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我這不當人的行為,櫻良她是怎麼想的?
北條京介瞥了雪之下一眼,要是之前的話他還能說不知道,但是現在的話。
「櫻良說她對不起我。」某人誠懇的說道。
嗯???
雪之下柳眉倒豎,北條京介這傢伙是把人皮脫了下來一時半會忘記穿上了?不當人的話一句接一句的。
「櫻良說都怪她太迷人,所以才會讓我陷入這道德困境。」
某人說的極為認真,雪之下能輕易聽出來這一點。不過她倒也不認為這是北條京介在撒謊,因為這一聽就知道確實是山內櫻良那傢伙會說出來的話。
其實靜下心來認真想一想,櫻良的這話確實很有道理。
倘若山內櫻良不是一個光芒四射耀眼奪目的美少女,倘若山內櫻良對北條京介的愛不是那麼的毫無瑕疵,倘若北條京介不是那麼的愛他,那以北條京介那靈活的道德底線,又怎麼會陷入如今的道德困境呢?
簡而言之,倘若北條京介的青梅竹馬是一個水性楊花的渣女,那他就應該毫無心理包袱的去暢遊花叢了。
真不愧是我,居然連櫻良和北條這種人的腦迴路都能想清楚,看來我的「人心掌握術」也有了長足的進步。
雪之下心下點頭,覺得自己被這對夫婦折磨並不是毫無收穫,一時間少女居然覺得有些開心。
開心個鬼啊!
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再怎麼也輪不到櫻良來道歉吧!該道歉的人是北條京介你這傢伙吧!
就算家教再好,雪之下也忍不住憤怒的拍了下桌子,籃子裏裝着的半截法棍都被震得飛了起來。
少女看得出來,北條京介這傢伙居然是真的很認同山內櫻良這句話。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看着北條京介那張寫滿了「理直氣壯」的臉,又看了看那邊擠眉弄眼的山內櫻良,一時間又覺得意興闌珊。
難道,我也是他們遊戲的一環?
冰雪聰明的雪之下雪乃突然迷茫了起來,好像在乎的人只有自己?
而自己,則是從一開始覺得山內櫻良是個神經病,北條京介是個人渣,變成了「他們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罷了,還是用神經病的方法來對付神經病吧。
「那天,看着你在一群女生中間,我問她難道不會生氣嗎。
她告訴我,你是春天。」
即便過去了許多時間,當時山內櫻良那輕盈快樂的聲音也依舊迴蕩在雪之下的腦海中,連帶着浮現在眼前的,是那張元氣滿滿的臉,以及比陽光還要燦爛耀眼的明黃色雙眼,那其中蘊含着的信念十分堅定,實在令人難忘。
「春天嗎」
北條京介跟着念叨了一聲,心中默默想到了什麼。
雪之下沒管對面的男生,越是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以及那一番震撼心靈的話,她內心的波動便越發洶湧,當時所受到的震撼並沒有隨着時間的推移而消失,反而在面對另外一位當事人的現在,她內心又生出了更多感悟。
「她說,「因為有了京介,櫻良才會成為現在的櫻良,能夠有這樣的笑容。同樣的,因為有了京介,硝子才會成為美麗的硝子,而不是一碰就碎的玻璃。英梨梨如此,霞之丘學姐也是如此」。」
雪之下輕聲說道,她很努力的想要模仿出當時櫻良說話的語氣和生態,但無論如何她也模仿不出櫻良那令人動容的感染力。
少女並沒有糾結,她知道這是因為自己並不是故事中的人,旁觀者說出來的話,再怎麼樣也不會那麼動人。
「櫻良她,原來是這麼想的嗎」
北條京介一怔。
但並不是這樣的啊,倘若沒有遇到櫻良,以他那懶散的性子,早就跟着父親回到北海道老家繼承家業每日為牛兒念經超度去了。或者拼命苦讀和諸多學生擠那一條獨木橋,走上通往社畜寶座的光榮之路。
倘若沒有遇到硝子,他不會知道自己居然擁有改變另外一個人命運的力量。倘若沒有直花,他還在每天害怕校園霸凌;倘若沒有遇到英梨梨,他還在網絡上畫蟑螂人,等着酒香拼命飄出巷子;倘若
並不是因為有了自己,櫻良才會成為現在的櫻良。而是因為有了櫻良,京介才會成為現在的京介啊。因為有了硝子,京介才會成為現在的京介
北條京介轉頭看向長桌那邊,正巧看到匆匆轉過頭去的山內櫻良,少女只留左邊光滑的臉蛋對着她。在她身邊的則是一臉懵逼,被一把抓過來強行配合表演的英梨梨。
這傢伙明明一直在看這邊,但是自己剛一轉過頭去,她就躲開了。
臉上不自覺的浮現起笑容,北條京介驀然發現——
自己的想法不正和櫻良毫無二致嗎?
