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墳冢內外,重達數千斤的石門,重新落下,徹底分隔了內外。
嘭!
站在天玄身旁的焱妃,潔白如玉的素手一揚,一道金黃色氣勁自掌上綻放,隱然化為金烏之形,於數丈之外,隔空一掌落在墳堆前的石雕獸首上,將石雕獸首擊碎,化為飛揚於天地間的簌簌石粉。
「祖父,祖母!」
披麻戴孝的公子扶蘇,目中蓄滿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悲號出聲。
聲聲悲戚吶喊中,凝着無盡悲涼,盡顯對感情淡漠的祖母——趙姬,從未見過,且不知是否親生的祖父——莊襄王嬴子楚的深情厚誼。
「嗚嗚嗚!」
作為秦國先王的王陵,自然不會缺少守陵人。隨着扶蘇的放聲大哭,奉命為莊襄王守陵的兵丁、民戶皆哀嚎出聲。伴着難辨真假的嚎哭,濕潤水汽滋生,令天地間一片哀氛。
「唉!」
一左一右,伴在公子扶蘇兩側的天玄與焱妃,自然不會對莊襄王夫婦有什麼感情。而且,他們的身份也非同一般,無需通過一場誰都知曉,純屬做戲的嚎哭,來博取扶蘇心中的好感。今日換上一件漆黑勁裝的天玄,靜觀扶蘇哀悼祖父祖母。
當扶蘇的情緒漸趨失控,趴伏在地,天玄唯恐扶蘇哀傷過度,默默一嘆,伸手將他攙扶起來,寬慰道:
「公子,保重身體。先王與太后在地下團聚,我們這些活人,還要為陽世的事操心。」
說這話,天玄自己都感覺怪怪的。
昔年,秦宣太后臨死時,想讓男寵魏丑夫殉葬,結果庸芮勸說宣太后,如果帶着魏丑夫去見惠文王,只會死後不得安定,才讓宣太后放棄了這個想法。趙姬之荒淫,即便放眼神州數千年歷史,於一眾豢養男寵的太后中,都稱得上小有名氣。
若是趙姬真的見到莊襄王,恐怕莊襄王只會和她算總賬。
「沒錯,我的確要保重身體。」扶蘇因太過傷痛,忽視了祖父祖母那極端複雜的關係。聽得天玄此言,擦拭了一把臉頰淚水,重拾秦國長公子的英豪之氣,「我還要輔佐父王,消滅東方四國。」
「對了,」嘴上這般說着,扶蘇忽想起一事,「天玄兄,祖母生前特別喜歡你的洪荒話本。如今,洪荒話本發展到哪裏了?」
「長公子,洪荒話本第二卷——巫妖量劫已終。」天玄早就猜到會有這一出,「在來茞陽的路上,我派人購買了自盤古開天至十日凌空的稿子,算上我手上最後這點稿子,正好一二卷齊全了。」
說話間,天玄從懷中取出洪荒第一卷龍漢初劫、第二卷巫妖量劫的全部書稿,厚厚的兩冊子,數十萬字,散發着濃郁墨香。
「長公子,給。」
取出洪荒一二卷的全部書稿後,天玄反手將之遞給了扶蘇。
「你不妨在莊襄王墳前,將這兩冊書稿燒了,希望先王和太后能收到。」
「多謝。」扶蘇聞言,心底划過淡淡暖流,拿着手中的書稿,向遠處行去。此時,紙張雖然誕生了,但礙於工藝並未流傳開來。故而,陰宅、紙錢、紙元寶等天玄前世,逢年過節,定會準備給過世親人的祭品,尚未誕生。
天玄將洪荒一二卷的書稿給扶蘇,指點他將這兩冊書稿當成給莊襄王夫婦的祭品,對扶蘇如醍醐灌頂。
「嘖嘖嘖!」
及至扶蘇拿着兩冊書稿遠去,因此世娛樂設施的匱乏,同樣喜愛洪荒這個故事,以故事中誕下十大金烏的天后——羲和自詡的陰陽家東君·焱妃,雙手環抱於胸前,連連咂嘴,不無幽怨的目光投向天玄。
「最新的書稿,就這麼給燒了?」
「放心,我有備份。」面對焱妃那不無怒意的目光,天玄在懷中又摸索了一把,十幾張密密麻麻寫滿了字跡的書稿取出,遞給了對方。
「這還差不多!」接過天玄遞來的書稿,焱妃瓊鼻發出甜膩的輕哼,傲嬌道。
得!得!得!
以幾張書稿,邀好公子扶蘇與焱妃後。無事可做的天玄,立於原地,暗自運轉體內功力。精純浩瀚,至剛至陽的先天罡氣,似失去控制的滔滔洪水般,在天玄駕馭下,遊走於正經十二脈與奇經八脈中,滋養着五臟六腑。
短短數年之間,天玄連破淬體、開元、離合三境,從一個不通武藝的孩童,一躍成為不到十歲,就躋身離合境的天才少年。但,如此豬突猛進,不可避免的損傷了根基。為了讓自己未來不受制於某一個境界,再難寸進,天玄除了決定用數年的時間沉澱自身,夯實根基之外,更從未放鬆過修煉。
天地間的肅殺中,天玄陷入久違的空靈,仿若天地間只剩下了自己,意念幾有脫離肉身的束縛,直抵九霄,與這浩瀚天地合而為一之勢,直至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甫將天玄自空靈狀態驚醒。
「父王有令,命我速速返回咸陽。」
自沉寂中醒來的天玄,下意識向遠處看去,就見一名鴻翎信使,騎在高頭大馬背上,向此處奔來。十數息後,鴻翎信使來至莊襄王墳冢外百丈處,瀟灑的翻身下馬,展現出非同一般的騎術。
書寫在紙張上的王令被這名鴻翎信使雙手舉起,幾個機靈的秦兵上前,取過其人手中的王令,遞給已將洪荒第一二卷燒給秦莊襄王夫婦,轉過身來的公子扶蘇。
刷拉!
扶蘇攤開王令,目光飛速掃過王令,儒雅中不失剛毅,且殘留着數分稚氣的俊朗臉龐,登時數變。見此情景,天玄與焱妃,齊齊眼神一凝,將充滿探尋的目光,投向這位秦國長公子。迎着天玄與焱妃的目光,扶蘇放下手中捲軸,以不無驚詫的口吻道:
「燕國派遣使者前來,欲割讓督亢之地給我大秦,換取我大秦從此不向燕國動兵,讓燕王喜父子可以在苦寒的遼東安享晚年。為了表示誠意,除了督亢之地的地圖之外,燕國使者還帶來了一樣寶物。」
「什麼寶物?」聽得與燕丹有關的消息,焱妃神色微變,暗藍色寶石般的美眸深處划過一抹殺機,嘴上卻風輕雲淡的問道。
「大秦叛將——樊於期的首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