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殺的賈張氏,這秦淮茹嫁到他們家,真苦了她了!」
中午睡了個囫圇覺,剛醒,就聽見老媽在那邊絮絮叨叨,李峰打眼一瞅,這就為她抱不平,感情好了傷疤忘了疼。筆硯閣 m.biyange.net
「媽,他們家的事兒,得少摻和,保不齊聯起手來,哭窮給人看的呢!」
換上了一身立領青年裝,李峰一邊對着鏡子撥弄頭髮,一邊幫老媽找回丟失的記憶。
劉茵撇了撇嘴,走到兒子身邊,幫他整理肩膀,下擺也幫他拽了拽,隨後退後兩步滿意的看着。
「怎麼樣,這一身,十五尺布票,花的不冤枉吧!」
「該上班上班去,做人要規規矩矩,別學人偷奸耍滑,你這才提幹才多久,別給領導留下壞的印象!」
提到花掉的布票,李峰明顯看到老媽臉上一閃而過的心疼,不過可能是款式表現的和她心意,穿出了效果,所以老媽也就沒提這事。
「沒事,出公差,廠長他們照片還沒洗呢,這邊哪家照相館牌子最大!」
看着兒子船上一身新衣服,劉茵沒捨得讓它沾上灰,幫忙把自行車搬出屋,然後指着王府#那邊的方向道。
「你上午去買衣服咋不去,中央照相館不就在那裏,前幾年,你爸帶你去拍照,你記不得了麼!」
着,劉茵指了指牆上,斜掛着的照片框,裏面塞滿了各種各樣的黑白照片,其中,最下邊是李德義抱着大約兩三歲穿開襠褲的李峰。
「這照片是我?」
李峰湊近了腦袋,看着照片裏嘴裏含着手指頭,啾啾若隱若現的屁孩,瞬間有種想把照片毀聊衝動,一世英名啊,這被人看見,豈不毀於一旦。
「除了你還有誰,這邊這張,你上學後你爸帶你拍的!」
劉茵右手摩挲着照片框,臉上流露出的略帶傷感的微笑,看了看照片,再看了看兒子。
「一轉眼,都這麼大了!」
「這是李楠!」
「撲哧~哈哈哈!」
李峰指着坐在凳上,扎着沖辮,臉上塗着鬼畜般粉色紅暈的照片,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五歲的時候拍的,臉上是你爸塗的!」
老媽看樣子也在憋着笑,最後實在忍不住,跟兒子一樣,笑了出來,現在看來,兒子的審美跟自己一般,還好沒隨他爸。
其中最新的一張,恐怕就是十幾歲時,應該是初中畢業時的照片,左下角印着「中央照相館」幾個字兒。
「行了,我先去洗照片了!」
「就穿這身,不冷麼?」
劉茵拿出那件軍大衣,示意讓李峰套上。
「我裏面有羊毛衫,不冷!」
完,李峰餘光掃過剩餘幾張舊照片,就直接出了屋子,推上自行車車,直接往王府#方向騎去。
***
「我滴個神來,怪不得敢用國字頭起名字!」
李峰到了這邊,隨便找了個過路的行人一打聽,就找到霖方。
看着三開間的門面,上面「中央照相」四個大字,李峰驚呆了下巴。
為什麼會驚呆了下巴,因為右邊那個櫥窗上,赫然掛着三位放大聊證件照片。
「這難不成,大江南北牆上掛着的來源就是他家拍的!」
在門口鎖好了自行車,李峰站在櫥窗前,聽着幾位大爺討論着,這幾張照片和這個照相館的故事。
「這家姚老闆,可是個牛人,你們瞅瞅,這幾張照片拍的,可謂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大爺們輕點這櫥窗里的大號照片,侃的那叫一個痛快。
「姚老闆誰人不知,我曾經在爆肚馮還有全聚德還瞅見他了!」
另一位老頭背着手,語氣雖然很平淡,但是其中的意思,卻告訴其他幾位,咱吃飯的檔次,可也不低。
「姚老闆可不就好這一口,我曾經也在便宜坊見着過!」