「真不愧是我啊」X2
無形中,北條京介似乎聽到了兩道重合在一起的聲音,一句充滿笑意,只聽聲音腦海中就會浮現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另外一句,是他自己的。
雪之下不知道對面男生在想些什麼,看着低着頭的北條京介,以前的她或許會天真的以為對方是被櫻良的話給震撼到,在那低着頭懺悔呢,但是現在?
我要是再相信這傢伙具備人類的道德觀,我就是狗!
這傢伙現在八成在想,櫻良真不愧是他的青梅竹馬,居然能說出那麼棒的話。
不過雪之下也不在意,在意太多的話她也會變得不正常的。
她現在正沉浸於發現「人心掌握術」進步的喜悅中。
「最後櫻良問了我一個問題,她說:
「春天到來的時候,櫻花會抱怨他給百合花的愛更多嗎?」
「難道,大家不是一同在春風中盛開嗎?」
」
上次甫一聽到這話,雪之下雪乃心神大震,十幾年來用心搭建的世界觀和人生觀都產生了裂縫,搖搖欲墜。
現在,看着對面的北條京介,再想起這話,她心裏生出了更多的明悟。
山內櫻良
生長於大山之中的櫻花樹,她的根扎在深邃的山谷中,她的四周是高聳的群山。
她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是櫻花樹,因為在山谷中只有天上的藍天白雲和作伴。
有一天,春天來了,春風吹過山林,帶着遠方的氣息來到了山谷中。
生長於大山之中的櫻花樹遇到了春天,她開花了,也是這一天,她終於知道自己是櫻花樹。
原來,正如「人」想要「良」就得「食」,一樣,櫻花想要盛開便需逢着春天。
沒有春天的話,她便只是一顆山內無名的樹。因為逢着了春天,她便成為了櫻良。
雪之下雪乃忽然覺得自己看穿了櫻良那樂子人的偽裝,看到了對方那纖細柔弱的內心,她和她的心無聲的貼近了。
她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人心掌握術」進化了,還是自己已經被櫻良和北條兩人強行鏈接了大腦。
她轉過頭看向山內櫻良的方向。
「噗——」
心情寧靜而沉重的少女瞬間笑出聲來,只見那邊的山內櫻良正拼命扮着鬼臉,兩條細長的眉毛一高一低,眼珠全跑到了右邊,嘴巴也極為扭曲。
知識面廣闊的雪之下知道,櫻良那傢伙實在努力模仿喜劇演員,傳聞有實力的演員能夠做到五官各朝一個方向,兩個眼珠一上一下。這種表情常用語演員中毒之後,先是若無其事的說上幾個笑話,然後猛地想起自己中毒了,於是五官亂飛立時倒地。
不過顯然櫻良的實力不足,雪之下覺得北條京介倒是說不定能做到,畢竟這傢伙對身體的控制能力實在非常驚人。
但等她看向北條京介,便知道這傢伙現在絕對沒有那份心情扮鬼臉。
如果說之前因為害怕少女們因為失去獨特性而傷心的北條京介是愁眉苦臉,那現在的他就是悲痛欲絕。
不!怎麼會?!
北條這傢伙居然也會愧疚?!
雪之下雪乃震驚了,她居然在北條京介的臉上看到了愧疚!
這怎麼可能!
