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輕塗瓊野,薄霧瀰漫清晨,天光幽啞,寂寥無聲。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突然,幾聲嗩吶炸響,喜哀齊奏,三百紅衣抬轎出宮殿,一千白衣抬棺下聖壇。
我方喜樂染紅妝,你方悲面掩素裳。
一頂紅轎從薄霧中幽幽穿出,血紗飄揚,懸鈴輕響,八人抬轎,百人隨行。
四周喜樂高揚,嗩吶為王,周圍人臉上帶着面具,似喜又悲,大紅燈籠在晨霧中散發着幽暗紅光,遠遠望去,只覺一團紅影由遠及近。
明明百樂齊奏,該熱鬧無比,可這場面卻像是被人強行消音,眾人演着啞劇,踏着詭異的步子,一路向前。www..net
街邊寥寥站着幾人,看着空中紅紙翻飛,轎子緩緩走近,心中頓時一悸。
眾人壓下心中悚然,極目朝着紅轎瞅去,四周薄紗輕掩,風一吹,紅紗飄起,一瞥驚鴻。
只見女子戴着泛金紅色面紗,額前纏着金圓額飾,雙手交疊於腹部,姿態端莊的坐在轎中。
拽地紅裙鋪了滿轎,三千青絲壓在紅色雕金頭紗之下,柔紗披帛覆於肩頭,皓腕霜雪處帶着無數雕金紅寶石環,金鍊自環上纏於中指,風情十足。
半遮半掩才最撩撥心弦,誰不想去揭開那神秘面紗。
眾人一陣嘆惋,可惜了,陽嫁陰娶,荒唐至極!
葉昭榆此時卻困的欲仙欲死,耳邊嗩吶猛然拔高,她頓時被嚇的一哆嗦,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眼睛睜開一條縫,只見薄霧冥冥,空中紅紙飄揚,眾人面具詭異,悲喜難測,她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啊啊啊啊,好嚇人啊!!!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昨夜,侍女三更將她薅起,穿嫁衣,上紅妝,將於破曉之前,出殿閣,游長街,後與靈柩相聚,抱靈牌,齊入宮。
她全程都是睡過來的,沒想到再一睜眼,她竟然快被入土為安了。
葉昭榆緩緩吐出一口氣來,將砰砰直跳的心跳壓下,心裏默默念起了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隨後目光在一群紅衣人中逡巡,她的陪嫁呢,怎麼不見了。
她頓時撇撇嘴,說好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竟然將她一個人扔在這裏瑟瑟發抖。
哼,不仗義!
葉昭榆隨後收回目光,把玩着手腕上層層疊疊的金環,目光悠遠,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今日一過,一切都結束了。
回頭看,孤舟已過萬重山。
抬頭看,前路漫漫亦燦燦。
長街的另一頭,白衣抬棺下了聖殿,周圍白幡飄揚,棺移紙落。
少主葬於火海,屍骨無存,棺中是國師為他收斂的衣冠,在聖殿中超度多日,以此立冢。
摩那婁詰帶着鎏金面具,着一身暗紅錦衣,斜靠在酒樓窗前,饒有興味的看着自己的出殯儀式,琉璃色的眼眸中透着一絲興色。
只見眾人抬着棺槨拐了一個彎,便見紅轎吹吹打打的迎面而來。
紅衣與白衣相遇,喜哀瞬間交融,周圍氣氛頓時被拉向了高潮。
聽得老人嘆息一聲,「紅花轎,黑木棺,嗩吶一生聽兩回,紅衣飄搖,與子永攜,白衣當頭,與子永隔」
摩那婁詰挑眉,緩緩轉過身,抬手將臉上的面具取下,坐在一旁的老人頓時瞪大眼睛,顫顫巍巍開口,「少,少主」
摩那婁詰彎唇笑了笑,冰雪消融,眸光瀲灩,抬起食指抵在唇邊,音色繾綣,「噓,莫要聲張。」
老人訥訥的點點頭,他將面具戴回,轉頭繼續看着窗外。
紅轎與黑棺擦肩而過的那一刻,眾人齊齊停下,白衣朝着紅衣撫肩一禮,隨後在侍女的攙扶下,轎中女子下了軟轎。
紅裙搖曳,金飾叮呤,女子彎腰行禮,隨後接過一人手中靈牌,轉身上了軟轎。
自此,迎新儀式開啟,紅白交織,喜哀齊奏,一群頭戴奇異面具,身着紅白華服的人走在隊伍之前,拍動手鼓,搖動環鈴,一步一舞。
天光已然大亮,長街上已圍滿了人,滿眼新奇的觀看着這迎新儀式。
待隊伍走遠,摩那婁詰收回目光,隨後背手出了酒樓,墨發飛舞,紅衣飄搖。
紅轎上,葉昭榆一臉生無可戀的抱着少主的「靈牌」,側頭瞥了一眼與紅轎並行的黑棺,她覺得心情有那麼一點點沉重。
她人生頭一次嫁人,竟然嫁了這麼個玩意兒,天理何在!
要是被她的一眾追求者知道了,大牙都給他們笑掉。
王宮外場,摩那婁嚴坐於主位,烏吐克坐在御坐之左,三十六國國主依次坐在兩邊,接下來是王宮大臣。
摩那婁嚴碧眼掃過坐下眾人,臉上悲慟萬分,端起一杯酒,略帶威嚴開口,「今日是我西域少主迎新和下葬之日,眾人遠道而來弔唁,寡人着實欣慰,這杯酒敬各位了。」
各國國主連忙舉杯還禮,心裏卻活絡無比,他們可是被少主的兵馬恐嚇而來,他的死訊過於突然,他們當然要來一辨真假。
若為真,他們便可趁機分了他的兵權,然後自立為王,若是假,他們就當免費來看一齣好戲。
支援國師的人中自有他們的親信,近日暗中來報,少主是被君主與國師親自謀劃,聯合絞殺。
他們親眼所見少主殯天,這下毋庸置疑了,他們也該反了。
紅衣喇嘛穩步朝着烏吐克走去,俯身在他耳邊低語,「稟師尊,各處兵馬已經佈置完畢,城門已經關閉,蒼鷹來報,各國國主的兵馬早在城外十里紮營。」
烏吐克點了點頭,手中輕輕波動念珠,目光幽暗的掃過眾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制衡他們的一方勢力垮台,他們就妄想分權,各自為政,還真是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為了讓西域一統,好讓整個西域疆土信奉他的佛法,他付出了太多,不可能再給他們各自為政的機會。
不聽話的人,換掉即可。
一陣鑼鼓喧天,在場眾人聞聲看去,只見紅白交疊,舞步詭異,紅轎與黑棺並行而來。
眾人一悸,立刻起身相迎。
摩那婁詰就算是真的死了,沒有經年之久,他的餘威也不會散。
他們對他的畏懼是刻入骨子裏的,不敢不敬。
畢竟這可是當年領兵差點踏平西域各國的人,要不是他們求饒的快,現在西域可沒有三十六國。
葉昭榆在侍女的攙扶下出了紅轎,目光平靜的掃過眾人。
隨後抱着靈牌,一步步走向早已佈置好的高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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