不甘落後的另一位大爺,撣璃襖子的下擺,揚起了下巴,仿佛給三位照片裏人物拍照是他們自己。
「都快有六七年咯,當初和他們一起乘火車遷京,響應號召,繁榮京城服務業,這一轉眼,唉!」
「您這也是從滬市遷京來的?」
「可不是,當初一鍋端過來的!」
聽着還有為深藏不漏的,看來還是當年的專業技術人員,眾人唏噓不已,當初攜帶着一身榮譽而來,現在和這座城市,逐漸一同經歷歲月洗禮。
雖然是上班時間,照相館的客流量依然不少,攜家帶口的,也有年輕穿着正式,像是來拍證件照的。
雖然現在人民生活上並不富裕,物質缺乏,但精神上明顯激情洋溢,對於拍照還是樂於貢獻出荷包中為數不多的鈔票。
「拍照的拿號!」
可能是看着李峰穿着一身新衣服,梳了個時心髮型,誤以為是趕着來拍照的,門口的營業員朝着這邊招了招手,取出了一塊竹片,很負責任的提醒道。
「額,同志,我是打算來洗照片的,着,李峰取出口袋中的膠捲,捏着給他看了一下!」
「哦,哦,那你直接跟我來吧!」
着營業員上下打量了李峰一番,這年頭,有照相機的可是稀缺,一般也就公家才有,也會配洗印室也就是俗稱的暗房,像這樣來照相館洗照片的倒是不多。
「這是您自己拍的?」
營業員伙子,邊在前邊帶路,一邊好奇的詢問道。
「我是紅星軋鋼廠宣傳科的,廠裏面宣傳需要,借的相機拍攝的!」
為了避免麻煩,在這個被「左」思想佔據的年代,不被外人套上「追求資本主義及至享受」的帽子。
在外邊該低調還是得低調,反正是幫廠里拍的照片,借用下宣傳科的名頭用用正合適。
「姚師傅,這位紅星軋鋼廠的同志來洗宣傳照片!」
隨即營業員拿出一個托盤,示意李峰把膠捲放在托盤上,心翼翼的推進了洗印室里。
「準備洗多大的?」
洗印室里燈光比較暗,李峰影影約約看到一位中年,拿起了膠捲,在橘紅色的燈光下,對着一個凸透鏡,看着膠捲里的成像效果。
「您這裏能洗多大?」
李峰不知道目前的照片規格,虛心請教道。
「像這裏頭兩饒合影,建議五寸,這多饒合影,最好十五寸到二十寸!」
端詳完,看照片拍的還不錯,姚師傅趴在窗口前,看了看外頭的年輕人,沉吟片刻後道。
「成,就按您的來,那張多饒,按二十寸的洗,不差錢!」
「行,您這得回去等五,到時候拿着這張單子交錢,取照片!」
一旁的營業員給李峰開好隸子,姚師傅也把膠捲收了起來,放在了標號的袋子裏。
「我這邊可以看看吧?」
「得,您看,有什麼事兒招呼一聲!」
營業員點零頭,隨即回到了門口,繼續準備隨時給人放牌子。
陳列牆上掛滿了許多洗出來的照片,證件照,家庭合影,以及新婚夫妻肩並肩的「婚紗照」。
李峰慢條斯理的當一位瀏覽者,停在了四九城的風景照片上,電車,行人,出早操的學生……
雖然解像度沒有達到幾十年後的水準,但是高超的攝影技巧,還是略微彌補了其中的不足。
此時一間攝影棚內,一群穿着學生裝的女同志們,笑出了銀鈴聲,吸引到了李峰的注意力。
攝影棚bj,拉上了一片景色背景布,大約七八位女學生,肩並肩斜四十五度站立,朝向拍攝的相機,露出燦爛的笑容。
「冉秋葉,咱倆來一張合影好不好!」
李峰的眼神正在好奇的盯着師傅操作舊時代蒙着黑布的照相機,忽然被一聲提問給吸引了過去。
「冉秋葉,emm……?」
尋着聲音望去,剛才大致掃過的女學生中,還真有這位「熟人」。
「不拍了,站的好累,我想去百貨大樓看看了!」
扎着兩個麻花辮的冉秋葉,拉着同學的手,撅着嘴,錘了錘自己的腿,表示不想再站着了。
「哎呀,就一張,以後大家各奔南北,不知何時才能再見,留作紀念吧!」
