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卓?」
見辛卓遲遲沒有回應,公孫璃小聲呼喊。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辛卓終於回過神來,抬起頭,臉上帶着誰也看不懂的表情,問公孫璃:「請問姬九巍、蟬衣,還在貴宗門麼?」
公孫璃遲疑了一下,沉聲道:「玄天劍宗從未有過你說的這兩個人。」
辛卓也不反駁,只是臉上帶着幾分疲憊,看向凌雲宗的那位叫張九嬰的青年:「熊掌和山藥貴宗是有的吧?」
張九嬰詫異道:「不清楚,凌雲宗好像……沒有這兩人!」
辛卓臉上疲憊之色更重了,不死心一般看向陳長生:「姜女英,貴宗有吧?」
陳長生沉默了一下,搖頭道:「從未有過!」
辛卓深吸一口氣,直勾勾的看向軒轅青青,嗓門嘶啞着問道:「蘇妙錦,九荒聖體,一等神體,你一定是知道的!」
「沒有!雲霧海從未有過你說的這個人。」
軒轅青青絕然回答。
辛卓臉色有些蒼白,忽然一躍而起,直奔城西趕去。
「辛卓!」公孫璃冷聲道:「四大宗門邀請,你當珍惜機會,速速選擇!」
陳長生也看向辛卓的背影,喊道:「你且選擇一處宗門,今後便是十八宗上九宗弟子!」
軒轅青青和張九嬰臉色焦急,甚至有追趕的架勢。
「他用的是劍,便選玄天劍宗,我與他一同去。」
一身白衣,飄飄似雪的趙宜主忽然出聲。
公孫璃四人下意識看向她,軒轅青青問道:「你是誰?」
「他的……妻子。」
趙宜主翩然而起,直奔辛卓追去。
半空中,陳長生、軒轅青青和張九嬰對視一眼,搖搖頭,轉身離開。
倒是公孫璃眼神閃爍了一下,也順着辛卓離開的方向追去。
下方被辛卓控制的數萬武者這才轟然而散。
「我是看不懂,這算幾個意思?」段大鵬茫然的看向上官范慶幾人。
上官范慶瞪大眼睛:「我要懂,我是豬!」
「緣起緣落,緣生緣滅……」
智明大師雙掌合十,「姜賢弟這種人,天資聰穎,天賦絕倫,被四大宗門瘋搶,也是理所應當!」
「妙啊!」酒鬼李無眠一蹦老高,「他娘的,姜師兄和太上長老做了玄天劍宗的弟子,咱們的路子已經發展到玄天劍宗了,今後生意不得做飛了?」
段大鵬也打了個激靈,一把拉住尹仇幾人:「尹老弟、離姑娘,咱們的生意得繼續吧?」
「當然!」
……
「轟隆……」
盛夏的雨水,說來就來,剛剛還是晴空萬里,轉瞬大雨傾盆。
辛卓走在官道上,渾身濕透了,神色仍舊恍忽,他已經飛一段停一段,走了十九天。
身後小黃夾着尾巴,身上濕漉漉的跟着,一雙狗眼中,滿是憂慮。
再遠處,趙宜主和公孫璃並肩而行,施展極陰之氣,雨水不曾淋濕衣服半點。
「他要去哪裏?」趙宜主輕聲問,「你知道嗎?」
公孫璃微微蹙眉,看向前方遠處的青山峻岭:「想必是長壽村!」
「長壽村……」
趙宜主斟酌了一下,看向她:「你們當真不知道他口中所說之人?」
公孫璃對此事好像也有些疑惑:「沒有印象了,或許是有過的……吧?但莫名便記不得了,既然你是他的妻子,在下也不瞞你,根據宗門來自中古的傳說,十八宗當年同屬大羅宗!
一個月前,掌教寶座上有行字,大致意思是,大羅令搜尋弟子,當屬昆虛城煉丹者辛卓為第一。
像是很久之前留下的!
這昆虛城最近煉丹怪異的人,只有姜玉卿了,據說此人原名辛卓,你應該是知道的!」
趙宜主沉默,及腰長發隨風擺動,身段婀娜,一張臉美的出塵。
公孫璃眼中露出一絲驚艷,問道:「你……當真是他的妻子?」
這辛卓是長壽村的人,不僅不是活死人,還有這麼一位美若天仙的妻子,並且受上古大羅令,各宗爭搶收入門下?
他到底是什麼人?
趙宜主沒有回答,似乎在想着什麼。
前面的辛卓忽然加快了腳步。
兩人只好跟着加快了步伐。
三日後,趕到了長壽村外的桃花林。
桃花依舊,四季皆開,但陣法已經沒了。
桃花林盡頭是個古樸破舊的村落,房屋已經開了裂痕,裂痕中長滿了青草,好像很久沒有人居住了。
從裂縫中隱約可見,房間內盤坐着一具具白骨。
從村東頭,一直到那處長壽廟中都是如此。
辛卓腳步很慢,看着四面八方,直到在一處院子前停下了。
院門大開,院中主屋牆上,
「我阿虛爹娘已死,出去練武功了!」
「村長你別勸我了,以後不回來了!」
兩行字還在,只是澹了幾分。
院中沒人,長滿了枯草,主屋內,有尊大鼎,神農先天鼎,鼎邊有具小小的枯骨,像是一個三四歲的孩子。
辛卓站在鼎邊,呆住了。
小黃趴在他的腳邊,也跟着發呆。
趙宜主和公孫璃站在院外的牆壁,默默觀望。
足足一天一夜。
辛卓像是枯樹一般的身影,忽然動了一下,彎腰,抱起那具小小的枯骨,走出房門,看了眼陰沉的天空,腳下一點到了房頂,盤坐下去,將枯骨放在雙膝上。
小黃不知從哪裏繞了過來,也爬到了房頂,趴在他身後。
一人一狗一枯骨默默的看着天邊發呆。
直到黃昏時,天晴了,夕陽灑滿了院落,將一人一狗一枯骨的影子拉的很長。
趙宜主終於忍不住飄然到了他的身後,輕聲問道:「你很傷心?」
「說不上!」
等了許久,辛卓才嘶啞着嗓門,聽不出語氣中的喜樂,「我只是想不到,我這些年的經歷,我的身份,我引以為傲的過往,究竟算什麼?
