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八荒 第十四章:半步之遙

    李丹妮是個性子十分恬靜的女子，仿佛她本該生於溫柔似水的江南，因為她就是水做的女子。她不喜爭，若是可以，她寧可做一個普通的女子，在家繡花讀書，從閨房的小窗之中去欣賞窗外的各種風景。

    奈何，她是李家的女兒，奈何她擁有弱水神體的天賦，奈何，李家中落，沒有一個能撐起家門的男子。她贏弱的雙肩必須撐起一個家族，必須擁有能撐起一個家族需要擁有的力量。對於此，她也不曾說什麼不喜，僅是安靜地一直在變強。

    弱水神體是修行界之中極為出名的修煉體質，天生親近水屬性元能，修煉速度數倍於常人；天生神念強大，感知高出同階修行者幾個層次。擁有弱水神體的人，擁有進入第七階天人境界的潛力，天人天念師在人界之中不論何地都是宗師級別的存在。

    「砰，砰，砰。」溫雲的皮膚鼓盪着發出如鐘鼓捶打一般的聲音，他四周卷下的神道壓力，在他表皮詭異震動規律影響下，出現如水波一般的元能流，開始從其表皮流過，神道壓力被消弱三分。

    兩百九十五米，溫雲的雙腳落地有聲，極為沉重。那瞬間神道的壓力再次增加，重於千鈞之力下，他的皮膚流動過一片如琉璃一般的光芒，籠罩他的全身。使得他的皮膚帶着玉質的顏色，阻絕近半神道壓力，他體內一輕，舒適感遍佈全身，氣血暢通，經脈舒張，念力的煉化速度增加了將近三成。

    「十步奧義決終於也是入門了。」溫雲大喜，神道一行，他連番突破，確實出乎意料。十步奧義決修成煉皮，意味着他接下來可以以無名拳步為基礎，修煉念技，提升實力。

    溫雲眼神堅定，此次神道最大的收穫不是魂決與十步奧義決的突破，而是他明確了自己的修煉方向。逍遙魂決修煉星海在內，決定他的修煉速度；十步奧義決煅體於外，決定他的戰鬥實力，兩者內外相輔。

    「現在，若單論神念強度和念力渾厚程度，我比一般化元境下品的天念師還強，只是我的戰鬥技巧尚屬粗糙，真要是和化元下品的天念師戰鬥，勝負難料。」溫雲評估了自己的實力，以他現在的能力，進入積分前二十還是有可能的，不過前十，還是很難。

    「為了馨馨，我必須拿到血羅丹。」溫雲念道。兩百九十五米之後的神道，每一步都意味着大量的積分。他若想沖入積分榜的前十，就不能停下。

    「這小子絕對能成為本次考核的黑馬。」眾人道。溫雲踏過神道兩百九十五米，意味着他擁有衝擊積分版前二十的實力。作為新人，若能沖入積分榜前二十，絕對能在本次考核中揚名立萬，被着重培養。

