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雷亞侯爵向來是個很現實的人。
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看重現實並不是一件壞事。
極致的務實主義者反而可以活的更好。
更何況安德雷亞侯爵所背負的並不僅僅只是他自己,而是費雷家族與整個阿塔克斯洛格。
每一步都有可謂是如履薄冰。
在短短的幾個納羅亞日時間裏,他的性情就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最大的變化,大概是他從傲慢變得謙卑了起來。
在這場魔災爆發之後,他先後見識了馬格坦城藏起來的底牌。
那幾場驚天動天的爆炸絕對是令人難以忘懷的。
而後安德雷亞侯爵又見到了強大的亂翼巨人。
作為洛格內壓軸的耀石級強者赫米斯·巴伯外加兩個七階的孿生兄弟大魔導師在面對亂翼巨人的時候毫無還手之力。
那個強大的巨人,甚至全程都在頂着他們的攻擊在推進。
不,不能用頂着,應該用無視。
亂翼巨人·淵無視了他們的攻擊。
無論是城內,還是城外,所有的攻擊仿佛都不能讓它有所動容。
哪怕偶爾有攻擊能夠破防,對它而言也就僅此而已。
可怕的天譴者並不以這些外在因素來改變自己的目標。
這是多麼的可怕,多麼的令人膽戰心驚。
每每回想起來,安德雷亞侯爵都會因此夜不能眠,輾轉反側。
亂翼巨人·淵表現的越沉穩,對他而言就越顯得可怕。
那是一種無法抵抗的恐懼。
正是這份恐懼,結合了此前的諸多震撼,讓他的性情發生了改變。
很多時候,傲慢與謙卑的轉變往往都只在一念之間。
最大的變化是他開始調整防區策略。
不再特意把支援隊伍集中調配往外圍防區,而是相對公平的根據面對魔物數量多寡和防守的壓力大小合理的調整隊伍。
但憑空消失的馬格坦城衛戍軍,還有亂翼巨人依然令他如鯁在喉。
渾身都不自在。
連續幾個納羅亞日他的精神狀況都不是很好。
此時的安德雷亞侯爵正在市政廳內的隱秘會談室中與兩位銀月級強者進行交談,商討着近期的策略。
因為亂翼巨人的消失,本來王國調走了兩位黯日級強者和兩位八階超魔導師,這讓如今的阿塔克斯洛格只剩下兩位銀月級強者坐鎮壓軸。
就這還是看在原來的鎮守赫米斯·巴伯「英勇」犧牲,阿塔克斯洛格高層次戰力空虛才讓他們留下的。
銀月級作為魔素修行一脈的八階強者。
無論放在哪裏都是稀缺的戰略級高手,足以改變某個區域的局勢。
就算天譴者去而復返,再次出現在阿塔克斯洛格。
兩個銀月級強者,搭配經由王國緊急送達的更多珍惜材料和強化過後的防禦魔法陣,也足以抵擋了。
銀月級和耀石級看似只差一階。
但在實際上,兩者的實力差距卻是極大的。
耀石仍沒有脫離凡俗,而銀月則是高高在上的保護神。
到了銀月級之後,就可以調動月之輝芒。
讓體內的魔素與銀月交相呼應,以此發揮出強大的力量。
兩者的差距不可謂不大。
魔物在外圍的數量激增,而虛空通道的下一個接引周期還未到來。
這種異常的情況,安德雷亞侯爵把原因歸結為是亂翼巨人·淵的消失。
魔海戰術依然在威脅着整個阿塔克斯洛格的安危。
銀月級的魔素強者固然強勢,但想要靠一己之力滅殺數千萬魔物那也是痴心妄想的。
畢竟魔素修行者不像施法者那樣,擁有大範圍的AOE輸出能力。
也不像亂翼巨人·淵那般擁有千米的巨大身軀。
單打獨鬥還行,大規模的戰場還是要看阿塔克斯洛格的整體防禦。
當然,有了兩個銀月級強者作為壓軸。
假如安德雷亞侯爵的風格激進些,那就可以發起突襲和斬首戰術,主動襲殺高階的鎮守魔物,甚至是拿下魔將褻瀆之魅·奧嘉。
