家,「你家的車呢?」
「在那。」華瞻指了指不遠處路邊停着一輛灰色奔馳。
「哦。」梁沁認識華瞻家的車,只不過剛剛沒注意道,「我還以為你家的車沒來,想問下你要不要坐我家的車,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華瞻一張俊秀臉上揚起愉悅的笑,「我家的車來的很準時的。」
他是真的很高興。
儘管平時梁沁對他也是這般用心,體貼,但他因為感受的多了,心裏也就無法盪起什麼波動了。
這一刻卻不一樣,梁沁對他的所有喜歡,用心就跟一場及時雨似的,把他在安然那裏受到的窩囊氣全部潑滅了。
一眼就注意到華瞻手上戴了一雙黑色皮手套的梁沁雙眼發亮,「你的手套真好看,是bastille手套吧。」
「這你都知道。」華瞻被梁沁的眼底的喜愛取悅了,爽朗一笑,引得周圍無數女生回頭。
「我當然知道。」梁沁驚嘆道,「上星期我和堂姐去逛街,她為了買包,配貨給他男朋友買了一雙。」
站在梁沁身邊的女孩也在華瞻手上的手套,她也覺得這雙黑色手套華瞻戴的特別好看,明明也不是多時尚的款式,戴在他手上卻有種又貴又酷的感覺。
聽到這裏,沒忍住問,「華瞻,你的手套哪裏買的,麻煩你把地址給我,我想買一雙,當作聖誕禮物送給我男朋友。」
華瞻沉默了一下。
「怎麼了,是你不知道在哪裏買的嗎?」不會吧,明明剛剛梁沁都把品牌說出來的,雖然是個她沒聽過的牌子,可既然這手套有品牌,就肯定有店面或者專櫃啊。
華瞻繼續沉默。
女生見他半天不回答,迷惑了,「華瞻?」
梁沁歪頭看了眼旁邊的女生,「他不是不想告訴你,他是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你。」
「為什麼?」女生更不解了。
梁沁瞅了一眼無奈的華瞻,「他的手套是愛馬仕的,愛馬仕你知道吧。」
「愛馬仕,哦,我知道了。」女生點點頭。
梁沁蹙了蹙眉,對同學聽到愛馬仕還能這麼平靜表示很懷疑,「你真的知道愛馬仕嗎?」
「知道啊,你說的。」女生呵呵笑,「周五下午我就去百貨公司找。」
梁沁抽了抽嘴角,和華瞻對視一眼,「愛馬仕只有銀泰和錦洲大廈有哦。」
女生對愛馬仕並沒有清晰的認知,但對銀泰和錦洲大廈有啊。
那是錦城兩家最高端的商場,裏面賣的很多品牌她都不認識,但也進去逛過,知道裏面賣的東西都是死貴死貴的。
動不動五位數起。
現在聽梁沁這麼說她往梁沁身邊靠了靠,湊到她耳邊輕聲問,「你堂姐給她男朋友買手套花了多少錢啊?」
梁沁抬手比了個八。
女生瞪大眼,「八百?」
這也太貴了吧。
不過是一雙手套而已。
女生知道華瞻非名牌不穿,而他手裏的那雙手套又那麼好看,就猜到是什麼名牌,她想着,這是自己和男朋友在高中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聖誕節,明年的聖誕他們倆就不知道在哪裏。
於是想着,咬了咬牙,買一雙貴一點的手套送他也是可以的。
而且,華瞻手裏的這雙手套實在好看。
送給男朋友,他也肯定會喜歡,畢竟是華瞻同款嘛。
卻沒想到,就這一雙小小的手套要八百塊,她不吃不喝,兩個月的生活費,也太貴了吧。
但很快,她發現,華瞻手裏的手套貴的超出她的認知。
「不是八百,是八千七百多。」
梁沁等女生稍稍收斂了震驚的情緒,又笑着的補了句。
「」女生的沉默震耳欲聾。
華瞻就在這時,輕笑着開了口,「喜歡的話,你可以去銀泰看看,錦洲大廈可能沒貨。」
梁沁抬手輕輕推了華瞻一下,「你怎麼知道錦洲大廈沒貨啊,萬一人家新進了呢。」
看着談論一雙近萬塊的手套,眼也不眨下的華瞻和梁沁,女生乾笑着回了神,「這手套太貴了。」
梁沁聳了聳肩,「你現在知道為什麼華瞻不直接告訴你了吧?」
一雙手套八千多塊,抵得過媽媽近半年的工資。
女生有點心緒難平,又發現自己的貧窮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戳穿,感覺到既難堪又憤怒。
