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諸多要命的無解異象中,有一種喚作【無底洞】。
所指乃是行走時,地面突兀塌陷,顯出或大或小的無底幽窟,將生靈吞入,傳聞陷入無底洞之人,永無脫身之日。
當然,如今在安樂鎮內出現的一個個大小均勻的地窟,全由那本相為「白玉妖鼠」的老怪所生子嗣,生生挖掘而出,並非真正的無底洞。
若非如此,莫說葛賢與眾修,就是二倀鬼大將也不敢下去。
他故作「巧合」跌入地底之後,立時有四五頭大貓似的怪鼠,呲着牙上來,咬住葛賢腿腳衣物,與其他吱哇亂叫的鎮民一起,沿着四通八達的地道,往地底深處拖拽。
儘管有些噁心,且他有殺絕這些怪鼠之力。
但葛賢並不反抗,只隨波逐流。
不多時,果然感知到地底各處,先後爆發的廝殺動靜。
鼠潮,正遭遇屠殺。
莫瞧那從錢塘縣出來的一眾邪修,只有徐白蓮、汪家長媳、宮家二掌柜、宋正行等等幾人經常被葛賢念叨,實則其餘修士,也不差多少。
畢竟都是豪紳大戶所培養,修行所需資糧管夠。
築基難!
但在入道境這一檔,皆是翹楚之輩,各有非凡本事。
這鼠潮湧動起來威能不俗,可遇上他們,只有被慢慢殺絕的命。
而更大的動靜,來自於白玉老賊與兩頭倀鬼大將。
隨着一句「天殺的倀鬼,竟敢吃掉朕的愛妃」響徹,顯然那鼠妖皇帝被二鬼截住,也廝殺上了。
於是乎,接下來的進展便是這些:
張不足、趙無有將「白玉老賊」纏住,隨後它尖叫連連,哀嚎不斷,顯然打不過二鬼聯手,漸漸受創。
而邪修們一邊屠戮鼠潮,一邊拯救鎮民。
漸漸合攏,效果拔群。
原本被叼走的大半鎮民,已有三分之一被救下,被指點着往地面去。
這些鎮民們也是機智,見得「救星們」不顧危險跟隨入地底,立刻開始大聲呼救起來,生怕自己被遺忘,成了這些肥碩老鼠的腹中血食。
不過在其中,倒有個生怕被發現的,被拯救的。
正是葛大貨郎!
他倒也不嫌噁心,就躺在幾頭怪鼠身上,由得它們馱着自己去往地底深處。
如此也就罷了,更過分的是他還刻意避開那些前來拯救的邪修們,每當感知中要接近時,他就踢踢那些怪鼠,令它們改變方位。
誰能想到?
這廝的超凡感知,還能這麼用。
「這些怪鼠作為【原安樂子神】的孩兒們,叼了戰利品,首先要拖拽去何處?自然是那所謂白玉老道的巢穴之中,多半也是其藏寶地所在。」
「白玉老道曾經是官方冊封的正經仙神!」
「從其修為道行來看,單獨比較,應在張不足、趙無有任何一頭倀鬼之上,許已無限接近於築基境。」
「活得久,知曉得多,又有藏寶的惡癖。」
「若能搶來這廝的寶藏,對我將大有裨益,實在錯過不得。」
兩頭倀鬼大將,以及眾多邪修,不論如何都想不到,被他們當做「工具人」使的少年貨郎,悄然使了個暗度陳倉的戲碼,已先他們一步,也是先所有被捕捉之鎮民一步,出現在了白玉老道的巢穴之中。
連日來,他見識頗多,對於一些血腥、殘酷之景頗有抵抗力。
但這一刻所見景象,還是讓他忍不住咬了咬牙,心頭生出無盡怒火和殺意來。
眼前,幾與煉獄魔窟無異。
這是一處溫暖、潮濕又污穢的巨大巢穴,一頭頭怪鼠正時刻不停的忙碌着,它們將一具具儲備並醃製好的人族屍體拖拽出來,經過解剖、切割乃至於烹飪等等工序,製作出一道道不堪入目的血食。
所有血食,只為供養巢穴盡頭處,一頭體型已如同房屋般大的「母鼠」。
這母鼠側躺着,一邊大口大口吃着,一邊則是吭哧吭哧生着。
剛誕生不久的鼠怪被送至其腹下,那一排一排分泌着汁水的物事,差點刺瞎葛賢雙眼。
也不知汁水中蘊着什麼「詭異妖炁」,新生鼠兒只需吮吸片刻,肉眼可見就開始發育生長。
看到這一幕!
葛賢明悟過來,為何那白玉老道能一叫就喚來鼠潮,他明明是一頭雄性鼠妖,總不能是男媽媽吧,敢情根本不是他親自生的。
只是不曉得,這老母豬般的鼠怪,是白玉道人之妻?還是其母?