前提是那傢伙不再躲進由各種儀式構成的烏龜殼後面。
當前的局勢畢竟是魔物包圍阿塔克斯洛格。
而不是兩方打正面的陣地戰。
此外,近來的安德雷亞侯爵本人也變得低調保守了許多。
換成原來他,只怕早就膨脹的沒邊了。
現在卻極度的謙卑。
但凡事過猶不及。
太過謙卑和太過傲慢是兩個極端。
若是無法將其進行平衡,那麼一切都將回到原點。
這是個很簡單的道理。
此時此刻,安德雷亞侯爵就在會客廳內與那兩位銀月級強者討論着後續的阿塔克斯洛格的防守戰略。
「尊敬的拉迪亞德·基特與阿古羅拉·莫里亞蒂。」
「不知道兩位閣下對近期的阿塔克斯洛格的防守策略有什麼指示嗎?」
他非常客氣的頷首問道。
隔着寬大的會客桌,坐在他對面的是一男一女兩位銀月級強者。
他們都穿着輕便的長衫,看上去很樸素。
就像是地藍星中簡單寬鬆的運動衫。
這是一對異族情侶,即便坐在椅子上也不忘手拉着手。
男的叫拉迪亞德·基特純血人類,瞳色、發色和膚色都符合杜羅亞的本土人族特徵。
蓄着修剪得體的圈型胡,大部分時候都勾起嘴角,保持着禮貌溫和的笑容,看上去並不是那種眼高於頂的傢伙。
至少要比囂張的赫米斯·巴伯好相處得多。
每個人的性情都不同。
除了與個人的性格有關外,也與成長經歷和志向有着脫不開的關係。
因為心性是個寬泛的指標。
究竟是強者成就了心性,還是心性成就了強者尚未有個明確的定論。
眼前這對銀月級情侶看上去都很溫和。
那個女子的是個半精靈,名叫阿古羅拉·莫里亞蒂,有着挺巧的鼻樑、尖細的長耳、絲滑如瀑布般的金髮,還有如雄鷹般銳利的眼眸。
二人的模樣年輕,看不到多少歲月流逝的年齡痕跡。
聽到安德雷亞侯爵的話。
拉迪亞德·基特微微一笑,溫和有禮的回答道:「在王國律法的框架下,我們將聽從侯爵閣下的指派,所以你無需徵求我們的意見。」
他沒有什麼架子,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這種外在的表面功夫。
略作停頓。
「而且…」拉迪亞德·基特神情稍微變得正色了些:「你也不用為天譴者的出現而自責,最起碼阿塔克斯洛格尚未先陷落。」
他的這番話既是安慰,也是在提醒安德雷亞侯爵不要逃避自己的本職。
是的,安德雷亞侯爵得到的只是虛假的謙卑。
本質上他只是因為恐懼從而產生了逃避的想法。
實際上他原來做的並不賴。
就在安德雷亞侯爵面露思忖的時候。
一直沒有說話的阿古羅拉·莫里亞蒂也突然開口了。
「身為執政者必須要足夠堅定。」
「任何命令要堅決且高效。」
「請把我們當成是阿塔克斯洛格手中緊握的兩把利劍吧。」
「我們也相信侯爵閣下的能力。」
「你徵詢我們的意見毫無意義,因為我與拉迪亞德初來乍到。」
「即便緊急惡補了相關的資料,對阿塔克斯洛格的了解依舊不深。」
「伱現在要做的是放下心中的恐懼,像一個合格的洛格執政者那樣調兵遣將。」
阿古羅拉·莫里亞蒂的聲音清麗如黃鸝,帶有一種知性的魅力。
此時的她就像是一位諄諄善誘的老師。
單論實力,安德雷亞侯爵拍馬不及。
但是論起行政地位,二人還是要接受安德雷亞指揮的。
當然,他們也有很大的自主權限,可以否決任何指派的任務。
對於相關的強力支援者,王國律法中都有明確的規定,早已形成了成熟的體系。
二人並不想越俎代庖。
因為這並不是最優解法。
在這個前提下,他們選擇了開導安德雷亞侯爵。
像他這樣有類似「創傷後應激障礙」症狀的執政者二人見過許多。
由於以往的魔災存在周期性。
如今的這些執政者都是崛起的新一代。
沒有經歷過殘酷的戰爭。
而像是壽命悠長的銀月級強者,別說是這次魔災。