她繃緊了身體,肩膀耷拉下來,臉上卻強撐着笑,「我就知道華少戴的手套肯定很貴,難怪這麼好看。」
但凡是個懂微表情的人,都知道她雖然笑着,但內心是極為自卑和尷尬的,最好的情況就是趕緊換個讓她感覺到輕鬆的話題說。
但梁沁和華瞻偏不,他們兩笑完了女生,就湊到一起繼續說錦洲大廈的愛馬仕怎麼怎麼樣,銀泰的愛馬仕怎麼怎麼樣。
安然聽他們兩個咯咯笑的不停,覺得有點煩。
她看到梁沁身邊的女生站在那裏低着頭,渾身僵硬,只怕她下一秒都會哭出來。
這對渣男賤女真是半點同理心都沒有,和上輩子一樣,埋汰人的本性不該改。
「幹嘛?」安景在一旁,柱子當的好好的,突然被安然揪了一下,大為不解。
「和年叔打電話,問他到哪裏了。」
「你怎麼不打?」
「電話費要錢。」安然撇了撇嘴。
安景簡直被氣笑了,「你就那麼摳,打個電話能花掉你幾分錢?」
他罵罵咧咧,就是不掏手機。
「快點。」安然雙手抄在口袋裏,抬起手肘撞了下他的手臂。
安景咬牙,「自己打。」
他其實不討厭安然這副摳摳搜搜的樣子,甚至不討厭她這樣虎着臉命令自己的樣子,在氣笑了的同時,甚至心底還生出些妹妹這樣嬌里嬌氣的樣子,總算比之前那副死魚臉看着順眼多了。
有幾分小時候的可愛!
可他也不想立即聽她的,這樣就顯得他是軟骨頭似的。
「那你先給我錢。」安然從口袋裏掏出手伸到安景面前,「給完我就打。」
安景瞳孔地震,「你腦子沒問題吧?」
他簡直無法理解,安然竟然還有這種騷操作。
安然才不管她理解不理解,她現在創業期間,一分錢都是命,能省則省,有能報銷的費用,堅決不自付。
「我腦子清醒的很。」這次期中考試全班進步了三十名了。
雖然老師和同學們都還很失望,但是她自己得夸下自己。
安然得意洋洋的想。
另一邊,原本在談愛馬仕談很是愉快的梁沁和華瞻也被安然的騷操作搞懵了。
梁沁低聲問華瞻,「她是安景妹妹?」
「嗯。」華瞻一言難盡的點頭。
「親的?」梁沁睜圓了一雙眼。
「嗯。」華瞻繼續一言難盡的點頭。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
原本因為安然拒絕而產生的不爽,此刻在見到安家兄妹二人互相謾罵後奇蹟般的消失了。
甚至還鬼使神差的說,「安景,你給年叔打一個電話吧,你妹妹應該是冷了。」
他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華瞻有些狼狽的看了一眼正背對着自己的安然,暗暗罵道。
「安然特麼有毒吧?!」
明明他剛剛還在心裏發誓,以後再也不要拿自己的熱臉去貼她的冷屁股,現在竟然又幫他說話了。
他苦澀的抿了抿唇。
但旁邊的人卻沒感覺到他的痛苦和煎熬。
安景還十分順利的借着他這句話掏出了手機,給司機撥過去電話。
這邊,梁沁得到了安然的真實信息,就主動走到她身邊,一臉熱情的跟她打招呼,「安然,你好,我是梁沁,你哥哥的朋友。」
安然轉頭,看着面前的梁沁,緩緩揚起一個禮貌而不疏離的微笑,「學姐您好。」
梁沁目光眨也不眨的看着在夕陽的照射下,安然美的晶瑩剔透的臉,聲音都不自覺變得更柔更輕了,「你是不是很冷啊,我包里有圍巾,你要不要?」
「不用了。」
這個女人的東西和華瞻的一樣,占不得。
梁沁,這個人她可太熟了。
從高中到大學到大學畢業。
一顆心,除了搞事業,就撲在了華瞻身上。
明明家世好,長得漂亮,學習也好,能力也強,偏偏為華瞻當了戀愛腦。
別看她總是見人一臉笑,長得也是一副知性漂亮的模樣,辦起事來可是半點都不手軟,年紀輕輕就是個狠角色,對待情敵手起刀落毫不手軟。
不管是口出之言,還是身體力行之事,只要不觸犯法律,卻又能給情敵帶來傷害的事情,她算是能做的都做了。
從高中到大學,無數暗戀,明戀華瞻的女孩子遭受過她的毒手,而她也是其中之一。
上輩子,在華瞻小叔叔的馬術俱樂部發現她暗戀華瞻後,整個高一高二,明面上她對她關懷備至,總是拿出一副知心姐姐的嘴臉照顧她,私底下卻聯合小團在學校里可是給她使了不少絆子,諸如濫用職權不讓她進學生會,拉小團體不讓她參加學校的大型活動和晚會,以及在華瞻和安景面前明褒暗貶上眼藥,在安雅回家後,更是各種拉踩貶低她