是的,這會的北條京介十分乃至十二分的慚愧。
他還在苦惱之後英梨梨要是吃醋覺得自己給她的愛和給別人的一樣怎麼辦,卻沒想到櫻良早早的就幫他想好了對策,並且還已經說服了雪之下。
他踟躕着,眉毛擰在一起,糾結萬分的開口道:
「要不然」
「要不然?」
雪之下十分期待,難道北條京介這傢伙真的要回頭是岸了?她顧不得考慮要是北條京介不再當人渣的話硝子她們該怎麼辦,只是激動於自己可能會見證一個奇蹟時刻。
內心深處,隱隱約約的,雪之下感受到了一個模糊的想法——
「如果如果北條京介身上祛除了人渣這個屬性的話,那他豈不是完美符合」
「要不然」
北條京介眉毛擰得更緊了,似乎在做一個十分艱難的決定。
雪之下那極為好看的淡青色眸子亮的驚人,一瞬不眨的盯着對面的男生,期待着他接下來的話。
「要不然,我去當和尚吧。從此青燈伴古佛,不負如來不負卿。」
說完這句話後,北條京介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心情十分沉重。
與此同時,雪之下也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心情十二分沉重。那櫻花般的唇瓣緊緊的抿着,一口細密的牙齒咬得吱吱作響。
我真傻,我怎麼會相信這傢伙的節操呢?
要是再相信這傢伙具備人類的道德觀,我就是狗!
北條京介閉着眼睛,正等着接受雪之下的震驚,卻聽到了椅子移動的聲音。睜眼一看,只見雪之下已經站起身要離開,那張本就清冷的小臉現在更是冷得想要結冰。
「喂喂,我都下了那麼大的決心,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他連忙喊道,心裏十分不解,雪之下這傢伙不是一直期盼着感化他嗎?怎麼這會聽了自己這話反而更生氣了?
雪之下頓住腳步,扭過身子,小臉一片寒冷,聲音冷得能凍傷人:
「說什麼?祝你成為全世界老婆最多的和尚嗎?」
啊?
北條京介皺着眉,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臉不屑的雪之下。
這傢伙在說什麼呢,我都說了要當和尚重新做人了,為什麼還說這種話?
兩人就那麼對視了足足三秒鐘,北條京介這才「恍然大悟」。
嗷~~原來這裏是霓虹啊。
外國的和尚要去瀟灑還得稍微隱蔽着點,這裏的和尚確實國家需要他們瀟灑。
嘖嘖,活該你佛教大興!
北條京介心頭暗贊,不過絲毫不覺得心動。
雖然霓虹的和尚也是風流成性,但還是比不上他的本職工作「作家」,同時渣男,國民對作家的容忍度可是遠超和尚和政客的。可以說是天下最幸福的職業了。
抱歉了阿央,外地的和尚果然好念經。我就算當了和尚除了陪佛祖也得陪老婆,一顆真心反而還會被多分出去一份。我不能這麼做,我答應我老婆們也不會答應。為了避免霓虹發生滅佛運動,我註定與佛無緣了。
北條京介心中對阿央道了個歉。
雪之下雪乃在看到北條京介變化的臉色後,知道這傢伙是「想通了」。於是少女撇了撇嘴,發出一聲不屑的「嘖」,轉身就走。
以她的家教和修養,這已經是她最沒素質的表達不屑的動作了。
誒,雪之下同學又誤會我了。
北條京介搖了搖頭,他在聽到雪之下說出櫻良那話的時候,內心一瞬間真的產生了想要了斷塵緣一了百了的衝動。
怪不得石神哲哉會嘔出靈魂,這世界上有些愛確實是靈魂所無法承載的。
正如山內櫻良對北條京介的愛。
「惠,你相信嗎?我是真的想去當和尚了,剛才。」
北條京介轉頭看向左邊說道。
「嗯~我相信哦~剛才京介君真的很認真耶~~」
加藤惠點了點頭,輕快的說道。
「謝謝你相信我。」北條京介感動的點了點頭。
「沒關係哦~~但是雪之下同學好像不信喔」
惠心平氣和的說着,內心補充了一句,謝謝你在捉弄雪之下同學的時候還能注意到我。
北條京介擺了擺手,絲毫不以為意:「沒關係,習慣了,無非是從十惡不赦的人渣變成千刀萬剮的人渣,沒什麼區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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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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