連上一次魔災二人都是親歷者。
無論是見識、心性還是實力,雙方的差距都很大。
根據最優的安排,他們選擇開導,而不是接管指揮權。
歷史的經驗告訴他們這麼是毫無意義的。
「我…明白了!」安德雷亞侯爵若有所思,雙眼先是眯起而後又變得堅定了起來。
立刻雷厲風行的起身。
「那么半個水鍾時後,還請二位來到市政廳參與佈防會議!」
「也許我們應該更主動一些了…」
對於安德雷亞侯爵的迅速領會,二人滿意的點點頭。
藍星。
亞美利加,哥倫比亞特區花生頓市。
陳軒早已換了副模樣,變成了個膚色蒼白,神情陰鷙的英俊青年。
他穿着名牌的短袖和長褲,正坐在市中心附近的一家豪華紳士俱樂部里。
說是俱樂部,其實就是個規模很大的酒吧。
中間是鋼管舞台,只是白天並沒有這個樂子可找。
但依然有許多身穿三點式的女郎徘徊着。
她們舔着紅唇,物色合適的目標,再上前來主動撩撥,詢問是否需要單人舞台。
所謂的單人舞台就是1對1的托依舞。
項目比較香艷,但不涉及正式的杏行為。
值得一提的是,這種擦邊行為在亞美利加大部分地區是合法的。
但並不絕對,一些信教嚴格的州就不讓這麼玩兒。
亞美利加五十多個州,各個律法都有區別。
甚至還有些州允許近親婚配。
全亞美利加的城市地區有很多跳舞俱樂部。
大多數跳舞俱樂部有暗暗的舞台和吵鬧的音樂。
而音樂有很多種。
嘻哈,薩爾薩,流行或搖滾樂。
有些跳舞俱樂部會設置很多層。
不同的區域可能放的音樂也不同。
大多數跳舞俱樂部有進場費。
可能會有省去排長隊的VIP入口。
在進場時,有些跳舞俱樂部可能會用看不見的紫光燈墨水紅在手上蓋章。
有些俱樂部氣氛適合青少年和大學生。
有些可能更適合成年人,比如陳軒當前所在的這個俱樂部。
還有些俱樂部則會提供晚餐和一些娛樂形式。
除此之外,大多數跳舞俱樂部都有着裝要求,如您必須穿鞋子,襯衣和非牛仔褲的長褲才能入內。
他來的這家算是花生頓內知名度和服務較高的一家。
共有五層,下三層的入場費從100刀到2000刀。
上三層則是會員制,分為邀請和主動申請兩種方式,無論哪一種都有很高的門檻,還要相關的資產證明。
通常來說,中層是能承受下三層的消遣。
而上兩層的服務一般中層都無福消受。
聽說經常會有很多花活,還有超級棒的金髮大波浪。
雖然比不得那些頂級財團大佬們的小島,但也是富人絕佳的消遣之地。
陳軒坐在第三層,徘徊在的鶯鶯燕燕素質就已經非常高了。
除去那些穿着比基尼的辣妹外,還有許多不同裝扮的大白妞。
燕瘦環肥皆有。
OL裝、水兵裙、無標誌的緊服、兔女郎、醫生,應有盡有。
雖然在俱樂部內不允許直接發生什麼。
但離開俱樂部卻又另說了。
從剛來到現在,上來主動撩撥的金髮辣妹有好幾個。
陳軒挑了幾個符合自己審美的大妞留下了聯繫方式,準備日後再說。
都來亞美利加一趟,不騎大白馬豈不是可惜了?
反正他儲物格里的大刀樂幾乎用不完。
就算拿去撒幣都得撒上好一陣子。
花不完,根本就花不完。
陳軒的心情放鬆,安靜的坐在吧枱邊,看上去與周邊那些尋歡作樂的男人並不一樣。
酒保是個年輕的姑娘,臉頰上帶有些許雀斑。
白色的酒保制服的紐扣卻幾乎要被撐爆。
正在賣力的為陳軒搖晃着特調酒。
那起伏的波濤讓人有一種來到了大海邊的錯覺。
陳軒的注意力卻全然沒有放在這上面,而是目不轉睛的盯着電視節目。
上面正在播報新聞,畫面里正是他此前駕車衝撞路障的現場。
那裏的火已經被消防員撲滅。
黑漆漆的車架連帶着附近的路面都一片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