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好似一陣寒霜襲來。
葉城說出這句話後,整個餐館的空氣都為之一凝。
老李先是面露驚慌,隨後展顏笑了。
「如何離開這場永無終止的輪迴?」
「老弟,我不過是一個中餐館的小老闆,怎麼知道?」
「我甚至不知道,我自己有沒有身處在這場輪迴之中,今天晚上會不會死?」
「哦?是嗎?現在輪到我了,我不信!」
葉城搖了搖頭,仰在座椅的靠背上。
「我不信,老哥你會如此潦草的答覆我這個疑問!」
老李哭笑不得道:「你信不信跟我有什麼關係。老弟!你真是太高看老哥了。」
「或許,你早就找到離開這場輪迴的辦法,只是你不願接受?是嗎?」
「嗯?」
葉城叮住老李的眼,老李也恰好抬頭望來。
四目相視,相互之間似乎交換了很多信息。
「是!」
葉城點點頭,誠懇道。
「老哥,我的確不願意接受那種離開輪迴的辦法,所以才來問問你啊。」
「請問,還有沒有別的途徑沒有?」
老李見識到葉城的執著,嘆了口氣,拎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哎兄弟!你聽我給你講兩個小故事吧,一個東方傳說,一個西方傳說。」
「聽完之後,你不如再琢磨琢磨,願不願意接受?」
「你說!」
「好。」
老李噴着酒氣,又夾了一塊唯一沒被葉城動過的酸菜魚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後才說道。
「東方這個神話傳說,想必只要是咱們龍國人,大概人人都聽到過吧。」
「說四大名著西遊記中,記載了這麼個有趣的故事。」
「孫悟空大鬧天宮,天宮被他攪的一片狼藉,所有神仙拿他沒有任何辦法。」
「逼不得已的玉帝,只好命人去請如來佛祖的幫助。」
「呵呵,想來也是可笑,道教的張百忍,怎麼會去找佛教的如來幫忙?這不胡扯淡呢。」
「哦?」
葉城眼中閃過一絲微光,意識到老李話裏有話。
對方已繼續說了下去。
「如來佛祖接到請求後,也不含糊,立刻趕來天庭,協助鎮壓孫悟空!」
「孫悟空狂啊,他還敢質問如來,你不在靈山講經修道,來管這裏鳥事干甚?」
「如來笑着回答:說猴子啊,你可知這天庭對三千世界多麼重要,你這一番折騰,差點毀了凌霄寶殿。」
「還有那玉皇大帝,你可知他修行了多少年,多少世,才有這般修為,享極樂大道,你一言不合就要打殺了他,豈不是胡鬧?」
「孫悟空哈哈一笑,回道: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他張百忍能當玉帝,我為何不能?」
「如來搖頭無語,只說這樣吧,猴子!任你手段神通,我們來打一個賭。」
「若你能飛出我的掌心,我便讓你做玉皇大帝如何?」
「這話一說,玉帝臉都綠了,心中痛罵誰當玉帝,關你如來鳥事?可話已說出,玉帝又承認技不如人,只好黑臉聆聽。」
「孫悟空果然一口答應,便跳到如來的手掌之中,使出筋斗雲的功夫奮力一飛,最終不知飛了多久,但見五根紅彤彤的柱子。悟空心想,這便是天的盡頭了吧?」
「他唯恐如來不認,用金箍棒在其中一根柱子上刻下【齊天大聖到此一游】八個大字。然後又解氣的撒了一泡猴尿後,才飛回來!」
「猴子得意洋洋,說如來老兒,你輸了!快履行承諾,讓我做玉皇大帝如何?」
「如來呵呵一笑,聲動九天,他說:你個潑猴啊,你連我的手掌心都沒能飛出去,何德何能執掌天庭?」
「猴子大怒:你想耍賴?」
「如來搖搖頭,讓猴子回頭去看,孫悟空轉身後驚的神魂俱喪。」
「但見如來的手掌中指上,竟然寫着剛剛那八個大字,下面還有一些猴尿騷氣!」