葛賢雖有超凡感知,一時之間也是判斷不出二者關係,只能推測,多半是夫妻。
所以忍不住呸了一句,唾棄道:
「呸!」
「一頭色鬼老賊,無恥渣男,恐怕還在當【安樂子神】時就已經娶妻了,異化後放飛自我,將糟糠之妻留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底深處,不斷生娃,自己倒是在地面當皇帝,還納娶了足足一百位人族女子為妃。」
「計較起來,這廝道行修為雖然不如陸化龍,但無恥程度卻比之更甚。」
葛賢嘀咕時,目光也漸漸從那巨大母鼠身上挪移至更上方。
那裏,是一座高台。
樣式與地面那所謂的摘星台很是相似,其上擺放着眾多木架子,幾乎都被各種物事放滿。
琳琅滿目,數量極多,且多數都閃爍着輝芒。
在葛賢感知中,更有一些物件蘊着道炁異力,明顯是奇物之屬。
「好傢夥!」
「這就是老賊多年搜集的寶藏?好生囂張,就這麼明晃晃的擺放着?」
「雖說多數為錢財寶貨,金銀珠寶之類能閃光的,但細細感知來,也有些好奇物啊」
心念閃爍到此,葛賢又循着感知,往那高台最前方看去。
有一打磨圓潤的玉石條案,案上鄭重其事的擺放着數樣較為特殊的物事。
遠遠看去,分別為一張枯黃書頁,一本不厚不薄,道炁濃郁的小冊子,以及一枚巴掌大的玉牌。
當葛賢瞧見這三物時,無比強烈的吸引力隨之生出。
在己身感知中,竟是比之前葛賢察覺出「化龍篇」時還要強烈一些。
真有好寶貝!
來對了!
葛賢心頭剛生此念,並開始抉擇是乾脆動手,還是換隱秘些的法子,比如悄然竊取之類。
很快,那頭老母豬般的「白玉道人老妻」替他做出了選擇。
許是吃多醃肉,想換換口味,嘗嘗新鮮的。
見得幾頭鼠怪馱着葛賢這「活人」入巢,它立刻叫喚了幾聲,雖說葛賢聽不懂鼠語,但從接下來鼠怪們欲要宰割、烹飪的舉動可推測出來,這鼠母想吃他。
這一幕出現,葛賢自是不會再耽擱。
誰知道那白玉老賊能在二倀鬼和眾邪修手中堅持多久,當速戰速決才是。
沒有任何預兆,也無多餘廢話。
葛賢瞬息呼喚體內化龍之力,伴隨着一道恐怖龍吟,他當場變身。
半人半龍之軀顯現,原本還躁動不休的鼠潮,立刻被那上位者氣息鎮壓得動彈不得。
唯一還可掙扎的,是白玉道人的老妻。
它吱吱亂叫,蠕動着肥碩妖軀,不經意間朝着葛賢噴出了大量蘊着劇毒妖炁的汁水或許這頭本相明顯也是「白玉妖鼠」的母鼠,原也如白玉道人般擁有不俗潛力,可惜如今淪為這等境地,在葛賢面前連反抗之力也無。
「莫叫喚,這便送你這皇后娘娘歸西。」
「嘭!」
進入鼠潮那一刻開始,葛賢就在忍耐。
如今既變身,哪裏會客氣。
先是含炁在口,吐出龍吟,將滿巢鼠怪盡數震死,又上前跺得一腳,生生將那吃過不知多少人,生下不知多少鼠的老母鼠頭顱踩碎。
接着那力,在血肉飛濺上身前,葛賢一躍上得高台。
未浪費去觀瞧那些滿噹噹的木架,徑直來到玉案前,確認無兇險後,先後抓起那三樣物事,快速翻看起來。
他先看那張枯黃書頁,其上是一些極其古怪的文字圖畫,以他才識,一個字也不懂。
再去瞧那一本不厚不薄的冊子,只數個呼吸不到,也不知葛賢看見了什麼,面上立時有欣喜之色浮現。
其興奮程度,確比先前得到《化龍篇》時更甚。
「安樂子神日誌!」
「這冊子,是一本仙神日記?記載着那白玉道人,擔任安樂子神這麼多年來所作所為,同時也如一些地方縣誌般,收錄了許多風土人情,逸聞秘事等等。」
曉得冊子來歷後,葛賢大感此次冒險值得。
下意識又翻了幾頁,匆匆掃掠,倒又曉得那玉牌為何物,正是與日誌配套的,由大原朝官方賜下的,證明其地方仙神身份的玉符令牌。
就在葛賢欲探究探究那書頁為何,並轉身要去掃蕩那些放置寶貨之木架時。
巢穴之外,地底某處,一聲無比悽厲的嘶吼響徹:
「誰?」
「是誰殺了朕的皇后,朕的老妻啊。」
任是誰都能聽出來。
這嚎叫聲的主人,此刻恐怕已痛徹心扉。
那一瞬間爆發的力量,甚至讓白玉老道強行迫開兩頭倀鬼大將的圍殺,隨後其顯化出白玉妖鼠之本相,暴走一般,沿着錯綜複雜的地道,往巢穴撲來。
沿途有任何阻礙,哪怕是自己的子嗣,也都被其生生撞成肉餅。
察覺到這動靜,葛賢原本打算退走。
可隨着白玉老道迫近,其妖軀之狀態強弱,也即刻被葛貨郎清晰感知了出來。
深受重創!
強弩之末!
只這兩個評價就罷了,真正讓葛賢完全走不動道,眸中浮現興奮之色的,是他無意間翻到的一頁,日誌竟是寫着:
「此日,道行再進,隱可窺築基之門檻,以多年積蓄賄賂上峰,求得其出手,以吾一身【白玉鼠毛】為代價,煉製儲物寶囊一件。」
「儲物法寶??」
四個關鍵字眼,令葛賢眨眼間又有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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