功夫不負有心人,後來,她的多年苦心經營也不算是白費。
因為,十年後,她雖然還是沒得到華瞻的心,卻也得到了他的身。
想到曾經親眼見到她和華瞻在酒店裏親吻的樣子,安然忍不住反胃,「yue~」
而她也確實吐了。
安然捂住翻江倒海的肚子,緩緩蹲了下來,「yue~yue~yue ~」
安然突如其來的嘔吐把安景和華瞻嚇了一跳。
「然然。」
「安然。」
兩人雙雙湊到安然身邊,同樣俊美的臉上,浮現出擔憂神色。
「你怎麼了?」安景。
「是冷到了嗎?」華瞻。
看到安然這樣,梁沁也嚇到了,「我還有暖手寶,要不要。」
你們都不要過來。
安然捂着嘴巴,難受的眼淚都冒出來了,肚子裏一陣陣翻滾,卻因為是空腹,什麼都吐不出來,吐不出來,卻又止不住的嘔。
尤其是讓自己噁心加重的始作俑者還齊齊朝自己圍過來。
凜冽的寒風中,這種折磨人的感覺誰懂啊?
家人們。
安然以拳抵嘴,嘔的順不過氣來。
安景和華瞻以及梁沁卻不知道應該拿她怎麼辦。
他們每個人都想碰她,幫她緩解痛哭,但安然蹲在地上還往後退。
「你隨便吐吧。」看到安然排斥的動作,安景以為她怕髒到大家。
「對,沒事的。」梁沁到底是女孩子,更會照顧人一點,她慌慌張張從書包里掏出紙巾遞到安然面前,「地上髒了,待會兒去保安室借個拖把拖一下就行了。」
就連剛剛因為囊中羞澀而感覺到很自卑的女生也從包里摸出一瓶沒喝過的礦泉水來,「你要不要喝點水?」
「謝謝。」安然接過女生手裏的水,又往後退了幾步,「讓我緩緩就好。」
給安然遞水的女生聽到她這麼說,就招呼大家,「我們往後退一點,讓她多吸點新鮮空氣,應該會舒服一點。」
她觀察過了,安景妹妹吐了老半天,什麼都吐不出來。
「她可能是氣不順,要靜一下順過氣會舒服點。」
聽到她這麼說,安景和華瞻停止了繼續靠近安然的動作。
梁沁卻沒聽她同學的,她看着蹲在地上吐的背都躬起來的安然,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擔憂之色,「我去給她順下氣。」
也不知道對一個才剛認識的人,她怎麼就能那麼擔憂。
聽到梁沁的話,安然簡直要哭,「渣男賤女離老子遠點。」
「這個綠茶,就想拿老子當工具人。」
她內心的尖叫,在場無人能懂。
也退無可退,再退就退的牆上去了。
但安景和華瞻聽到梁沁的話,兩人臉上都浮現出了感激之情。
其實安然理解錯了。
看到她那麼難受,梁沁是真的還挺擔心她的,並且,她此時此刻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真情流露,沒有半點做戲的成份。
畢竟,眼下的安然在她眼裏就是朋友的妹妹,而不是該被拉出去千刀萬剮的情敵。
對於情敵手起刀落還不手軟,務必要做到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
對於朋友的妹妹,作為一個知情識趣的姐姐,梁沁自認為有責任在她不舒服的時候好好照顧她的。
尤其是這個朋友還是一看就不會照顧人的安少爺和華少爺。
梁沁是很願意在安然身上彰顯她的仗義和愛心的。
而且,梁沁就是這麼個人。
她不戀愛腦的時候,對朋友以及朋友的都是能和善就和善,能照顧就照顧的。
心理學上這是天生的,典型的長子型人格。
有責任,有義務,有擔當。
要不然,梁沁也不可能從小就是個極佳的領導型人才。
梁沁在安然身邊蹲下來,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吐了好些嗎?」
她輕輕拍着安然的背。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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