「孫悟空大怒:你敢戲耍於俺?說着,揮舞金箍棒就要向如來砸去。」
「如來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掌便將孫悟空壓在五行山下」
故事講完了,餐館裏安靜一片。
老李依舊吃着酸菜魚,不忘又給自己倒滿了酒。
可惜一瓶白酒兩人輪番的喝,只能倒半杯左右。
老李遺憾的看了看,慢慢品味起來。
葉城卻笑道。
「老哥!你這意思,我便是那孫悟空,永遠逃不出如來的手掌心嗎?要被他鎮壓在五行山下足足五百年,等待騎着白馬的唐僧來救?」
「可惜我才被困在這裏兩年三個月,五百年又是多久?」
「另外,或許用不了五百年,這個世界就蕩然無存了吧?」
葉城的意思是。
到了年底,無論矽基生命能不能復國,碳基聯邦也將毫不猶豫的將整個太陽系毀滅。
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老李呵呵一笑。
「老弟啊,五百年也好,一天也罷,時間對你來說有什麼區別呢?」
「反正,你被永遠的困在了這一天,你永遠也離不開啊!」
葉城再說不出話,只好道:「那麼,第二個故事呢?」
老李笑道:「第二個是西方神話故事,也很有意思。」
「它來自《荷馬史詩》,講述的是西西弗斯的故事。」
「西西弗斯是科林斯帝國的創建者,他看到民眾因為生老病死而時常感到悲傷。」
「一時大膽,竟敢綁架了死神,讓這個世界再沒有什麼生老病死,讓人們都可以安居樂業。」
「可他的行為觸怒了天上的眾神!眾神為了懲罰他,要求他日復一日,夜復一夜的將一塊巨石抬上山頂。」
「並告訴他,如果那一天成功將巨石放在山頂上,便可以寬恕他的罪過。」
「西西弗斯和眾神定下約定,開始每日不停的運送巨石。」
「可巨石太大了!它讓西西弗斯痛苦不堪,因為每每到山頂的一刻,這塊石頭總要增加無窮的重量,讓西西弗斯鬆開雙手,任由石頭墜入谷底。」
「西西弗斯也只好一天又一天,不斷重複着這項痛苦且枯燥的工作,永不停歇。」
「期間,他也曾想過放棄,可尊嚴讓他無法向眾神乞饒。他曾想到了死」
「可惜,他把死神都綁架了,他已成為永生之人,永遠也無法死去,只能承受着這份無邊痛苦」
「呼」
「老弟,你覺得呢?這個西西弗斯的經歷,是否跟你很是相像?」
老李似笑非笑的問向葉城。
葉城久久沉默不語,突然冷笑。
呵呵!
綁架了死神,所有連死亡也無法實現了嗎。
「結局呢?老哥,請告訴我西西弗斯的結局?」
老李搖搖頭。
「沒有結局!」
「或許,西西弗斯到目前為止,還在每日重複着搬運石頭的工作,永遠不會停下。」
「眾神自然也樂意看到這樣的事,因為沒有西西弗斯,他們才可以為所欲為。」
"為所欲為嗎?"
葉城似乎聽懂老李講述的兩個故事,似乎又沒聽懂。
他雖看着對方,眼神里卻都是彷徨和茫然。
「哎呦,差點忘了,我後廚還給你做了一碗清湯麵呢。」
老李見葉城陷入沉思,一口喝乾杯中的酒,起身走向後廚。
葉城毫無所察,依舊靜靜的看着前方。
很快,面被端到葉城面前。
「老弟,吃吧,沒有放一丁點鹽,保證是咱家鄉的味道清湯無鹽面!」
葉城聞着撲鼻的香氣才被喚回神思。
低頭一看,眼眶差點當場濕潤。
本是清湯無鹽面,淚落碗中方覺咸。
他突然
想家了。
想到來之前那個離奇的夢境,想到媽媽親手給自己做的一碗清湯麵。
老李似乎看出葉城心態,竟不知何時摸出手機,輕輕放在桌子上面。
「想家了嗎?」
「老弟,不行,給家裏打個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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