    「可這並不是他的極限，他還在走。」那名期待溫雲創造奇蹟的新兵，有些緊張的說道。當溫雲真的有可能創造奇蹟時，他還是面露難以置信的神情。

    三百米越來越近了。眾人看着溫雲接近神道之上那條標誌三百米的白線，全場寂靜無聲。

    李丹妮呼吸有些沉重，她明白神道兩百九十五米之後，每一步帶來的巨大壓力，若非她天生神念強大，以她的境界，也很難跨過三百米。

    「他能做到嗎？」李丹妮看着那道走得有些不穩的身影，想起出神道時溫雲那略帶稚氣的面容，自問道。

    「前進，繼續前進，還不是極限。」疼痛如潮水一般湧來，泥丸宮和星海之中的念力瘋狂消耗，便是雙倍恢復力，亦是遠遠不夠。

    但是，溫雲不想放棄，這還不是極限，他還能堅持。還能堅持就不該放棄，這時他的信念。

    兩百九十六米時，溫雲只覺得神道上的壓力仿佛變成了風暴，他是漫天風暴中的雜草，拼命地將根扎在地上，防止自己被風暴捲起，吞噬。

    兩百九十七米，壓力如刀，千刀萬剮的疼痛下，即便是他已經卸去部分壓力，剩餘的部分也強大到他難以承受，一滴滴血珠從他的體表滲出，顯得有些可怕。

    他已經到極限了。

    他走不下去的。

    是時候放棄了。

    此刻廣場上的人比先前多了很多，不少人聞訊而來，關注着溫雲。人們看着溫雲猙獰的模樣，有人不忍，自言着，希望溫雲能夠聽見，隨後放棄前進。他已經證明他的優秀了。

    「為什麼他還要堅持。」李丹妮難以理解，溫雲腳步之中堅毅得讓她的心在顫抖。即便修煉本是苦旅，但也應該知道自身的力量，不該如此盲目。

    可是，為什麼他還沒有被巨大的神道力量彈出。這不是他的極限，還是他在堅持什麼。李丹妮突然期待溫雲能夠前進，走到和她並肩的距離。

    兩百九十八米，溫雲的腳步停滯在半空，他發出一聲嘶吼，隨後重重踩下。雙眸之中帶着赤紅，瘋狂之色，若讓人看到，定會恐懼。

    「還在前進。」人們對於那不停的腳步，已經麻木了，僅僅是呆呆地看着，期待着。

    兩百九十九米，溫雲胸中氣血被震盪得完全紊亂，再也壓制不住，一口鮮血噴出。身形向後仰去，似乎就要退去。然而在最後，他又穩住了身形，站在神道第兩百九十九米處。

    背影被無限放大，他身後凝望着他的所有目光里，都帶了一絲敬佩。逞強也好，倔強也罷，能在神道兩百九十九米處堅持，承受那種難以想像的痛苦，這種人本身就值得敬佩。

    一米之遙，他可以辦到的。人們開始生出盲目的心思，對於最後的一米帶着肯定的期待，這個倔強的小子一定能辦到，讓所有已經驚嘆的人，全部嘆服。

    溫雲果然還是走了，他吃力地踏了兩步，距離那條白線僅僅剩下最後的一步，再跨出一步，他就能走到神道三百米。最後，溫雲的腳提了起來，同時被提起的是神道空間裏所有人的心。

    他辦到了，真的辦到了。眾人已經露出了喜悅的神色。

    可是片刻後，人們又喧鬧起來，急性子的一些人喊着：踏下去，踏下去，快點踏下去。」

    溫雲的腳停住了，正好停在那白線的上空，沒有踏下。他知道，這真的是他的極限了，如果這一步落下，他的傷勢可能要休息好幾天才能恢復。

    半步之遙，宛如天塹，溫雲收回了腳，知其不可而為之，非智也。他轉身，開始慢慢地往回走。

    「怎麼沒走到三百米。」很多人在惋惜。

    李丹妮面露詫異，若是溫雲踏出最後的一步，她更能接受。但溫雲收住了，收在最後的半步。那半步之遙，看似不及，實乃智慧。

    「知其所以為，知其不可為，知其不可而為之，知其不可為而不為。這人有趣。」她最後不知道用什麼詞語來形容溫雲，想了一會，啞然笑着，用了有趣兩字。

    溫雲走出神道，紋令之上傳來聲響，他當即拿起一看，紋令上多了八百積分，總共是一千零六十七的積分。

    「拿這積分去換點丹藥。」溫雲出了神道，感覺體內的傷勢，準備離去。今日的積分他必然已經足夠，目前當務之急，是穩定突破的境界，同時參悟逍遙魂決和十步奧義決，讓他的實力穩定下來。

    走到一半，溫雲突然想起一件事，轉身來到李丹妮身前，開口問道：「走到三百米的積分是多少。」

    李丹妮愣了一下，沒想到溫雲回她這個問題，不過她也沒避諱什麼，開口回答：「通過神道三百米能獲得的積分是一千。」她的聲音十分清脆動聽。

    「最後一步竟然有兩百積分，可惜了。」溫雲有些嘆息着，似乎在為剛剛的事情懊惱。

    「謝謝你，我叫溫雲。」溫雲想起他還沒有道謝，連忙抬頭看着李丹妮，眼中帶着歉意，開口說道。

    「不客氣，我叫李丹妮。」李丹妮淺笑，回答得也是十分簡單。

    「我知道，你很厲害。」溫雲說道，也面露微笑，笑的很是乾淨。「我還要回去養傷，就先走了。」他繼續說道，隨後揮手離去。

    「期待下次在再見。」李丹妮說道，和這個男孩說話，她感到十分輕鬆，那雙透亮的雙眸，很容易令人信任。

    「小兄弟，等會走，我叫雨殤，雨殤小隊的小隊長，你的兵籍還沒有定下吧，不知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小隊，我們小隊可是整個玄冥衛數得着地強隊，不僅實力強大，隊員氣氛融洽，提供豐富的資源，還……」溫雲離了李丹妮，才走出兩步，迎面走來一人，滿臉笑意，熱情得摟着他，開口說道。那人的鬍子很密，因為靠的太近，刺得溫雲有些難受。

    「小雨傘，你那小隊那容得下這麼英俊的小伙子，他應該來我火武小隊，他來就是我的小隊長……」又是一人走來，拉着溫雲的手臂，欲從那叫雨殤的小隊長手裏解脫。

    「火爆頭，搶我人，你向干架嗎？」那雨殤怒道。

    「你們兩人都不要喊了，我覺得這小兄弟有一股飄逸不羈的氣質，和風櫻小隊有緣……」

    「滾……」

    「慢慢來，我們講道理，講道理啊……」

    突來的人群使得溫雲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被推搡得左搖右晃，他有些失措，趁着眾人吵鬧的時候，腳底抹油，刺溜地奔向神道空間的入口，留下一眾發呆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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