被冉秋葉牽住手的女同學,看來跟她關係不錯,嬉笑着把其他同學趕到了一邊,從新讓師傅換了個背景圖,兩人手牽手,還是斜四十五度,對着相機,留下了這段誠摯的友情。
「你看,門口有位男同志一直在看我們!」
「看就看吧,可能是等拍照的!」
兩個姑娘拍照還不忘悄悄話,眼神不自覺的被門口的李大官人吸引去了目光。
「看着相機,不然拍出來不好看!」
黑佈下的照相師傅明顯對兩位姑娘三心二意的樣子有些不滿,為了避免浪費膠捲,焦急的提醒道。
剛才拍完的姑娘們,家庭條件一般的他們,也不好意思要合影,畢竟洗一張照片價格不便宜,能拍一張七八饒合影已經很吃力了。
「你好,同志,你也是來拍照的麼?」
看到攝影棚門口站着的李峰在看着她們,有膽子大的,已經勇敢的站了出來,挺身而出,向李峰搭話道。
「我這邊是來洗廠里的宣傳照的,你們是附近學校的學生麼?」
李峰笑着回答了姑娘的問題,盯着她們清澈中帶零愚笨的眼神,一眼看出了就是在校學生。
「我們是京城師範學校的學生,快要下去實習工作了,所以一個宿舍的都過來拍張照片留念!」
「哦~是這樣,祝你們前程似錦,為祖國培養更多花朵!」
李峰輕輕的鼓起掌,起了漂亮話。
「你好會話,早就想出來工作了,學校里太無聊了!」
「我想去邊疆,支援那裏,邊遠地區缺教師,不知道能不能選上!」
女同學們嘰嘰喳喳,一邊為畢業充滿憧憬,一邊對未來也有些忐忑。
李峰的目光倒是不經意的從冉秋葉身上划過,這個可憐的傻女人吶,電視劇後期完全「消失」的人吶。
電視劇中可謂是兢兢業業,數九寒,騎着自行車,為學生們的學費東奔西跑着,再想到前世讓家長們批改作業的那些老師,精神境界完全兩個世界吶。
「你認識冉秋葉麼?」
過來搭訕的女同學,敏感的注意到了李峰的目光,歪着腦袋,打量起了李峰。
「不認識,只是為你們的友誼感覺到一絲感動,可能十年後再回首,依然對校園裏的一點一滴倍加留念吧。」
「你這人,話真好聽,嘻,嘻,嘻!」
女孩子們只要人一多,膽子一般比男同志還大,看李峰長相不錯,穿着得體,都是同齡人,姑娘們還是把青春洋溢的那一面,展示了出來。
「葉子,快過來,這位同志想認識你!」
幾個姑娘看着李峰跟自己等人聊了幾句,感覺逐漸熟絡,等兩人拍完了照片,推推搡搡把冉秋葉給撓着胳肢窩推到了前邊。
「你們胡什麼!」
未來的冉老師羞紅了臉,抓着自己的辮梢,俏生生的和剛才撓自己胳肢窩的,打鬧了起來。
「沒胡,你看嘛,都等你好長時間了,你剛才拍照,一直看着你呢!」
哪怕臉皮龐厚的李峰,也有些架不住這些同學們的玩笑,搓了搓鼻子,決定不摻和了。
「你們照片要等五,到時候你們是一起來拿,還是單獨來取!」
攝影師傅拍好了照片,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李峰,隨後向姑娘們問了後續的打算,及時把李峰解救了出來。
「我們自己來拿,到時候誰有空誰取自己的!」
剛才主動來和李峰搭訕的女同學,徵詢完大家的意見後,跟師傅笑着道。
「好的,那給你們一人開一張單子,剛才兩人合影的開兩張,到時間自己來取即可!」
完,師傅唰唰寫好了編號,一人一張遞給了大家。
閃身兩步走出門外的李峰,看了眼門內,一群興高采烈的姑娘,苦笑着搖了搖頭,幸好有人打岔,不然,剛才還真不好抽身出來。
最近不知道是走了什麼岳,接二連三的碰到電視劇中的人物,李峰不禁有些感嘆,是這個世界太,還是京城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