我的記憶是假的,身邊最親的人是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你理解這種心情嗎?
我不太清楚,我身邊到底誰才是真的誰又是假的。
我現在甚至不敢確定,當年伏龍山的那幾位是真是假?你說好笑不好笑?
關鍵,中間沒有任何痕跡,若是中途發生了一些特別的變故,或者以武道盛世降臨為界點,他們突然變了身份,我多少還能接受!
這莫名其妙的,姜玉圭死而復生,武境滔天,姜玉圭如此,其他人又豈能平庸?
太過突然了,我無法理解,熊掌她們,我甚至……」
也許趙宜主聽不明白,但他的心有點亂,他想說一說,聊一聊。
穿越這麼些年,竟然只是陪一群人,玩了一場莫名其妙的遊戲。
大家都在演戲,唯獨我自己活的很認真、很較真,我牛逼哄哄的到處浪!
這突如其來的事兒,幾乎摧毀了他的一切興趣,一切都變的索然無味。
他一直在計劃着,將來武境突飛勐進,將家人接來一處,長生也好,隱居也罷,不失是一種生活。
可是,誰是他的家人?
還有家人嗎?
姜玉圭死而復生,武境超然!
那幾個自己的貼身侍妾,竟然也身份神秘。
就算那個始終隱藏在心底的蘇妙錦,居然也不存在了?
原來從始至終,我辛卓只是一個人,在陪一群人玩一場奇怪的遊戲!
現在遊戲結束了,夢醒了,突然發現,除了這一身還存在的境界,什麼都沒有了。
他看向趙宜主:「你能不能告訴我,什麼是鏡花水月,什麼是入凡塵?說實話,我不太能理解這種操作!」
趙宜主靜靜的看着他,說道:「鏡花水月是那戶人家的一種逆天神通試煉鏡,會邀請其他人家和家奴一起。入凡塵便是天人五衰以後境界的武者,以身入凡,忘卻原本身份,經歷人生苦楚、富貴名利,磨鍊心境,吸取這一方天地的龍脈氣運!
鏡花水月結束,便代表着下一個武道盛世來臨了、開啟了,這些參與之人,回歸所來之地,直接入境更高境界,但是……」
她頓了一下:「似乎是因為你的入局,打亂了鏡花水月,導致這些人沒有按照原本的計劃出去,遲滯此處,卻也沒了本身記憶,陷入一種奇怪的環境中,本能的去生活。
但鏡花水月總歸有結束的時候,一個月前結束了,那些人自然該回去了,所以才會顯得特別突然,你……懂了嗎?」
辛卓嘆了口氣:「懂了似乎又沒懂,他們……真的可以騙過一切人?」
連望月井也沒有發現異常?
趙宜主道:「入了鏡子,他們便真的是這一方世界的人,鏡子破了,他們才是自己,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原本的境界全部散去了,他人又如何能看得出呢?
其實,我想不明白,你為什麼會鑽進去,融入他們的試煉,攪亂他們的事情,這是絕無可能的事,便是聖皇降臨,也做不到的!」
也許,因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辛卓默默的看着天邊,好像夕陽都變的扭曲了,不甘,掙扎和無奈。
好久,才嘶聲問道:「你說,我離他們還有多遠?我說的是……可以平等的和他們講講道理!」
趙宜主想了想,有些遲疑,最終還是道:「只怕此生都難,有些東西,出生時有就是有了,沒有,活一萬次,都極難追的上!」
辛卓不再說話,抱着那具小小的枯骨,跳下房頂,將枯骨放在一邊,走到後院砍斷幾棵棗子樹,做了口簡易的棺材,用從公孫璃那裏拿來的青光琉璃劍,在牆角挖了個坑。
然後把屍骨放進棺材埋葬了。
最後拿起一塊木片,琢磨着刻上一塊墓志銘,但想了好久,不知道該寫什麼。
「這孩子是誰?」趙宜主問。
辛卓輕笑一聲:「和我一樣,是個莫名其妙的,不該存在的入局人,他叫姜子沖,他沒有我幸運……」
頓了一下,苦笑道:「我其實一直在想,這小子好好培養一番,將來天資妖孽,小小年紀大殺四方……
結果這孩子死在了這裏,我懷疑他是被活生生餓死的,到死,他都不可能明白他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生如螻蟻……」趙宜主輕嘆。
「其實後面還有一句,叫……當有鴻鵠之志,做人不能太暮氣的。」
辛卓搖搖頭,在墓碑上刻上「辛子沖之墓」。
落字:伯父辛卓立!
今日起,我和姜子沖的「姜」姓還給你們了!
辛卓退後一步,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了一句。
「去玄天劍宗?」趙宜主問。
辛卓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輕嘆一聲:「四宗會來請我,一定是她們留下的字跡,她們覺得是一種補償或者施捨?」
趙宜主不置可否,說道:「但入了大宗門,總歸是一個階梯,散修更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